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 食物中毒
“我們王妃就在裏頭,請進!”
前方引路的女婢忽然停步,轉過身來對白翎比了個‘請’的手勢。
白翎急忙收斂思量,撥了下衣裙上並不存在的‘褶皺’,深吸口氣,這才昂首挺胸地步入雍容華貴的大廳!
順義王妃坐在大廳最前的正中主位,這麽打眼望去,見走進來的女子果然頗有幾分姿色。而當看見女子身後還跟著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時,她唇角翹起的弧度莫名一僵。
孩子都這麽大了,沐恪當真瞞得她好苦!
“婢妾拜見王妃。”
白翎倒是個知禮的。見了王妃,竟雙膝一彎,跪地行了叩拜大禮。換做旁人,如此恥辱之事未見能做得來。
覺察到身後的兒子還在左右顧盼,白翎麵色一寒,小聲低喝道:“還不快給王妃請安?”
年輕人皮膚黝黑,除了這點,五官倒是同自己的兩個兒子有那麽四五分相像。
這個認知讓順義王妃的心口猶如堵了一塊大石,悶得幾乎快透不過氣來。
“母親~”
這聲叫喚,正來自步履悠然而來的沐若曦。
她來做什麽?
順義王妃臉色一沉,對她十分的不待見。哪怕沐若曦口口聲聲說她所生的孩子是翰兒的骨肉,她仍難對這女子有那麽一星半點的好感。
哼,一個女子,嫁了人卻背夫偷漢,一女嫁二夫更是道德敗壞、聞所未聞。要不是擔心她會將事情抖露出去,壞了翰兒和王府的名聲,她說什麽也不會留這種不堪之人在府裏!
順義王妃那張‘晚娘臉’,沐若曦已不是第一次見,見了幹脆當做沒見,隻就自顧自地走上前來對順義王妃禮貌性地福了一福,之後便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
甫一落座,沐若曦的雙眼便毫不客氣地在白翎母子身上打量,唇角微勾,笑弱嫣然。
大概是遺傳了父親的強大基因,那沐雲霆本就是個好色之徒。見了沐若曦這等絕色佳人,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
沐若曦隱晦地蹙了下眉頭,對沐雲霆毫不避諱的盯視感覺十分厭惡,卻強自按捺,未曾發作。倒是笑意淺然地衝著白翎說道:“你大概還不認識我,我是翰郡王的妻子。”
“區區側室,怎敢自稱‘妻子’?”
順義王妃帶有一絲冷蔑的哼哧聲不大不小,剛好傳進在場之人的耳朵裏。這話,卻是一語雙關,在諷刺了沐若曦的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打壓了白翎。
妾,就是妾。側室也好,外室也罷,誰也沒比誰‘高尚’到哪去?
沐若曦表情微微一僵,袖子底下的手指攥緊了又鬆開。不過眨眼之間,神色已恢複如常。
不管這個老女人如何的打壓奚落也好,她尚有大把的年華可與她鬥。等到她老得爬不動了,她就會用雙腳狠狠踩著老女人的身體,看著她老弱殘敗的模樣,恣意暢然地大笑.……
她是翰兒的.……
此時,白翎忍不住多打量了沐若曦幾眼。漂亮是漂亮,氣質也十分高雅,可她就是隱隱覺得這女子眉目之間透出那麽一股子陰險之意來,讓人不覺升起濃厚的戒備來。
讓白翎萬沒有想到,事情會進展得這樣順利——王妃不但留了她在王府,為她準備出了一個獨立的小院,晚上還特意備了酒宴,說是要為她‘接風’。這讓白翎始料未及的同時,更感到‘受寵若驚’。
人都說這順義王府的王妃是個‘母老虎’,厲害刁鑽得很。今日來看,倒是傳言不可盡信!
她這邊得償所願,是開懷了。沐恪那邊,一顆心卻是七上八下。尤其在看到王妃掛在臉上的笑容時,明明稱得上‘溫和’,可看在他的眼裏,卻是殺氣騰騰,讓他莫名的心裏一陣陣發寒。
從旁人的角度,順義王妃留了白翎下來的舉動也許透著那麽一絲絲詭異,令他們感到費解。卻其實,王妃的思量再簡單不過。與其把人放在外頭,時刻防備著她會做出什麽來。不如放在自己眼前,省事得多。橫豎也隻是個上不去台麵的‘東西’.……
斜瞥了眼絲毫禮儀規矩不懂,低著頭大快朵頤的沐雲霆,順義王妃暗自冷哼一聲。就這麽個蠢東西,連給他兒子提鞋的資格都沒有。一看也就是一個隻懂吃喝享受的酒囊飯袋,何所畏懼?
這麽想著的時候,原本低頭對著滿桌珍饈佳肴狼吞虎咽的沐雲霆卻不知是何緣故,突然扔下筷子。不,準確說,是筷子從他手中鬆落,掉在了桌上。
緊跟著,沐雲霆口吐白沫,渾身也劇烈地抖動抽搐起來!
