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冷靜
“如果他可以回到東離也好，不用死在陌生的地方。到北漠的時候，他的傷已經沒法治了。他受傷太重了，一直在支撐著他的，隻是某種信念而已。”
“信念？”淩幽南皺了皺眉，該是什麽樣的信念，才能讓一個人在重傷的情況之下幾乎穿越了整個大陸呢？他孤身一人經過這個世界的時候，是怎樣麵對那一切的呢？
淩幽南不得而知。
“他想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一點。三十年前的戰亂，是你們沒法想象的，你們現在所生活的這種和平環境，是他當年靠著一己之力換來的啊，為此，他被這個世界忘記。”黃老的目光有些悲涼。
英雄遲暮，可有些英雄，早已經離開了人們。他隻是偶爾被記起，然後再被忘記。
“他一路穿過戰火，來到另外的地方，當他離開東離之後，所經過的每一處全部都是不止息的戰火，他一個國君，在那樣的環境下是沒有任何便利的，他很有可能會死在東離之外。”
淩幽南說道：“我想，祖父他離開東離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不會再回去了吧，不然他不會那麽決絕的離開，不然，一個好丈夫，一個好父親，不會拋下自己的妻兒。”
“那是因為在他的背後還有更重要的一些人，或者是不得不去守護的人，那是整個東離，是整個大陸。”
他究竟是為了些什麽呢？
淩幽南不知道祖父的事情，可是他知道三十年前的戰亂有多麽的恐怖。那該是怎樣的勇氣，才能讓一個人不顧一切地去作出選擇，去想要去改變呢？
而且，他選擇了最極端的一種方式。
黃老並沒有在府裏待很長時間，他來這裏主要是為了正事，說起淩幽南的祖父，不過是一個意外而已。
離開府裏的時候，淩幽南親自把黃老送了出去。
在門口，黃老朝淩幽南招手，他說：“好了，就送到這裏吧，你注意養傷，最近一段時間會有很多的麻煩。另外，希望你記得我麽之間的約定。”
黃老幫助淩幽南登上東離皇位，淩幽南保護莫知於不受到傷害，另外之後倆國之間的交往，那就是很久之後才會談論的事情了。
在離開之前，黃老突然回頭對淩幽南說道：“我今天來見你的事情，可以讓其他人知道，但是，我希望你可以瞞著東離皇。”
“為什麽呢？是因為擔心被他打亂你的計劃嗎？”
“不，我可以看得出來，在你跟淩炎庶之間，他更加看好你，這一點上我想我不會看錯的。我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在看著他的時候，會輕易地想到你的祖父，他們太像了，他繼承了你祖父的血脈，你也是如此，你們骨子裏都刻著一樣的東西。”
淩幽南有些困惑，那會是怎樣的東西呢？他不知道，黃老也沒有再說。
回到府裏之後，霓裳和莫知於仍然坐在那裏，淩幽南駕駛者輪椅過去。
莫知於率先開口道：“我不知道黃老會來，我也不知道他會跟你說這樣的事情，我知道你比較討厭跟人談論權勢和國家，希望你不會因為我被影響到，做你該做的決定，不要因為我而打亂自己。”
“我知道的。”
“我會答應黃老，是因為我必須保護你，這與你是不是北漠皇子無關，這與黃老是不是會幫助我無關，隻是因為我們是朋友。僅此而已。”淩幽南回答道。
“僅此而已？”莫知於不可思議地問道，這樣的理由，未免太簡單了一些。
“難道這樣還不夠嗎？”淩幽南朝莫知於反問道。
“也許吧。”
莫知於對淩幽南說道：“你的傷已經開始慢慢痊愈了，可是為什麽你沒有告訴黃老這件事情呢？”
“我們將會麵對的敵人，就算我身上沒傷，也沒有太多的把握，這件事情告訴黃老隻會讓他更加恐慌。我不知道散播消息的人究竟是什麽意圖，可是我知道他絕對不可能坐視不管的，我相信，他會動手的。”
“你打算將計就計？”莫知於問道。
淩幽南點了點頭。
消息已經被散播出去了，他自己也有傷在身，這件事情是沒法改變的，唯一可以做得，便是盡可能地誇大自己的傷勢，然後暗中做好十足的準備。這樣才會有人按捺不住率先動手，如果是那樣子的話，原本隱藏在暗中的對手就將現出身來，這樣的情況對於他們而言是有利的。
“希望你不要太冒險了，很多事情還是得一步一步來，你要想想你需要保護的人。”
淩幽南看向了霓裳，然後回答道：“我會盡可能小心的。”
“如果有什麽意外，記得通知我，不要再自己硬撐了，那樣子很危險的。”
