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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揭蓋子

  司馬倫肌肉發達頭腦簡單,偏偏還喜歡自詡聰明。這樣的人放在關中這樣的軍事重地司馬遹實在不放心。司馬倫好對付,隻要掐中他的痛處挑撥幾下,就能幹出沒腦瓜的蠢事來,不好應付的是關中的局勢。


  關中地接西域聯通中原蜀中塞外,雖然是四戰之地,卻南有秦嶺北有大漠,西有天山東有太行,皆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險地。加之內有渭水黃河灌溉土地肥沃曆來是兵家必爭之地。


  周朝發於此地,借以吞並商朝享國八百年。秦國借此壯大,借以吞並六國一統乾坤。漢朝劉邦也是得了漢中然後出關平定三秦才最終打敗項羽成就帝業。


  關中之地在這時代太重要!


  然而自三國以來,董卓東出洛陽之後便陷入混亂,失去了原本的地位,究其原因便是胡人內遷。關中地接西域漠北蜀中,周邊的羌族氐族自漢末不斷內遷,與世代居於此地的漢人矛盾重重,戰亂一波接著一波,直到現在也沒有平息。


  如果不徹底解胡人的問題,這個地方就不會有一天的寧靜。


  解決之法無外乎兩種,一種則是憑借強大的武力迫使其遷出關中,一種則是化胡為漢。相比於迫使其外遷,化胡為漢明顯要難上許多倍。


  這需要的不僅僅是武力支持,還有教化,有經濟,有有風俗等各方麵的手段。最重要的是這不是一代人可以完成的,非得延續好幾代的治理才能成功。可現在哪裏有那麽多時間。


  能看出這個問題的有不少,太子洗馬江統就是其中之一。


  江統認為胡人可不信,隻有把他們遷出關外才能安定。


  這點司馬遹可不認同,漢末以來,南匈奴投靠漢朝占據河套,留下的草原被鮮卑人,丁零人占據。到了大晉不僅匈奴不斷內遷,就連鮮卑人丁零人也開始內遷,這不是沒有原因。


  北方的天氣一天天變得嚴寒,就連北海近幾年也開始結冰。北方北海以北的匈奴故地現在連極耐嚴寒的丁零人都冷的活不下去了,不南遷等著找死嗎?


  二者五胡又不是牛羊,想往哪裏趕就能往哪裏趕,要迫使五胡外遷,非得動用全國的兵力才能達到目的。然而這點根本不現實。除去中央禁衛,邊疆重地的邊軍大部分都集中的封王手中。讓他們交出手中的權柄,那比登天還難!

  他們不再重要的時刻跳出來搗亂就謝天謝地了!

  “看來還得找江統念叨念叨!”


  司馬遹喃喃自語了一句回到了西園東宮!


  司馬遹還是決定找江統處理關中的胡漢之亂。除了覺得能說服江統外,更重要的是江統雖然與司馬遹意見相左,但好歹能看出問題,也對這個問題有所了解。這遠比隨便找個外行要靠譜多了!


  第二天,江統來到東宮按常例講學,見司馬遹正在看書非常驚訝。


  以往,司馬遹不是在於那幫子內侍一起討論買賣,就是在外麵亂逛。江統作為洗馬勸誡了多次卻不見效果。


  “難道太子洗心革麵了?”


  江統上前道:“見過太子殿下,若殿下能如今日一般好學,便是我大晉之福啊!”


  司馬遹瞥了一眼江統吐出一個字:“坐!”


  “太子殿下今日看的什麽?可有不解之處?”


  “洗馬可曾看過汲塚書?”


  “汲塚書?可是那本盜墓賊竊出來的古書?”


  “對,就是這本,洗馬對此書有何看法?”


  江統臉色嚴肅起來道:“此書所言多荒謬之處,我建議太子殿下建言將之列為**!”


  司馬遹奇怪道:“這是為何?”


  江統沉聲道:“此書關乎教化,臣本不應多言,然而為臣者又不能不言。太子聽聽即可,切不能將我的話傳出去!”


  叮囑了幾句江統才接著道:“此書所述之事,違背禮法。儒家言及五帝,莫不讚其仁義,然而此此書中卻多有不合之處,若廣為流傳,則天下臣子不再忠貞,封王不再安穩!誠如書中所言大禹囚舜帝放逐丹朱,後人有樣學樣也囚帝放逐太子又會如何?”


  “嗬嗬!”


  司馬遹笑道:“你多慮了!人要如何不是取決於一本書怎麽寫!我大漢從有文以來典籍不可計數,然而至今能從中學到智慧應用自如的還不是少數?天下貪鄙之人還是貪鄙之人,無禮之輩還是無禮之輩!


  漢末之時,此書還未出土,然而曹魏還不是逼迫惠帝,將之囚禁與帝宮!那賈充還不是迫使曹魏讓賢!

  要怎麽做皆是時勢時然,不是有書如此!