看見這一幕,飯桌前的其他人俱是怔了一怔。
白翎有那麽片刻的遲疑,愣愣地坐在椅子上,一時忘了動作。
這時,順義王妃略含了費解的目光卻落到了她身上,忍不住暗暗在心中腹誹:孩子出事,當娘的該最著急才是。可看白氏初時的反應,卻像是根本不在乎一樣。
不過,她也來不及多想,因為沐雲霆的狀況顯然十分嚴重,這會兒人更是已從椅子上跌了下來,呈大字狀躺在地上,身體仍在抽搐不止.……
“霆兒,你這是怎麽了?你別嚇娘啊!”反應明顯慢了一拍的白翎這時才恍然,故作憂慮急切地跑到倒地不起的沐雲霆身邊,淒厲地大聲喊著。
這時,站在王妃身邊的一位老嬤嬤低淺的一聲呢噥不經意落在了王妃耳中。她說:看著,像是食物中毒!
食物中毒?
心跳不覺快了一拍,王妃下意識看向桌子上的菜,結果在十幾道菜肴中發現了一道本不該出現在餐桌上的菜——清蒸鮭魚。
她對鮭魚過敏,這一點,王府上下皆知。有一次,她誤食了鮭魚,結果險些喪命。自那以後,鮭魚就成了王府的一道‘禁菜’。膳房的奴才不可能不清楚這一點。那今日這道鮭魚又是怎麽回事?還有,沐雲霆又是吃了哪道菜才致中毒?難道也是因為‘鮭魚’???
~~
幾日後,安插在宮裏的‘眼線’傳出消息,說宮裏麵出事了。
玖玥聞訊便匆匆趕往皇宮。當然,她可不是為了幫忙解決問題去了,純粹湊熱鬧罷了。
入宮後,直奔前幾日剛被封為姝妃的文鳶公主的住所,漪瀾殿,卻巧在殿外碰見了同樣匆匆而來的沐哲翰。
“你倒是消息靈通!”
沐哲翰臉色不佳了,見了玖玥便冷聲嗤諷了一句。大約是心中焦慮所致,就連平素佯作‘親切’的表麵功夫都不願做,眼底眉梢倒是流露出了一絲對玖玥的深沉憎惡。
假裝不見眼底如利箭般迸射而出的寒光,玖玥輕挑嘴唇,笑得沒心沒肺:“我閑來無事,瞧瞧熱鬧罷了。倒是堂哥你.……朝中諸事煩擾,日理萬機,怎也有空到這後宮來?事關後妃,堂哥還是少沾染得好,以免惹火上身。”
沐哲翰懶得再繼續與她周旋下去。橫豎這丫頭的牙尖嘴利他又不是沒見識過,逞一時的口舌之快是那些幼稚之人所為。他更在乎的……是長遠!
投給玖玥一記冷若寒霜的眼神,一轉身,沐哲翰即大步走入漪瀾殿。
此時,漪瀾殿正殿之內,承帝,包括主事後宮的珍妃沈妃都在。餘下的則是宮人。哦,忘了說,還有耷拉著腦袋站在一旁的沐恪。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做錯了事,這樣的表情神態真真是好生動啊!
承帝陰沉著麵容,並不言語。珍妃與沈妃分坐兩側。沈妃一臉的凝重之色,珍妃則是麵露憂忡,不時有一聲清淺的歎息從唇齒間飄然而出。看樣子,事情似是很嚴重……
沐哲翰與玖玥先後步入正殿。沐哲翰自不必說了,沐恪出事,他作為人子,豈有不擔心的道理?倒是玖玥的出現,不免顯得有那麽一點點突兀。
當然,‘理由’玖玥早就找好了。稱來宮中是為了安撫不久前承受了嗓子之痛的沈妃,聽宮女說沈妃在這裏,便跟著尋來此處。這理由,也算是‘充分’了。
這一會兒,承帝也好,珍妃沈妃也罷,也沒那個多餘的心思去糾結她應不應該出現在這兒,都一應焦急地等著內殿的太醫傳消息出來。
富麗堂皇的宮殿安靜得似連針落聲都清晰可聞.……
這時,忽有太醫從內殿匆匆而出,倉惶地跪倒在承帝麵前,麵上是一抹沉痛之色:“臣等無能,姝妃娘娘她.……已經去了!”
轟隆!
如有一道驚雷劈過,太醫聲音一落,沐恪兩腿發軟,險癱倒在地。
文鳶公主死了?
玖玥心裏也不無錯愕。先前宮裏傳出的消息隻說:她出事了。可具體出了什麽事卻並未提及。也是因為事關沐恪,她才會入宮想看個究竟。畢竟,有她在這裏,即便誰想要‘粉飾太平’怕也不會那麽容易。可她沒想到,文鳶公主竟然.……死了!
啪!
承帝一拳重重砸在身旁的桌幾上,發出的震響令在場之人俱是心裏顫了一顫。珍妃沈妃同時起身,麵對承帝而跪。珍妃搶在沈妃前頭,充滿關切地勸說道:“皇上要保重身子,切莫如此動氣啊!”
不動氣?發生了這樣的事,他怎可能不動氣?
當承帝刀子一樣冷戾的目光怒射過來,沐恪腦海裏隻跳出兩個字:完了!這下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