“知道。”
莫知於將手中的茶喝掉，他把茶杯遞到了淩幽南的手上，二人目光對視一番，莫知於說：“好了，我先走了。”
淩幽南點了點頭。
霓裳出聲建議道：“反正你回去也是一個人，就在我們這邊待著吧，你跟淩幽南也可以好好地聊聊，現在外邊那麽危險，誰知道有沒有人在暗中作祟，你留在我們這邊好歹也可以安全一點。”
“算了，還有一些事情要好好地想一想，而且還有一些東西需要整理。對於人們來說，我隻是一個文弱的大夫而已，沒有任何用處的，哪裏會有人對我下手呢！”莫知於自嘲般地笑了笑。
其實，他自己還是更喜歡自己之前的身份，純粹，而且更加自然。並不像現在一樣，還沒有去到北漠，便已經感覺到身上背負了太多的壓力，整個人活在了虛偽的外殼裏邊。
讓霓裳奇怪的是，莫知於竟然真的沒有留下來，而淩幽南也沒有做出挽留。
在莫知於前腳剛走之後，霓裳便氣鼓鼓地問道：“你為什麽不留一下他呢？他一個人出去不是會太危險了嗎？昨天剛有人潛入王府，誰知道現在還有沒有人在外邊藏著呢？”
霓裳看上去氣鼓鼓的，似乎很生氣。
淩幽南看著她解釋道：“他留下來，對他來說更危險啊，現在人們的目標都是我，莫知於待在我的身邊，隻會把他卷進來，大家都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這一點對他來說是好事。我留他下來，看上去是可以保護他，可是實際上，這樣卻會害了他啊！”
霓裳一瞬機恍然大悟，她明白了淩幽南的做法。
“對不起，是我錯怪你了。”霓裳的表情有些尷尬。
“你也是為了莫知於好，我們都是為了他啊！”
“他能有你這樣的朋友，確實是一種幸運啊！”霓裳感慨道。
“應該是能夠認識他，對我來說是一種幸運。”
時間停在午後，但是還不到傍晚，是一個尷尬的位置。他們並不打算離開府裏，沒有人會在這種時候偏偏出去冒險。等著對方前來，這樣子對於他們而言將是有利的。
霓裳閑著沒事，她再一次爬上了屋頂，淩幽南坐著輪椅，他沒法陪她上去，就隻好在下邊默默地看著她。
淩幽南看著霓裳的側臉，他問道：“為什麽你總喜歡爬到那麽高的地方呢？”
“我總覺得，如果足夠高，就可以選擇自己去哪裏了。”
淩幽南知道，他所愛的這個姑娘，心裏一直都裝著自由，所愛高處，不正是因為如此嗎？
隻是，突然之間，遠處傳來一聲爆裂的巨響。
淩幽南抬頭望向了霓裳，他皺著眉，然後問道：“怎麽回事？”
霓裳搖了搖頭。
那聲音聽著很近，可是發出巨響的位置離他們還很遠。濃煙從建築當中飄了出來。
霓裳意識到了什麽，她突然大驚地喊道：“似乎是莫知於的方向。”
霓裳從屋頂跳了下來，她站到淩幽南的麵前。
“怎麽辦？聲音是從莫知於的那個方向傳來的，他住的那邊比較偏僻，如果沒有什麽意外的話，應該就是他。”
霓裳沒有去過莫知於的住處，但是她聽莫知於說起來過，那邊確實沒有什麽人煙，算是一處荒涼的郊區。
淩幽南的眉頭皺了下來，他刻不容緩地說道：“我們現在就出發，他有危險。”
“好。”
霓裳說道。
霓裳正要去推輪椅，隻見淩幽南已經將手伸進了懷裏，霓裳見狀便問：“你要幹什麽？”
在意識到了什麽之後，霓裳說道：“你不能再冒險了，你知道繼續服用那種藥會麵臨什麽後果嗎？你每服用一次，你站起來的幾率就降低一份，你真的要這麽做嗎？”
霓裳並不想看到淩幽南一直在輪椅上坐著，他還有自己的遠大抱負，如果一輩子都隻能當一個廢人，對於淩幽南來說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那樣的結局淩幽南不會願意看到的，霓裳更加不願意看到，她答應過淩幽南會幫助他站起來的。
淩幽南伸手打斷了霓裳的話，“如果是坐著輪椅過去的話，那樣子太耽誤時間了，如果真的是莫知於出現什麽意外，沒有他的幫助，我站起來的機會也是很小的，我不能讓他發生意外。我答應過黃老的，而且，他是我的兄弟，我需要保護他。”
淩幽南說的很認真，他沒有絲毫的猶豫，仿佛已經做好了這個決定，不管霓裳說些什麽，他都會這麽做。
淩幽南從懷裏拿出那個小瓶子，然後從中間倒了一顆要出來，之後便吃了下去。
他的身上陡然間發生了變化，一股莫名的氣息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霓裳隻覺得淩幽南像是變了另外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