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 新婚
然，相較於其他人的思量都放在了葉皇後抑或葉氏門族身上，玖玥的心思則在別處。
皇祖父的這個‘決斷’不免有些小題大做之嫌。昨夜發生在關雎宮的事，連她和哥哥都看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皇祖父那麽精明的人，又如何察覺不出？說白了，當初皇祖父一力培養沈清，也就為了後宮能有一個足可和葉氏抗衡的人。但那時，葉家之勢尚在鼎盛，皇祖父對葉皇後存著戒心還可以理解。可是現在.……葉氏門族接連遭受重創，早已不複昔日鼎盛之態。葉皇後禁足鳳闕宮，被剝奪了掌理後宮之權，儼然已沒有了絲毫的‘威脅性’。這種時候，皇祖父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卻為何……偏偏要趕盡殺絕？
“郡主，世子妃過來看您了。”
菊清的話打斷了玖玥冥思，一聽來的人是瑤蕪，便趕緊說道：“快請進來！”說話間，人已下了軟榻，主動迎出門外。
要說在這王府，能叫她如此重視的人著實不多。所謂‘愛屋及烏’，大抵就是這樣的情形。
為了讓瑤蕪行動方便，沐崎焱特意命人給她製了一把輪椅。但凡她想去哪裏，丫鬟隻需推著輪椅，倒也十分省力。
瑤蕪抬頭，一見玖玥迎了出來，便輕勾嘴角露出一個淺淡並不顯熱絡的笑。不過玖玥卻明了：瑤蕪曾經作為影子殺手時，經受的就是沒有感覺更不會有情緒的冷血訓練。能像現在這般對她笑一笑，已實屬難得。實在不宜再挑剔過多。
迎了瑤蕪進屋，吩咐菊清奉茶，玖玥就將一幹下人都遣退了出去，暖閣內獨留她與瑤蕪二人。因為她心裏清楚：瑤蕪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成親那日，聽說郡主出事了。”
哂了口茶，瑤蕪循序漸進地切入主題。
“是出了點事，不過也沒什麽大不了。”對於那日之事，玖玥顯然不願多說。
瑤蕪也並非想要打聽什麽，隻就繼續說道：“王府裏戒備森嚴，何以會有人明目張膽地混入其中，聽說還打傷了郡主的護衛？這難道不蹊蹺嗎？”
“喚我名字就好。你已經是我嫂嫂，老是‘郡主’‘郡主’的叫，實在過於生分了！”
糾正完瑤蕪對自己的稱呼，玖玥認真想了想瑤蕪的話。的確，瑤蕪的思慮她也不是沒有想過。那日，王府辦喜事，人本就格外多些。再加又有賓客陸續進府，有人伺機混了進來也說得過去。可是來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接近初一，將其打暈，更在任何人不曾察覺的情況下擄走了她，這就著實怪異了。
能如此神出鬼沒，進出王府如入無人之境，說如容憑靠一己之力，她說什麽也不信的。難道是有‘內應’？如果真是如此，那這個‘內應’之人又會是誰呢？
“恕我多嘴，我聽崎焱提到過前段時間楚側妃不幸亡故之事。你就不曾聯想到什麽嗎？”
瑤蕪的話，猶如醍醐灌頂，使得縈繞於玖玥腦子裏的一層雲霧瞬間撥了開來，迷離惶惑的意識逐漸清晰。
楚側妃的事，很明顯是有人暗下指使劉嬤嬤所為。當時，她把更多的可能都歸咎在了沐哲翰身上。覺得或許是他想要離間沐崎瑄與她和哥哥之間的關係……可是此刻再一仔細揣度，終究是她把事情想得過於簡單了。她隻考慮了沐崎瑄的層麵，卻忽視了另外一點——楚側妃的死，究竟誰會從中獲益呢？
答案已然呼之欲出！
“我以為，你不會過問這種俗事。”
玖玥看著將清冷容色始終如一的瑤蕪，唇角帶了絲淺淡的笑容。
瑤蕪表情略顯不自然地避開她的目光，聲音低淺，每一字的咬音卻又十分清晰，“他們會傷害你，也有可能傷害他。”
這個‘他’所指是誰不言而喻。
玖玥心照不宣地彎唇一笑。雖然她直到現在猶不能肯定瑤蕪的立場，與他們是敵是友。但至少從這一刻看來，瑤蕪對哥哥的關心全無虛假，是發自內心的。
她對哥哥，其實也是有情的吧？
說曹操曹操到！
聽到守在門外的婢女齊齊喚著‘世子’，玖玥忍俊不住地失笑一聲，眸光輕閃促狹。看時間，哥哥當是剛下早朝，回府沒見著自己的愛妻，便急如星火地跑來這裏找人。如此情切，看樣子，哥哥這次是真的動了凡心了！
沐崎焱甫一踏入門內，即與玖玥促狹含笑的眼光相撞，他卻是一臉的坦蕩，大步走至瑤蕪麵前，與愛妻深情對視。
被晾在一邊的玖玥忍不住酸溜溜地言道：“眼見著真是成了親的人了，連我這個妹妹都入不了你的尊眼了，是嗎？”
