發動機,應該在裏麵

  琅邪王站在她的對麵,好奇地看她。


  “甘甜,你躲在這裏幹什麽?”


  她背靠著牆,長長地噓一口氣。


  “我看到鐵大將軍了……他死了……終於死了……”


  琅邪王的臉色微微變了。


  “他是我的敵人,他殺了我很多的下屬,舞陽就是死在他的手裏……我必須替他們報仇……”


  她尖聲道:“你殺他也就罷了,可為什麽要殺了他的一家老小?”


  “不如此,不足以震懾天下!!!”


  甘甜渾身幾乎虛脫了。


  暴君之所以作惡,不是因為殺人多麽愉快,而是要隨時隨地炫耀自己有作惡的能力,有懾服他人的威風。


  “你殺了方惜之,殺了鐵將軍……這以後,就再也不會存在有骨氣的人了……他們的骨氣都被你斬斷了。剩下的,都是一群趨炎附勢之徒,是一群拍馬迎逢的小人……”


  “我需要的就是這樣一群人!!!!”


  甘甜麵色慘白,呼吸變得很慢很慢。


  她甚至閉上了眼睛,什麽都不想說了。


  對於沒有利用價值的人,琅邪王不會留絲毫的情麵。


  這時候,他的仁慈,大度,寬容……都不見了。


  本質上,他是個流氓。


  任意糟踐人命,肆意作惡的流氓。


  她的手按著刀柄,如果可能,她將衝過去,一刀將他結果。


  但是,她沒有力氣。


  拿刀的力氣都沒有了。


  隻是覺得恐懼。他不一刀結果她,已經算不錯了。


  琅邪王也死死地看著她握著刀柄的手。


  曾幾何時起,她進出都帶著一柄鋒利的匕首?


  這是為了對付誰?

  眉宇之間的陰霾,越來越深沉了。


  他淡淡的:“甘甜,你真的恨我入骨??”


  曾幾何時起,她進出都帶著一柄鋒利的匕首?


  這是為了對付誰?

  眉宇之間的陰霾,越來越深沉了。


  他淡淡的:“甘甜,你真的恨我入骨??”


  她回答不上來。


  不是她恨他--

  真的不是她恨他--

  應該恨他的,並不是她,而是他們……鐵將軍的家屬……方惜之的家屬……這天下,有許許多多的人恨他--

  而不是她甘甜。


  就算要殺他的,也該是他們。


  琅邪王看著她眼底的那種寒意,心底也跟著寒冷起來。


  這才明白,自己跟她的距離,不是越來越近了,而是越來越遠了……遠得再也不可能把那道溝壑填平了……


  他的聲音還是十分平淡。


  “甘甜,我不管你是怎麽看我。可是,當一個皇帝,就是這樣,如果我不對敵人斬草除根,等到他們得勢,那麽,就是我的一家老小被斬草除根……我為了保護家人,屬下,跟隨我起兵的所有人,不得不如此!!!”


  “……”


  “你作為我的王妃,也曾經曆過那樣的痛苦,作為人質的危險……為了我琅邪王的妻兒不做人質,那麽,今日就必須對敵人殘酷無情!就像唐太宗李世民,他在玄武門之變後,把兩個兄弟的滿門都殺光了,連他們的最小的兒子都沒放過……十幾個兒子殺得精光……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成為曆史上最最著名的皇帝!!!”


  這是他們今日談話的最後一句。


  甘甜聽著,沒有回答。


  早就知道,但凡篡位者,總是把李世民奉為楷模。


  的確,琅邪王和李世民比,凶殘程度不相上下。


  但是,千百年來,誰不是在對唐太宗歌功頌德??

  就算是現代人,每每提起漢唐盛世,也總是動輒拿漢武帝,李世民出來充門麵,把他們二人比作千古明君。殊不知,漢武帝殺了兒子,李世民殺了兄弟……他們的凶殘,都被強大的光環籠罩了。


  曆史,永遠隻是為勝利者書寫的。


  琅邪王的登基大典,終於順利進行。


  方惜之死了,鐵大將軍死了……所有忠於恒文帝的遺老遺少,都被處死了。


  琅邪王頭戴皇冠,身居高位,龍椅就在身下。


  他站在高處,看著腳下黑壓壓的一片順臣。


  他們跪下去,匍匐在他的腳下,山呼萬歲。


  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終於坐下去。


  金碧輝煌的龍椅。


  他的屁股終於安在龍椅上了。


  為了這一天,不知道死了多少的人。


  此時,大手揮過,無限感慨。


  “眾位愛卿平身。”


  文武百官們站起來。


  但是都低著頭,不敢直視天子目光。


  琅邪王,變成了琅邪大帝。


  這一刻,琅邪大帝的時代開始了。


  大賞功臣,大赦天下,舉國歡慶。


  後宮也一片歡騰。


  酒池肉林,脂粉成堆,後宮的女人們隻知道繁花似錦,誰人真見過鐵大將軍的碎肉橫飛,血流成河???

