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白天與黑夜的距離
“查不出原因？開什麽玩笑！如果再找不出原因的話！我就把你這家破醫院給砸了！”
醫院的辦公室，裕正曦氣急，拉起醫生的衣領，劈頭蓋臉的就是一番質問。
“大哥，你冷靜點！”江蓉連忙上前拉住裕正曦，她的臉上卻也隱含著憂色。
“我沒辦法冷靜！”裕正曦被江蓉阻攔，隻能恨恨地握緊拳頭。
中年醫生得救了之後，退開兩步，整理了一下衣領道，“你的妻子的症狀確實比較特殊，孕婦一般比較嗜睡，但也還沒有遇到這種情況的。”
穆晴川收到消息也趕了過來，正好聽到這句話，她一下子想到了江晴媛之前懷著小艾時候的情形，走上前道，“之前小晴似乎也是比一般的孕婦還要嗜睡的。”
裕正曦看到穆晴川來了，聽到她說這一句話，一下子就想到了霍司林，雖然很是不想承認，不過確實，之前媛媛懷著小艾的時候，一直是受到霍司林的照顧的，那麽……“霍司林人呢？”
穆晴川明顯和裕正曦想到一塊兒去了，點了點頭，“我立刻找他過來。”
霍司林搬家之後，幾乎不曾往來，接到穆晴川的電話，足足開了兩個小時的車才到了醫院，“小晴呢？”
一到醫院，霍司林便急切地問道。裕正曦看了一眼，最終還是帶著他到了江晴媛所在的病房。病床上，江晴媛靜悄悄的，仿佛熟睡的睡美人。
霍司林看著床上的人，半晌，才低啞地道，“你們說……她懷孕了？”
“嗯……一個月了。”
“一個月啊……”霍司林喃喃自語，“當時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
裕正曦聞言，拉過了霍司林的手臂，“你什麽意思，之前她懷孕的時候也是這樣嗎？我需要當時的詳細描述！”
霍司林沒有看裕正曦，又是愣愣地看了江晴媛半晌，才道，“當時她懷孕著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很嗜睡，身體變得很差，就像……快要消失了一樣，後來，有一天，她忽然一覺睡了過去，睡了很久，很久……”
“那你們是怎麽樣弄醒她的？”這才是裕正曦找霍司林來的最終目的。
“那個時候……”
半個小時後，小艾和白琳到了醫院。“爸爸，媽媽怎麽樣了？”
已經三天了。本來，小艾一大清早起來，慣例都要和媽媽打招呼，卻沒有看到父母的蹤影，接連三天的杳無音訊讓小艾著了慌，還是用了點伎倆才讓傭人說了出來。
“你們怎麽來了？”裕正曦皺眉問道。心想，一定是心軟的管家說的。
“爸爸……”看到裕正曦神情陰鬱，小艾心中驚了一驚，四處尋找媽媽的蹤影。終於在床上看到了媽媽，“媽媽……她怎麽了？”
小艾看著麵色蒼白、毫無聲息的媽媽，愣住了。在她的記憶裏，媽媽一直是溫柔又堅強的，而此刻，媽媽卻無聲無息地躺在那裏，像是……小艾撲了上去，“媽媽？你怎麽了？”
換做是平常，江晴媛一定會回應她的，然而此時卻是有心無力。
“媽媽！”小艾拚命地推著江晴媛的手，似乎是想要將她叫醒。
“夠了。”裕正曦站了起來，走到床邊，將小艾拉開。
“爸爸，媽媽她……”
穆晴川見形勢不對，連忙走上前來，拉著小艾走到旁邊去，“好了，小艾，你媽媽現在沒事，來，咱們先到旁邊去……”
小艾又看向江晴媛，見爸爸都不搭理她，隻好垂頭喪氣地跟在穆晴川身後，邊走還邊回頭朝著病床上的媽媽看去。
“媽媽到底怎麽了？”小艾雖然年紀不大，卻也察覺到不對勁。
穆晴川想了想，選擇性地道，“別擔心，你媽媽隻是……嗯，懷孕了。”
“懷孕？”小艾一愣，“你是說，媽媽的肚子裏……”
“對啊。”看小艾吃驚的模樣，穆晴川勉強笑了笑，撫了撫小艾的頭發，“呐，現在你媽媽的肚子裏多了個小弟弟或者小妹妹，所以睡覺的時間比往常多了一些，而已……”
“隻是這樣嗎？”小艾已經不再是好糊弄的三歲小孩了，皺眉道，“既然隻是睡覺的話，為什麽要送到醫院過來？”
而且，已經兩天了。這一點，誰都沒有說出來。
白琳一直站在一邊，像是愣住了。
