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再臨抉擇
項天歌道:“是……殿下明鑒。”
嘉寧道:“你也別多慮了,兩年前這案子我沒有過手,又有聖上親口壓下,我就不追究了,這次,無論你怎麽查,查出什麽結果,我都不會拿當年之事怪罪與你,而且這次因為沒有證言證據在先,所以你不需啟清朝令,暗查便是。”
項天歌還是有點猶疑:“要是這次查出……曹廣春無罪呢?”
嘉寧頓時瞪了他一眼,她明白項天歌是以為她是借此打壓曹廣春所以隻想讓他查出曹廣春的罪責,她卻轉而一笑,道:“無罪更好,也算是為我南珂保一清官了,要真是這樣,你該賞啊。”
項天歌雖然心裏依舊有些不踏實,也隻好遵命了。清源長老說起了這次查曹廣春所要安排的人手,他思考了一下,道:“天歌,你主查主審,讓鳳歌與季長安負責取證,他們剛入門,就此給他們一次磨煉的機會吧。”
清源長老說完,目光瞥向嘉寧,嘉寧明顯地臉色微滯,但她什麽都沒說,表示默許。
項天歌也在等著嘉寧的意思,既然嘉寧沒有表態,他就照長老的吩咐去安排了。
他們告退後,清源長老與嘉寧說道:“殿下,方才老臣安排季長安參與行動,殿下若是覺得不妥……”
嘉寧道:“全憑長老安排,他的事我是不會再過問的。”
清源長老歎了口氣,道:“可他已經是羅雲門之人了,殿下是沒有辦法完全不過問的。老夫說句不敬之言,若是殿下還是於心不忍,不如直接放過他。老夫給他戴麵具,其實還有一個目的就是,給殿下一個反悔的機會,殿下若真是後悔了要放他走,老夫可以找一名與他身形相似的人戴著同樣的麵具頂替他,他就可以潛逃了。殿下意下如何?”
“羅雲門細作職責主要分為兩類,一類是臥底,一類是密探,而無論是哪一類,最大的目的都是為了搜集情報信息,不同的是臥底的職責是長期潛伏觀察敵情伺機而動,密探是負責臨時行動探視敵情潛入敵營取物探秘,細作中不乏有優異者可以兩職皆兼……”
鑒天閣的副閣裏,十數名新入門的細作直直地倒立著,整個身體隻有朝上的腳搭在一根橫梁上有所支撐,這是在鍛煉他們的耐力,一倒立就倒了近半個時辰,還得聽清著源長老於前方端坐著講解細作之術。
“……細作之術,訣竅有三,一是偽,所謂偽就是偽裝,若是處於需要假身份為掩護的時候,就要偽裝得夠像,像到自己都把自己當那個人最好,二是變,所謂變就是變通,細作行動的情勢是瞬息萬變,一名優秀的細作要善於根據情勢靈活地做出反應,三是準,所謂準就是準確,在搜集情報時最講究的就是這個準字,情報關係行動的成敗,千萬得保證是準確無誤的,而且情報皆有時效性,不但要準確還要準時……”
季長安將自己倦怠的臉藏在麵具之下,他聽得昏昏欲睡。旁邊的秦鳳歌輕聲問:“你還能撐得住嗎?”
他一笑,小聲道:“當然,這算什麽?特戰旅的訓練可比這苦多了……”
清源長老咳嗽了一聲,堂下的雜音歇去。他繼續講著:“……在盤審時,概括起來有兩種方法,一是逼,二是誘,優秀的細作不會放過任何籌碼以從敵方嘴裏換取供詞,有時是以性命相逼,有時得用對方在乎的其他東西相逼,比如名譽,錢財,妻女……”
季長安忍不住嘀咕了一聲:“會不會太狠啦?”
清源長老又咳嗽了一聲,他隻好乖乖閉嘴,“誘,就相對簡單了,找準他所需的東西來引誘……而這兩種是普通的了,一般羅雲門細作審敵誘供,是有套路計謀可使的,最基本的一計名為詐諜之計,要行此計,審敵之人要偽裝起來與受審對象建立聯係,常見的模式是欲擒故縱以情謀事,取得對方的信任,從他口中套出供詞……”
“沒人性。”季長安默默地罵了一聲,以為自己聲音已經很小了,卻還是傳入了清源長老耳中。
清源長老輕擺拂塵,望了季長安一眼,道:“對,就是要做到沒有人性,方可洞悉人性,從而利用人性,以達成目的。”
季長安聽不下去了,反叛起來,索性不倒立了,正起身來,打斷清源長老道:“可是師父,即使是細作,也應當有所為有所不為吧?”
