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醜聞
“逆子,還不跪下!”
這道震天般的吼聲一出,沐恪雙膝一彎,當即跪伏在地。
“你還有什麽話說?”
承帝在這時候還肯給他一個‘陳情’的機會,已是格外開恩。
“父皇,兒臣什麽都沒有做,兒臣是遭人陷害的……”直到如今,沐恪心裏明鏡似的,隻有否定這一條路可走。隻要他不承認,父皇沒有證據,就斷不能拿他怎樣。再說了,那不過是一個女人罷了。父皇後宮裏的女人何止一個兩個。說白了,那女人是西楚進獻來的,是西楚安插在父皇身邊的‘細作’也說不定。死便死了,還省去許許多多的麻煩……
這麽一想,沐恪心裏便硬氣了不少,緊繃麵色也稍有和緩,竟是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著謊話:“兒臣是被騙到這裏來的。父皇明鑒,兒臣的的確確是遭人陷害.……”
鼻息間哼出一聲冷哧,承帝眼底閃過一絲寒芒,目光銳利如刀地落向他:“那你且說說,你是如何被騙到這裏來的?”且來看看,他如何自圓其說!
“兒臣.……兒臣……”
沐恪眼神左閃右躲,顯然是在忖度該用什麽樣的‘借口’來度過眼下難關。然他想來想去,也沒能想得出一個像樣的‘理由’來。畢竟,這裏是後妃住的地方。他來這裏,總不能是姝妃主動‘邀請’的他吧?
沐恪自己想不出,便急忙用求助的目光望向站在身側的沐哲翰。這個兒子素來巧捷萬端、足智多謀,一定能想得出辦法解他燃眉之急!
然而,注定要令他失望了。沐哲翰對他求助的目光視而不見,麵色清冷,目光寒沉,竟一點要幫忙的意願也沒有。
這個逆子!
沐恪在心裏暗暗咒罵了聲。都這時候了,還隻想著自保,難道他不懂‘覆巢之下無完卵’的道理嗎?一旦他垮了,整個王府也就這麽完了。到那時,他又能蹦躂到哪兒去?
與沐恪的想法不盡相同,玖玥卻覺得沐哲翰這看似‘冷血無情’的作為,其實也不過是無奈之舉罷了。叫他這時候幫沐恪‘圓謊’?那豈不是要謊騙當朝聖上?可是犯了欺君之罪。稍有不慎,別說沐恪了,連他自己都可能‘搭’了進去,這絕非明智之人所為。
何況,沐哲翰早已篤定了承帝不會把沐恪怎麽樣。或許會失望甚至憤怒,但父子的情誼擺在那兒,血緣相係,卻絕不是區區一介後妃可比。
“怎麽?說不出來了?”
來自於承帝的一聲沉問,駭得沐恪心頭顫了一顫。別看他平素仗勢著王爺的身份‘作威作福’,其實際也不過是個色厲內荏的草包罷了。遇到點事,別說沉著應對了,嚇得哆哆嗦嗦,哪裏還有一點天家的風範?這也恰恰正是他與沐雗之間的‘不同’!
沐恪使勁垂低著頭,麵上一副做錯事懺悔的模樣,心裏則是連連哀歎。都怪他賊心不死。幾天前‘嚐’到了美人的滋味,就食髓知味,更是心癢難耐。本想聽從翰兒之見,向父皇要了美人。誰承想,他這邊廂還沒等開口呢,父皇卻先他一步宣旨:封了美人兒為妃!
聖意又豈是可‘朝令夕改’的?於是,他便硬生生按下了對美人兒的肖想,這件事本可就此作罷。可他.……哎!今日在禦書房麵見父皇時,剛被封為‘姝妃’的美人兒剛好陪同在側。又那麽巧,宮女撤走茶碗之時,不慎灑了下茶湯在美人兒身上。她便以‘更衣’為由,請辭離去。
那之後,他腦海裏不斷出現美人兒寬衣解帶、坦胸露乳的香豔畫麵,一時沒‘憋’住,就偷溜到美人兒寢殿。原本以為,有了上一次的‘經曆’,這一次兩人更是‘駕輕就熟’。美人兒也會一如上一次之後的反應,對此事‘絕口不提’。可誰成想.……
這時,卻是文鳶公主從西楚帶來的婢女忽然撲跪在承帝麵前,涕淚橫流,忿然控訴道:“陛下,求您一定要為我們公主做主啊!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除夕夜宴那晚,順義王就曾大膽闖入公主寢殿,不顧公主苦苦哀求,將公主給……嗚嗚嗚,奴婢身份卑微,本想衝上前阻止,卻被王爺威脅,若是敢壞他的好事就要了奴婢的命。可憐公主.……她悲憤難忍,本欲懸梁,卻叫奴婢給勸下了。因為公主代表的不僅僅是她自己,還有西楚國皇乃至整個西楚皇室.……”
說到這裏,那女婢頓了一頓,用手抹了把臉上的淚,又再哽咽著繼續說道,“那以後,公主殘喘苟活,日日以淚洗麵。被封為皇妃後,公主更覺對不住皇上,幾次曾有輕生念頭都被奴婢好說歹說給勸住了。可就在今日,想不到順義王故技重施,居然又想輕薄於公主。公主不堪其辱,這才一頭撞死在了牆上。”
居然是撞牆死的?
