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試探
嘉寧抬眼望向莫離,放下了紙張,問她:“是青龍傳來的簡報?”
莫離點頭:“是的。簡報上說,朱荀韶陵上月二十八日召幸朱雀,朱雀和青龍定下計劃借這次計劃暗殺荀韶陵,但是過程中,朱雀看到了一份重要的奏章,為了順利地把奏折內容傳出去,朱雀臨時改變了計劃,放棄了暗殺荀韶陵,為了取得他完全的信任,在青龍動手時,未央為荀韶陵擋了一箭,身受重傷,險些喪命。荀韶陵派萬朝宗徹查刺客之事,並下旨,讓朱雀晉位為妃,賜號闌妃。”
嘉寧不知道該作何感想,隻好把這當做一份普通的情報,麵無表情:“青龍暴露了嗎?”
莫離回道:“沒有,青龍順利脫身,潛伏的身份也沒有引起萬朝宗懷疑,萬朝宗抓到幾個暗中協助的細作,他們也都自盡了,並沒有口供落入荀韶陵手上。青龍說朱雀已經偷到了那份奏章,情報內容太過緊要,所以青龍特意安排了我們的人親自護送回羅雲門,過幾天就會到了,他說是有關備戰事宜的。”
“備戰?”嘉寧終於明白了唐劍一這一份簡報中最重要的情報:“荀韶陵已經在準備南征了?”
莫離也神情凝重:“恐怕就是如此。”
嘉寧的目光陰沉,勾唇冷笑:“北梁果真等不及了。莫離,先把消息壓著,等那份情報送到了,再正式宣告朝堂。從二十四護法中挑一半的人去迎情報,爭取半路就接上,盡快送回來。”
莫離頜首叩禮:“是。”她立即著手去辦。
嘉寧沒想到,未央的行動會這麽迅速而有力,這麽快,她都成他的妃了?
以命相護,以身相許,美人攻心的陷阱,縱使是荀韶陵也逃不過是嘛?
前日莫離就稟報說收到了青龍的飛鴿傳書,說未央已經查實,荀韶陵的外貌徹底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的樣子,請羅雲門派人調查一下長得和荀韶陵一樣的季長安。
就是因為他的容貌完全改變了,所以他才隱藏身份不露麵的嗎?
真的有這麽怪異的事嗎?
嘉寧知道,對於這件怪事,青龍的思路是正確的,她是清楚的季長安在和她在霏雲閣相遇之前就認識荀韶陵了,而且他還瘋言瘋語地說他和荀韶陵互換了身體。那時候她還派莫離打探過,隻是這麽詭異的事她一直不敢全信,就半信半疑的,後來的事情多,她都沒有上心這件事。
長安北城的郊外,季長安懶懶地坐在一塊大青石上,喝著手中小陶瓶裏的酒,在陽光下,眯著眼看著前麵奔跑著的兩個少年,他吹響了用柳木自製的口哨,對他們喊:“磨磨蹭蹭的!你們是烏龜嘛!再堅持一下!該加速了!再跑三個來回就好了!”
他是在一天河流的岸邊,他以增強身體素質為理由,要嘉懿和長樂以他現在的位置為起點,以大概五百米外的一棵樹為終點,來回負重跑步,他們兩個的背上都駝著十幾斤重的沙包,每天早間就這樣一圈一圈地跑,持續好幾天了。他們叫苦連天,季長安不亦樂乎。
這一圈嘉懿先到達,大喘著氣,說:“剛才不都說隻有一圈了嗎?怎麽又變成三圈了?”
季長安笑說:“不好意思,傻徒弟,你師父我不大會數數,不是三圈啦,是五圈!”
嘉懿慘呼了一聲,繼續跑,他雖然性格好,但是骨子裏的韌性不輸長樂,季長安向他許諾這樣一定能鍛煉他的體力讓他的武功有長進,所以他就願意吃這份苦,再累也不放棄,就是因為受不了季長安嘲諷他是“嬌滴滴的小皇子”。
長樂這個跋扈的小霸王可算是遇上克星了,他都不知道該不該後悔給自己找了這麽一個軟硬不吃油鹽不進的師父,從小到大教他武功的師父個個是武林中有頭有臉的厲害人物,但又有幾個敢讓他吃這種苦頭?季長安倒好,完全不管他是誰,他想偷懶,就對他照打照訓,一點都不手軟。說的話也怪,卻有理有據地好有道理的樣子。長樂不服從他的訓練,和他衝突起來,最後還是長樂自己吃虧,打又打不過,罵也罵不過,要拿身份壓人又太卑鄙,他算是被季長安磨到沒脾氣了。
長樂因為中途偷懶被季長安多罰了幾圈,所以,嘉懿先完成了負重跑,一把甩掉沙包,癱坐在季長安旁邊的綠地上,大汗淋漓,喘著粗氣。
季長安這個嚴苛的教官出聲了:“幹嘛呢?不說了好幾次了嗎?跑步完不能直接坐下!要先拉拉筋,活動活動!”
嘉懿隻好苦哈哈地站起來,做他教的拉伸運動:“師傅啊,我們這樣折騰真的對身體好嘛?我怎麽感覺你在耍我們啊……”
季長安喝了口酒,白他一眼:“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跑這麽幾圈就半死不活的了,活該你們打不過別人!這麽大小夥子了,身板這麽弱,你師父我可是經過了新兵營的軍訓,又熬過了特種兵的魔鬼訓練,每天在在野外負重跑一跑就是十幾公裏,跑不動了,班長在後麵拿槍趕,俯臥撐一下做一百個眼都不眨……你們呀,真是弱爆了……”
嘉懿狐疑地打量季長安現在這副懶懶散散滿臉胡渣的樣子,嘀咕道:“我看不像啊……你長得和吳樂師一模一樣……還沒他有精神……一點也不強健啊……”
季長安鬱悶地推了他一把:“因為我倒黴唄!莫名其妙地到了這個鬼地方,成了這個鬼樣子!我的八塊腹肌啊,全便宜那個混蛋了!”
