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密道疑情
自淩煙閣與譚老先生會談了一番之後，嘉寧時來心緒難平，莫離勸她不要介懷，她倒是難以說清自己到底在介懷什麽。當時，譚老先生的話中似乎別有深意，他對當朝發出“追悔莫及”這樣的感慨，讓嘉寧十分不解和不安，這種不安她也說不上來到底是指向什麽。
當天午後，嘉寧在羅雲門與莫離和清源長老說道此事，清源長老竟也有些失常的神色，嘉寧追問，清源長老隻連連咳嗽掩飾過去。
嘉寧愈發不解，走回了昭明殿，她一路深思有些入神，到了殿門口，她忽然說道：“莫離，我想去天機堂看看譚老先生的生平典籍……”
莫離道：“好，莫離這就吩咐下去，讓他們先準備一下。”
嘉寧點頭：“好。”
嘉寧進殿落座之後，莫離從密道裏進了地宮，回來後稟告：“啟稟殿下，天機堂這兩日正在更替庫中陳舊典籍，此時有些混亂，敢請殿下稍候。”
秦鳳歌進來奉茶，嘉寧接過，品了口香茗，道：“恩……不急，讓他們好生整頓，我待申時再去亦可。”
嘉寧也無其他吩咐了，想獨處靜思，就讓莫離與秦鳳歌各自退去。
韶華宮的主宮脊梁上趴著兩個人，一是嘉懿，二是季長安，之前他以向嘉懿展示望遠鏡的理由上了這宮頂，就在這上麵連續伏了三天，還哄騙嘉懿他是為了看風景。
嘉懿鬱悶地向他傾訴心事：“……師父，我也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畫音讓我突然意識到，原來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什麽我自己也說不清楚，但是又怕辜負了皇姐的苦心……今日，在淩煙閣，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了，那麽有意地頂撞譚老先生，就是不想像皇兄們那樣虛偽地迎奉先生，我不想再做違心的事……”
季長安不吭聲，靜靜地用望遠鏡觀望著不遠處的昭明殿。
嘉懿轉頭瞥了他一眼，哀怨道：“師父你根本沒有聽我說是不是？枉我這般跟你交心。”
季長安移開視線，扭頭看他：“誒呀，誰說我沒在聽了？而且你就在我耳邊嘮叨著，我不想聽行嘛？”
嘉懿問道：“那師父你也給我出出主意，我該怎麽辦嘛？”
季長安翻了個白眼，回答：“由我個人的意願呢，我很尊重你想法和選擇，你不想爭奪儲位那隨你啊。但是從客觀的角度來看呢，我送你一句話，不要作死！”
“什麽是作死？”嘉懿不解。
季長安鄭重地回道：“就是不要跟你皇姐作對！”
嘉懿懵懵地點點頭，兀自嘟囔：“是啊……跟皇姐反著來，她肯定會生我的氣的……”
季長樂被琉璃瓦恪得胸口疼，就坐了起來，“我不是說你皇姐會生你的氣教訓你，是我，你跟你皇姐說你要放棄儲位的話，你皇姐肯定會崩潰的，那我絕對不會饒你這小子。”
“師父你……”嘉懿無語，心中苦悶，也坐了起來，他抱著雙膝沉思了許久，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嘉懿瞅瞅季長安，問道：“師父你就不嫌累嗎？都看了三天了，我宮裏的人還指不定猜你在幹什麽呢。”
“知不知道什麽叫偵查敵情？別說三天了，三十天也得幹，在你宮頂上趴著怎麽了，我還在深山老林裏趴過呢，就算有蟲子爬到臉上了都不能動，你知道那感覺嗎？呀，現在想想真是懷念……”他不顧嘉懿的哀怨，嘖嘖感歎道。
嘉懿道：“師父你就別哄騙我了，還偵查敵情呢，皇宮裏哪有敵情給你偵查，我知道你看的是昭明殿，你在偷窺皇姐。”
季長安頭都沒回地拍了嘉懿一巴掌：“說什麽呢，我偷窺她幹嘛呀？我看的是昭明殿不錯，但我可沒偷窺你的好皇姐。”
他這也算是百分之八十的實話，他這樣的確不是為了偷窺嘉寧，隻是在監視秦鳳歌之時順便偷窺一下嘉寧而已。
此時他看到，莫離與秦鳳歌走出了昭明殿，各自轉向不同的方向，莫離去哪他是不關心，隻盯著秦鳳歌的去向。
他之所以挑韶華宮的宮頂來做偵查陣地，就是因為韶華宮的宮頂較高，他在這上麵縱觀整個皇宮非常方便，還用望眼鏡找出了不少暗衛潛藏的位置，有的也在高處的暗衛看到他是和五皇子一起的也不好管他的事，更不知道他是在幹什麽。
他看著秦鳳歌出了昭明殿，刻意挑人少的宮道行走，分明有異常，走了挺長挺曲折的一段路，她在一麵朱牆下停住，環視四周無人，便飛身越過宮牆，進去了，看到這裏，有建築物阻隔，他也看不到她了。調了下焦距，他看清了，那堵朱牆是屬於長明殿的，也就是說秦鳳歌悄悄潛進了二皇子的宮殿長明殿，是嘉寧指派她去執行任務還是她有私人的目的？