玖玥在心裏幽幽一歎。隻可惜了這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麽沒了……
女婢說到這裏,已是痛哭失聲。
在這過程中,玖玥若有若無的視線不時飄向承帝,自然沒錯過他眼底一閃而逝的凜然‘殺意’。
顯然,他這是打算‘殺人滅口’‘毀屍滅跡’了。留著這婢女,日後興許會生出不必要的事端來。為了隱下這樁醜聞,不僅僅是這個可憐又無辜的女婢,甚至包括這漪瀾殿中的所有人,都將麵臨一場‘滅頂之災’。當然,他們這幾個上位者除外。而這一切,全因沐恪的一時齷齪之心引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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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祖父隻罰了沐恪禁足家中,算是對他的格外開恩。而隱下此事,看似是為了保全沐恪這個兒子,但在玖玥看來,皇祖父更想保全的其實是他身為‘帝王’的顏麵吧?
對外,隻稱姝妃病殤而逝,連發喪都是小規模的,隱蔽性十足。
就在人們猶在為了姝妃一事而悵然惋惜之時,一個爆炸性的消息卻將此事全然掩蓋!
農曆元月十五,也就是元宵節這一天,承帝向滿朝文武宣布:立長子沐雗為太子。
消息一出,舉國歡慶!
玖玥是在家中聽到這個消息的。不是父親沐雗親自所說,也不是哥哥相告。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她居然是從那些所謂‘道賀’之人口中聽說的此事。
父親和哥哥上朝猶未返回,卻已經有許多人提著這樣那樣的禮品到家中‘恭賀’。一時間,王府‘門庭若市’。三夫人給驚著了,隻得跑來問詢玖玥的意思。
這麽些人堆在門口,是要請進來還是……
也難怪三夫人會慌了神,那場麵,怎一個‘壯觀’了得。
獲悉父親被立為太子,玖玥便已料到會有這種局麵。衝三夫人輕輕一撩嘴角,隻就漫不經心地吐出一句:“往後要巴結父親的人多了,難道要一一請進來不成?”
聽懂了她的暗示之意,三夫人趕緊對管家吩咐了下去。不管是誰,一律不見。還有頗為重要的一點,來的人所帶的‘禮物’也要他們一並帶回。否則,王爺這‘太子’之位猶未坐穩,就被莫名其妙扣上一個‘收取賄賂’罪名,那才叫冤枉!
沐雗沐崎焱這對父子,大概早料到家中會是這樣一副場景,幹脆‘躲’在了外頭不回來。免得被那些熱情過度的人平白滋擾。
落幽閣內,亦是一片歡欣雀躍之景象。下人們無不為這個消息而振奮。太子,一國儲君,那是僅次於當朝皇帝的位席,也是最接近‘天子’之位的人。這個高度,絕非‘王爺’‘皇子’可比。就是他們這些做下人的,都不禁感到‘與有榮焉’!
可在這片歡騰的海洋裏,卻獨獨少了沐玖玥的身影!
她思緒煩亂,幹脆吩咐了下去不準任何人打擾,自己則關在了房間裏,閉門不出。
父親被封太子,這本在她意料之中,也是她一直為之努力的目標。如今,目標達成,她該開心才是。可結果卻恰恰相反。沒有鬆一口氣的釋然,心口卻無端壓上了更多的沉重。
從此以後,又要有多少雙眼睛時刻緊盯著父親的儲君之位,又有多少人想要取而代之。
為了那象征至高無上的權力,人們可以不擇手段,可以喪心病狂,甚至踩著皚皚白骨亦在所不惜。現如今,父親就好似成了他們前方的‘箭靶’,隻怕未來想過上一天的消停日子都不能.……
二月二,龍抬頭!
承帝擇在這一日為沐雗舉行登基儲君的儀式。
按照規製慣例,一大早,沐雗該先行前往皇陵拜祭祖先,之後才去宮中進行加冕儀式。
沐雗前往皇陵,由沐崎焱沐崎瑄兄弟跟隨。玖玥身為女眷,則沒有資格一同前往。這時候,尤為凸顯出了這個時代‘男尊女卑’的特殊性。
今天是整個皇室的大日子,對南清王府而言更加有著深厚的意義。承帝下令大赦天下,與民同慶。至於王府內部.……三夫人瞅準這個機會,向沐雗求了恩情,試圖將囚束在莊子上的沐卿璃接回。
沐雗不置可否。倒是玖玥,這時候難得地替三夫人母女說項。但可別以為她是為了三夫人抑或沐卿璃。之所以這麽做,她全然出於對大局的考量。像今天這樣的日子,若是沐卿璃不曾出現,隻怕那些愛嚼舌根的是非之人不知又要怎麽編排瞎話了。她才不在乎那些閑言碎語,相信父親亦然。可如今父親身處高位,多一事總是不如少一事。
從莊子上回來的沐卿璃,顯得比從前更要消沉許多,見了人連句話都沒有,更別說笑臉相向。如此冷漠的麵容,倒像是誰欠了她什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