清源長老眼都沒抬,道:“放肆,罰你晚課之後多倒立一個時辰。”
……
這一節講下來,清源長老讓他們稍作歇息,莫離來到鑒天閣,給清源長老見了禮,然後對季長安說道:“公主殿下傳你到昭明殿問話,走,快隨我去吧。”
他是時時惦記著嘉寧,也能夠日日從密道進皇宮來鑒天閣受訓,在羅雲門也是可以見到嘉寧的,可是自從那晚之後,他們之間就是咫尺天涯了,自從那晚之後,嘉寧就沒再跟季長安說過一句話,莫離對他的態度也從恭順變為了初相識時的不屑。
終於盼到嘉寧願意跟他說話的時候了,季長安迫不及待地跟著莫離從密道去了昭明殿。
路上季長安問莫離:“嘉寧……”
莫離立即打斷他:“大膽!你怎能直呼公主名諱?”
“好好,我叫殿下好了吧?”季長安死皮賴臉地湊上去,說道:“莫離姑娘,好妹妹,好姑娘,你就跟我說說,她最近好嗎?她還怪我嗎?”
莫離瞪了他一眼,冷漠地回答他的問題:“殿下就從來沒好過,遇上你之後就更不好了。殿下才不怪你,殿下心裏的事多著呢,哪放得下一個你?”
說話間就到了昭明殿,莫離將他引進殿門就出去了,把殿門也關上了。
季長安一進去就掩不住激動地喊:“嘉寧!嘉寧!”
嘉寧從內殿走出來,神情漠然,他向她撲去,她卻飛身往後一閃,隻給他留下不盡的尷尬和落寞。
“嘉寧……”他向她緩緩走去,而她卻一直在遠離。
“就站在那裏,不要動。”她冰冷地說道。
季長安就停下了腳步,看著嘉寧走過來,嘉寧走到他麵前,直視他麵具下深沉憂傷的眼睛,她伸手去觸碰那張麵具,他抓住了她的手腕,順著她僵住的皓腕握住她的手:“這是清源長老讓我戴的,戴了幾天都習慣了,習慣了生活在麵具之下……”
“很好啊,證明你已經成為合格的細作了。”近在咫尺,他還在向她靠近,她隻好別過了臉,保持冷漠,那隻手一直僵著,任他握著。
他的另一隻手環上她的腰肢,“這些天,我一直很難受,想到你的昭明殿來,想問你好不好,想求你原諒,你怎麽可以對我不理不睬不管不問呢?嘉寧,你是還在恨我對不對?沒事,我也恨自己,但是你得告訴我,我怎樣才能獲得你的原諒?”
她穩住急促的呼吸與心跳,橫了心,語氣平淡地說道:“清源長老想讓你參與細作的行動,但我能夠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羅雲門可以放你走,你可以逃得遠遠的,恢複自由,不用戴著麵具過活,麵具自然有人替你戴,你走吧,離開羅雲門,離開長安,離開南珂……”
“我不要離開你。”他的手臂收緊,抱住了她,溫熱的氣息撲過她的臉頰,語氣低沉卻堅決:“嘉寧,與其讓你一人處在這龍潭虎穴中,我寧願拋棄自由來陪你,上次你讓我留我就留了,這次你又讓我走?我可不走,你把我留下了就得對我負責。”
嘉寧緊緊咬牙,道:“你要知道,本公主沒心情跟你談情說愛!就算你留下,也隻是一名細作而已!”
她故作冷漠,他就故作戲謔,輕咬了下她的耳垂,“我也不想跟你談情說愛,我隻是想睡你。”
嘉寧被他惹得臉一紅,卻隻能矜持地陰沉著臉,甩開他的手,想推開他,卻被他一下用力地抵在圓柱上,曖昧情生,他的唇從她的額間滑下。
“大膽!”她僵硬地罵了一句,緊張地閉上了眼睛。
他的唇在她的頰邊停住,忽然鬆手,放開了她,向後退步,對她笑著說道:“承認吧,你需要我。親愛的公主殿下,我要留下來幫你。”
他對她眨了下眼,輕佻地笑著,轉身離去。
回到羅雲門之後,季長安主動向清源長老提出他願意參與行動。清源長老就派他和秦鳳歌一起去找項天歌,聽他的安排。
重新與項天歌見麵,和秦鳳歌一樣,他隻知項天歌是羅雲門細作,頂多是個高級一點的細作,卻不知他是四刹之一的玄武,而項天歌卻對他“了解”頗多,畢竟項天歌是一路看著他從公主的階下囚重出生天然後成為嘉懿長樂的師父然後又莫名其妙地入了羅雲門的,項天歌消息多靈啊,前些日子他自然也聽說了公主與某男子私交甚密,這季長安突然重現在他眼前,他猜都能猜出個十之八九了。
季長安雖然還是記恨項天歌曾暗算他,但他有特種兵的專業素養,他知道他既已加入羅雲門了就得團隊作戰,也沒故意給項天歌臉看。
所以他們倆見麵時,也算是冰釋前嫌了,有事說事,不提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