監視了三天，總算是有些發現了，他耐心地觀察了一會兒，卻一直不見秦鳳歌出來，他覺得自己應該趁這個時候及時去長明殿勘察勘察，就迅速地起身來，拾起旁邊的麵具戴上，招呼都不打一個就撇下嘉懿躍下了宮頂，飛速地向長明殿行進。
嘉懿正欲追去，可他早就躥得沒影了。
一路狂奔，來不及喘氣，確認了安全之後，季長安就也從那道朱牆上躍了過去，翻進了長明殿。但宮宇甚雜，他不確定秦鳳歌到底是進了哪一間，如果找的時間長了定然會被暗衛們發現，長明殿的主殿門窗緊閉，他就算是想偷聽也偷聽不到什麽。
想了想，他就躲在主殿的後的一個隱蔽的窗口前的樹圍後麵暗自潛藏，他勘察好了，這個主殿外各處都有守衛和宮人，隻有這個窗口最利於掩人耳目地潛出殿內。
等了一會兒，果然見秦鳳歌開窗從這窗口內翻出來，又悄悄地溜出長明殿去。
季長安心裏大概有數了，在她離開後，他潛出長明殿，繞到另外一條路上，去裝偶遇秦鳳歌。
秦鳳歌方才會見蘇嘉胤，跟他討論嘉寧見譚老先生的事，他們沒想到嘉寧會這樣明目地為嘉懿延攬譚老先生，兩人商議起讓南成帝見下譚老先生，問清他和嘉寧談論的內容，最好能夠講話挑明，讓譚老先生知道應該選擇哪一方。
她思考著這個事情，有些心緒不寧，季長安突然從她眼前冒出來，嚇了她一跳。
“鳳歌美女！”他俏皮地跟她打招呼。
秦鳳歌穩住心緒，罵了一句：“混蛋！想嚇死我啊？”她看看季長安沒個正經的樣子，又想到自己剛從長明殿出來，還未有走出多遠，季長安便在此出現，她有些擔心季長安是不是看到什麽了，畢竟最近他給她搗的亂可不少，她也知道他盯自己盯得挺緊的。
“你又沒做什麽虧心事，怎麽這麽容易受驚嘛？”他笑道。
秦鳳歌剜了他一眼，忿恨十足，“你真是個瘋子！”
季長安毫不在意她的尖銳情緒，繼續玩笑：“最近不是沒什麽任務嘛，我也實在無聊得很，逗逗你不行啊？”
秦鳳歌實在痛恨他，就是因為他，她才被嘉寧記恨，莫離也排斥她，不帶她討論事情，導致她在昭明殿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收集不到。平日裏跟他一起受訓一起出任務就已經夠煩他的了，難得這兩天空閑一點，他又糾纏起來，秦鳳歌不想搭理他，沒有應他油嘴滑舌的話。
季長安死皮賴臉地纏著她說話，她真想一掌將他擊開，走遠了一點之後，她的餘光瞥到一旁的宮牆下的石頭上，她記得這是一個密道暗口，是清源長老吩咐她進地牢傳達任務時指給她的。
又見地上日影，暮色將至，快到申時了。
她轉過頭對季長安怨憤地說道：“你閑我可不閑，沒工夫聽你嘮叨！我還要去天機堂為公主殿下調一些典籍呢，這都快誤了事了，你起開，我要抓緊時間辦事了！”
說著，她見宮道上的幾個宮人走遠了沒影了之後，就蹲在那石頭旁摸索，觸動了石頭內側的機關，在牆角顯露出一個可進一人的洞。
季長安覺得好奇，也在懷疑秦鳳歌到底想幹什麽，就嘻嘻笑道：“鳳歌美女，我還沒進過天機堂呢，你帶我去見識見識嘛。”
秦鳳歌露出點心虛神色，喝道：“這可不行……天機堂哪是隨便進的？胡鬧！”
季長安說道：“得了吧，不是說羅雲門細作都可以憑玉牌去天機堂查閱藏卷嗎？我帶了玉牌了，怎麽不能進？我隻是不認路而已！”
秦鳳歌警告他：“你想進就進吧！但如果你惹出什麽亂子了。可別連累我，後果自負！”
“好啦，那走吧。”他推著秦鳳歌讓她先進去帶路。
秦鳳歌嘟囔了一句：“誒，反正不是什麽秘密典籍……”
他們進了密道，把暗口關上，秦鳳歌在前麵，有想甩掉季長安的意思，季長安就緊緊跟隨，一邊默記著路線。
走到了有壁燈的那一段路，秦鳳歌用火把一一點亮一路的油燈，她的步伐有些急促，走了將近一刻的樣子還是沒有到天機堂。
季長安無聊，隨口向她問起了嘉寧近來的情況，秦鳳歌一直沒理他，直到走著走著，在寂靜昏暗的密道裏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陣陣腳步聲，明顯不隻是一人，細作們向來獨來獨往，像秦鳳歌和季長安這樣的情況算是特殊，那除了他們，還有誰會與人同進密道呢？
秦鳳歌嬌豔削瘦的麵上浮起笑意，轉身望向季長安，陰鷙地說道：“她來了。”
秦鳳歌忽然撲上去勾住他的頸項，帶動他的身體一轉，她背靠到了牆上，季長安猝不及防沒有站穩倒在她身上，看起來就如同把她抵在牆上一般。
秦鳳歌用力扳過他的頭，踮腳吻上他的唇，直接而熱烈的深吻。
季長安一時間大腦完全停止運轉，傻了一晌，反應過來後，掙紮著想推開她。她緊緊纏著他不放手，雖是女子力氣也十足。直到她的餘光瞥見那道人影出現在轉角路口處了，便一把推季長安，讓來人剛好看到這一瞬間。
季長安被她猛地一推，一個趔蹉撞到對麵的牆上。糾纏了這一陣，兩人都衣衫淩亂麵紅耳赤。
這曖昧的場麵陡然落進嘉寧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