  段雪梅支持舉行了極其盛大的宴會,六宮妃嬪,無一例外都有出席。


  歌舞升平,美酒佳肴,不但男人們醉了,女人們也醉了。


  甘甜照例稱病不去。


  段雪梅巴不得她不去,樂得答應。反正大家都知道,王妃是個“病秧子”,免得來了也礙事……


  段雪梅吃著紅飯,紅得發紫。


  大家都不猜測了,皇後之位,肯定非她莫屬了。


  琅邪大帝登基之後,馬上就要著手後宮位置的排序了。


  萬眾期待啊。


  甘甜覷準了這個機會,偷偷地溜進了乾清宮。


  這是進了皇宮之後,甘甜唯一不曾到過的地方--因為那是琅邪大帝的寢宮。天子寢宮,閑雜人等,不得擅闖。


  甘甜不敢擅闖。


  甘甜找了好久的機會,才悄悄地進來。


  當值的小太監很意外,但是,他認得她。


  琅邪王現在用的,都是在薊州王府裏的親信。


  甘甜簡單敷衍了幾句,就進去了。


  算一算時間,琅邪大帝今天大宴群臣,然後一定還要去段雪梅的群芳宴上打一頭,時間十分充足,而且,他宴席的地方距離乾清宮很遠,一時三刻不會回來。


  甘甜毫不遲疑,進了內室。


  從臥室到書房,從藏寶庫到起居間,甚至衣櫥……


  她越來越心急如焚。


  發動機呢?


  琅邪王究竟吧這個東西藏在哪裏???

  隻要拿到了,立即就可以跑路了。


  她把衣櫥的暗格都打開了,依舊一無所有。


  這時候,忽然想起當初琅邪王藏綠盟令牌的暗櫃。


  她心念一轉,琅邪王既然對這種暗櫃熟悉,那麽,他的最隱蔽的空間,一定有這樣的設置。


  果然,她再次返回他的寢宮的時候,拉開了一幅畫。


  一個暗格出現。


  甘甜大喜過望,拉開,一個大匣子。


  她激動得心都差點跳出來了,一拉,才發現匣子被牢牢地鎖住了。


  鑰匙呢?

  難道發動機真的在裏麵???


  她急得滿頭大汗,到處找鑰匙。


  可是,鑰匙和櫃子是分開的。


  暗格上麵還有個小小的扁平盒子,她以為那是放鑰匙的,就踮起腳尖準備取下來。


  “甘甜,你在幹什麽?”


  她腿一顫,整個人幾乎摔倒在地上。


  身後,琅邪大帝背負著雙手,一雙眼睛,莫測高深。


  甘甜麵上一紅,聲音囁嚅,緊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今日是朕的登基大典,舉國歡慶,你就不為朕高興?”


  “!!!”


  “甘甜,你連恭喜朕一聲也不願意?”


  她的聲音很幹很澀。


  “我不願意。”


  “為什麽?”


  琅邪大帝的眼神變得非常奇怪。


  也不知道是憤怒還是鬱悶。


  原來,她都看見了。


  這個女人,狗膽包天,居然跑到金鑾殿上偷看?

  他還是耐著性子:“因為他們是敵人!是朕的反對者!朕寬恕了很多人,是他們自己不要寬恕,冥頑不靈……”


  當然!


  就如強奸犯和專家看來,強奸你,你不能反抗就躺著享受嘛。不就是強奸嘛,你何必還要搞一個拚死拚活?

  早點準備好套子遞上去,讓強奸犯順順利利,快快活活,這才是識時務者嘛。


  你反抗什麽呢。


  甘甜尖聲道:“我也是冥頑不靈之徒……”


  “你?”


  他沒有再追問下去。


  而是反反複複打量甘甜手裏拿著的東西。甚至她剛剛站立的姿勢,一種間諜的姿勢……這麽長時間,她第一次來他的寢宮,來了,卻是偷東西的。


  “尋找什麽機密?”


  “!!!”


  “想找什麽寶物?”


  “!!!!”


  “或者,你在找你的發動機?”


  ……


  甘甜不寒而栗。


  忽然想起鐵大將軍……倒在血泊裏,被割掉了鼻子和耳朵,四肢,血肉模糊的鐵大將軍……那麽俊朗的一個男人,那麽忠誠和勇猛的一個男人。


  她後退一步,靠著旁邊一根粗大的柱子,喘息聲如擂鼓一般。


  他敢殺他們。


  難道就不敢殺她甘甜?

  她是他的什麽人????

  她其實也是他的敵人。


  琅邪王上前一步。


  她忽然尖叫起來:“別過來!你不許過來!”


  琅邪大帝哈哈大笑。


  “甘甜,這是朕的寢宮。”


  朕!

  那是朕。


  “你偷偷摸摸的到朕的寢宮找什麽?”


  目光如炬。


  盯著暗格。


  扁扁的盒子還捏在她的手裏。


  她本來該跑的,拿起那個匣子和盒子就跑。


  扁扁的盒子還捏在她的手裏。


  她本來該跑的,拿起那個匣子和盒子就跑。


  發動機,應該在裏麵。


  馬上就跑。


  隻要跑出去了,就自由自在了。


  但是,她聽到外麵禦林軍的聲音。


  為了防止恒文帝的遺老遺少們實施暗殺,琅邪王的安全措施做得非常到位,別說刺客,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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