  你們一個兩個身為臣子不敢言及我司馬氏諱忌,難道諱忌就不存在了?不說難道就能堵住天下悠悠眾口?”


  “太子!隔牆有耳!”


  見司馬遹越說越露,江統心驚膽戰。


  就如司馬遹所言,眾人不開口難道諱忌就不存在嗎?當然不是!


  武帝的時候,凡是有妄言的人都消失了!如今司馬氏掌握天下兵權,大刀在頸誰還敢妄言?妄言,那就是質疑司馬氏的正統,質疑司馬氏的正統那就是有謀逆之心!有謀逆之心不殺你殺誰?


  這個人哪怕是皇太子也不行!否則必為封王視為異類,他日保不準就有橫屍之禍!

  江統提醒司馬遹也是看出這些,不想因此而使朝堂動蕩,天下不安!

  然而司馬遹卻毫無顧慮!轉頭盯著江統質問道:“不說就不反了嗎?還不是時勢使然!


  我敢對你說,是因為你有見識,也有心為天下庶民盡綿薄之力,不想朝堂動蕩天下不安!”


  我敢對你說,是因為大家都諱忌談及這點,才為天下埋下禍根!

  有壓抑就有反抗!

  等這些人不是坐在這裏聽我說,而是在下麵喊出來時必然已經揭竿而起!


  所差的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與此如此倒不如我今天和你說個通透,說個明白!將事情捅出來,捅出來後找到解決的辦法,而不是藏著掖著直到芥蒂之疾成為心腹之患,心腹之患成為不治之症!”


  此刻江統終於明白了司馬遹的意思,卻沒有絲毫喜色。


  提出問題不難,解決問題才難!要知道擠破膿包是會痛的!

  沉思一會兒後,江統苦笑一聲道:“看來是我多慮了,太子殿下如此英明,開始的戲弄也是假的了?”


  “你說呢?”


  “那賈後···”


  “你覺得呢?”


  江統:···


  司馬遹解釋道:“我和你們一樣,不喜歡皇宮中多如牛毛的規矩,也不喜歡皇宮中壓抑的氣氛,更不喜歡當朝之下諱莫如深的陰森氛圍!我也想改變,想讓現在的朝廷像大漢那樣堂堂正正,像大漢那樣從上到下散發著一股恢弘之氣,這需要我們一起努力!”


  “看來太子殿下早已想好對策,引我說出這些話到底所為何事?”


  “解決關中的疑難雜症!”


  “那趙王司馬倫不是都督關中麽?”


  司馬遹不屑道:“別提他了,就是去頭豬看著都比他好!我已經想著怎麽把他誆回來,接下來的問題是誰到都督關中解決麻煩!”


  說著司馬遹看向江統,江統會意苦笑道:“臣必肝腦塗地!”


  “你要肝腦塗地,我在關中的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


  “臣是文臣,對統兵並不擅長!”


  司馬遹滿意的點點頭:還是江統懂的起!

  關中可以成帝王之業,這點江統也知道,所以非常清楚都督關中軍政一體難不保就會形成尾大不掉之勢。所以為了避免這種情況,會將軍政拆開,這樣互相監督遠比一人都督保險的多。江統提出再選一人治軍,也是明白司馬遹所擔心的是什麽!

  “我想讓周處去,你覺得如何?”


  “周處?”


  “對,就是那個惡霸!”


  江統嘴角抽動了幾下道:“還是三害之一!”


  這還是周處年輕輕時的事情,那時周處還沒到二十歲臂力過人,好騎馬驅馳田獵,不修小節縱情肆欲,州裏鄉曲的人都覺得他是鄉裏一害。


  有一次他見一位老鄉愁眉苦臉問道:"現在時政和諧年成豐收老丈為何愁眉苦臉?"

  父老不知道眼前就是三害之一的周處感歎道:"咱們鄉裏有三個禍害哪還有什麽快樂?"

  周處又問:"是什麽三害?"父老回答道:"南山有白額猛虎,長橋下有蛟龍,加上周處就是三害了。"

  周處說:"這樣啊?你且等著,我除掉他們!"

  周處進入深山射死了猛獸,又跳到水中與蛟龍搏鬥,好幾天不曾返回。人們以為周處也死了,都彼此慶賀。


  周處果真殺死了蛟龍回來,聽說鄉裏互相慶賀,才知道別人特別厭惡自己,便有改過自新重新做人的打算。便到吳國拜訪名士陸機、陸雲具以實情相告說:"我想修養操行就是年紀已大還來的及不?"

  陸雲道:"朝聞道夕死可矣,你應該擔心誌向不立,而不是憂慮美名不彰!"

  於是周處磨礪意誌,發奮勤學。後來三年不見早已廢吳下阿蒙了。


  周處轉仕晉朝後曾經在關中任職,之關中威望很高。這樣一個人要勇武有勇武,要謀略有謀略,要資曆有資曆,要能力有能力,當然是最合適的人選。


  司馬遹也跟著笑道:“隻要不拖他後退,羌族氐族必然可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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