“嫉妒啊？”沐崎焱斜瞥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吐出一句：“嫉妒就趕緊叫宮肄宸把你娶回家。”
聽聽，不但眼裏容不下她，現在更是要趕她出府了。還真是了有了媳婦就忘了妹。
沐崎焱推著輪椅扶把作勢離開，行至門口的時候哦，腳下卻又停住，轉過頭來含笑對玖玥說道：“有個事興許你會感興趣。”
玖玥投去一抹詢問的眼神。
“今日早朝，皇祖父已正式封文鳶公主為姝妃。”
姝，取美麗之意。看樣子，皇祖父對文鳶公主的美麗容貌很是滿意呢！
偏偏是這個時間.……
沐崎焱與瑤蕪雙雙離開後，玖玥便陷入了沉思。文鳶公主被送來也有一段日子了。皇祖父並未立刻封妃。於是，宮裏宮外紛紛揣測：已入遲暮之年的皇帝，或許並無打算再充實後宮。那麽，文鳶公主的‘去處’則成了人們津津樂道的一個話題。有說皇帝會將她賜給某一個王爺為妃，其中又以父親的呼聲最高。因其他王爺的正妃都健在，文鳶公主過府隻恐再生事端。唯獨他們南清王府沒有這樣的‘麻煩’。
可大家猜測來猜測去，卻還是未能把皇帝的心思猜透。
想到昨夜宮中她見到沐恪父子雙雙陰沉的臉，再加上後來冬所探聽到的……莫非，皇祖父在此時封了文鳶公主為妃，與沐恪相關？
若是這樣的話，事情可就有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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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順義王府似乎不太平靜.……
午後，原本正在房中小憩的順義王妃被兩個婢女之間的竊竊私語聲吵醒。
兩個婢女本是怕吵著她休息，才將聲音刻意壓低。可就算這樣，還是把主子吵醒了，忙不迭雙雙跪地告罪：“奴婢等該死，擾了王妃休息。”
“起來吧！”
順義王妃本也是個灑脫的性子，如果不是下人犯下不可饒恕的大錯，她鮮少會給予他們為難。
“方才聽你們說王府之外有人在鬧，可知是什麽人？”
既然醒了，她索性也不再睡，便坐了起來。
兩個婢女急忙上前，為她穿鞋的穿鞋，為她更衣的更衣，卻是相互看著眼色，誰也沒敢多說什麽。
沒得到她們的回應，順義王妃更覺事情有異，遂沉下聲音再問一次：“做什麽支支吾吾的？我在問你們，府外吵鬧的人是誰。”
“她自稱是.……是王爺的‘妾’。”
婢女的聲音細弱無聞，但自小習武的順義王妃耳力極佳，卻是聽了個真真切切。王爺的妾？？？嗬，好一個妾啊！都找上門來了。看來，她得去會一會才行了！
其實順義王妃何嚐不知沐恪外頭有女人？三天兩頭地找借口不回家，真以為她是傻子不成？隻是為了大局考量，也為了沐恪的聲譽著想，她才隱忍著故作不知。但她一味忍讓，卻不代表別人也會‘忍氣吞聲’，甘願一輩子就這麽‘默默無聞’下去。
這邊廂，順義王府剛吩咐了下去，讓府外大鬧的女人進來，她在正廳接見。幾乎同時，沐若曦也得到了消息，卻是雷霆大發！
“你說什麽？”那個女人還活著？
“奴婢聽得真切，府裏的人都在議論，說那個女人是……是王爺養在別院的外室。現下找上門來，估計是奔著‘名分’來的。”
丫鬟真兒所言，也是道聽途說來的。至於‘真相’如何，她自然不知。
沐若曦思緒千回百轉，那叫白翎的婦人這時候找上門來，十有八九是自己暗派的人刺殺失敗，白翎一時驚慌，這才來尋求庇佑。她本是想‘一勞永逸’，不成想.……卻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真是可惡！！！
聽說順義王妃已決定接見白翎，沐若曦忙收整情緒，匆匆便趕往主院。
彼時，白翎在婢女的引領下，來到了順義王妃所在的主院正廳。一路上，甬路相銜、山石點綴、花園錦簇，富麗堂皇的府院看得她眼花繚亂，內心深處也急湧上一絲絲的不甘與怨懟。憑什麽，其他那些服侍王爺的女人就可以住在這像皇宮一樣的地方？而自己，卻被摒棄在一個三進的小院子裏，受人奚落白眼。更有甚者.……兩天前，她在自己家中曾遭遇一場暗殺。所幸，王爺派了護衛暗中保護，她才幸免於難。
她與人無怨，想來想去，能對她起殺心的便隻有這座宅子裏的某一個人了。雖然不知是誰，但與其這麽被動地任人魚肉，她何不為自己搏上一搏？如果她能進了王府，估計再沒人敢隨意對她‘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