季長安發酒瘋般地叫喊一場,然後又頹廢地喝起酒來,長樂跑完了,氣喘籲籲地衝到他麵前,“師父……”
季長安捶了下他的肩膀,打斷他:“不要叫我師父!叫我首長!”
雖然不解,長樂還是配合他:“是!首長!”
“叫什麽?再叫一遍!”
“首長!”長樂嘉懿齊聲喊道。
醉醺醺的季長安滿意地笑了,喝完了陶瓶裏的最後一口酒,去給他買酒的畫音還沒回來,他就扔了酒瓶,搖搖晃晃地起身,拍拍這兩個徒弟的臉和肩膀,鬆垮垮地給他們敬禮:“好樣的!你們都是好樣的!來,接下來訓練你們做俯臥撐,俯臥撐呢,可以增強你們的臂力……提高你們肢體協調性……鍛煉胸大肌……”
“就學我這樣做……”說著他就在綠地上趴下了,他們倆也學他俯下身,他便給他們做示範邊跟他們說動作要領,勉強做了一個,做第二個時還沒撐起來就趴倒在地,迷迷糊糊地臉貼著地還笑,嘉懿長樂趁這個時候偷懶,於是師徒三人都趴倒在綠地上曬著太陽。
季長安扭頭望向趴在一邊的嘉懿,問他:“你姐應該知道你們拜我為師了吧?她是不是很生氣啊?”
長樂搶著大聲回答:“是啊!皇姐可氣了!說不準我們跟著你胡混!皇姐都發火了!”
聽長樂這樣說,季長安大笑得根本停不下來:“太爽了!能氣到她!我沒白收你們兩個徒弟啊!她生氣了我就放心了!”
三個人都趴在地上笑,季長安是身體疲軟起不來,他倆是太累了不想起來。
季長安覺得有一抹陰涼逐漸靠近,一道影子投向他:“我生氣了,你就這麽高興?”
聽到這聲音,地上的師徒三人一齊抬起頭來,看見嘉寧突現在眼前,她直直立著,居高臨下地俯視他們。
嘉懿和長樂立馬從地上彈起來,惶惶地跪在地上行禮,“見過皇姐。”
季長安見了她,依舊懶散,翻了個身,仰躺著,手搭在眼睛上擋陽光,懨懨地說:“喲,原來是公主殿下大駕光臨啊,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這輕嘲的語氣,讓嘉懿和長樂都為他捏了把汗,而嘉寧卻完全不在意似的,把目光轉向了他們倆,“你們兩人在這裏幹嘛?還弄成這個樣子?”
長樂低著頭,開口回道:“皇姐,我們在練功……所以才這樣……”
她厲聲問:“練功?練成這樣?成何體統?你們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嘛!你們把自己當成什麽人了!”
他們兩都垂頭,說:“皇姐教訓得是,我們知錯了。”
嘉寧皺著眉頭看嘉懿:“嘉懿,皇姐上回跟你怎麽說的?”
嘉懿的餘光看了下季長安,緩緩開口:“皇姐叮囑,不準和季長安見麵,不準跟他學武,不準……提起他……嘉懿有違皇姐教誨,願受皇姐責罰。”
“知錯?你們兩個會知錯?別跟皇姐撒謊了!”
“我們知錯了,願受皇姐責罰。”
季長安睜眼望這兩個徒弟,恨鐵不成鋼地說:“瞧你們倆慫的!怎麽這麽沒出息!還不準跟我學武呢。收了你們兩個我都覺得丟人。”
嘉寧嗬斥他:“大膽!你竟敢說這種話!我皇家的人是你能訓斥的嗎?”
季長安怒了,從地上猛地爬起來,一邊勉強站直身,一邊對她吼著:“我怎麽不能!你以為你是誰啊!你沒有權力這樣……”
他起身的動作太猛了,醉酒的身體頭重腳輕,一下身體失衡,頭腦一懵,往前撲去,直接把嘉寧撲倒在地,他伏在她身上,與她睜大的雙眼四目相對。
目睹了這一幕的長樂和嘉懿,震驚了,兩人都瞠目結舌,愣了好一會兒,兩人把頭埋得更深,裝作什麽都沒看見。
本來震怒的針鋒相對的場景突然變得這麽曖昧,嘉寧臉紅了,反應過來,推開季長安:“混蛋!竟敢羞辱我!這下你得逞了!”
季長安站起身,穩了重心,還在蒙圈當中:“神經病吧?我怎麽羞辱你了……”他這輕飄飄的語氣,讓長樂嘉懿都對他肅然起敬。
嘉寧怨憤地打量著眼前的季長安,他滿臉胡渣,身上酒氣衝天,不修邊幅,鬢發散亂,而且精神萎靡,雙眼無神,雖然是荀韶陵的容貌荀韶陵的身形,卻一點都不像荀韶陵,她覺得這也不應該是季長安的樣子,他現在看起來就是個自暴自棄的廢人:“為什麽你會變成這樣?”
“因為你啊!”季長安憤慨地說了出來,把這麽多天的怨念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