懷孕了，她懷孕了？那麽……白琳下意識地想到那張成稿。也就是說，那個成對的東西，是為了她肚子裏的孩子還有小艾設計的了？也對，怎麽可能是為自己設計的呢？
白琳的嘴角是一抹苦澀的笑。人啊，總是貪婪的。這些年來，江晴媛雖然經常給她和小艾設計衣服，卻不曾為她們設計過珠寶，這一次，看到那一對飾品，她本來還抱著那麽一點的希望……
其實，哪裏隻是一件飾品的關係呢？
——現在你媽媽的肚子裏多了個小弟弟或者小妹妹……
白琳的腦海中不斷回旋著這麽一句話。之前小艾不是沒想過這件事，但是……不是明明已經不會有的麽？白琳握緊了拳頭，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她才那麽努力的，如果真的有了一個小弟弟，那麽，還會有她的位置麽？
就連這個她一直小心翼翼、努力維護的位置，如今也要拱手讓人了麽？
穆晴川安慰著小艾，抬頭看到白琳一直站在一邊，隻是皺了皺眉，沒吭聲，她一直不太喜歡這個孩子，盡管這個孩子很是乖巧聽話，卻給她一種不安的感覺。
接下來的日子，江晴媛又睡了兩天，事情還是沒有眉目。
“媽媽……你快醒來啊，我等著看小弟弟呢，媽媽，難道你隻要小弟弟，不要我們了麽？你看爸爸她多焦急啊。”
“行了。”裕正曦一直沉默地坐在沙發上，聽著小艾和媽媽講話，卻是石沉大海，一點用也沒有，心中更是煩躁。
“你們也該去上學了，我讓管家送你們回去，不要老往這裏跑。”
“……哦。”小艾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了一聲。
“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啦！”小艾見媽媽一直不醒來，心情也不好，聽爸爸這麽大吼，心中也不爽，拉著白琳就跑，“走就走！”
看小艾生氣地離開，裕正曦頹然地坐在沙發上，雙手分別支在膝蓋上撐著額頭。
“爸爸真討厭，討厭死了！”
被小艾拉著走，白琳深深地回頭看了一眼病房中的景象，目光深鎖著病床上的人，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心頭上，開始冒出了嫩芽……
放學後，小艾還是選擇去醫院，但司機卻委婉地拒絕了，“小姐，先生讓我送你回家。”
“不要，我要去看媽媽！”
司機臉上的笑容不變，卻隻是拉開了車門道，“小姐，請。”
小艾咕嚕嚕地轉著眼睛，心想大不了自己和白琳去就好了，卻不知道司機正緊緊地盯著她們，一副她們跑了就要將她們逮回來的模樣。
白琳也察覺到了氣氛的緊張，卻隻是站著，不吭聲。聽話，一向是她不得不遵守的紀律。
就在這個時候——“小艾。”
一個略微低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小艾下意識地回頭看去，在看到來人的時候，愣住了。
裕正曦一直陪在江晴媛的身邊，就怕她醒來的時候，第一時間看不到自己。然而……“媛媛，你在嚇我對嗎？為什麽還不醒來呢？你知道小艾她有多擔心你嗎？我也……咱們不要孩子了好嗎？隻要你醒來，我不要這個孩子了。”
江晴媛雖然昏迷著，但其實還是有意識的，她聽得到裕正曦柔軟的話語，也聽得到小艾的呼喚，知道身邊有許多擔心她的人在守護著她，也知道霍司林也來了。她努力地想睜開眼睛，想告訴他們自己沒有事情，卻是有心無力。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江晴媛聽到裕正曦起身去接了電話，她想拉住他，因為現在她好怕，好怕一個人。
但裕正曦還是走了。
“媛媛，我現在有事離開一下，待會兒晴川他們會過來，我會盡快回來的……”
江晴媛雖然不明白自己的身體到底是發生了什麽異常，為什麽每次懷孕都……但是想到上一次是因為姐姐，她才能活下來，才順利生下了小艾。江晴媛心底有種莫名的恐慌，仿佛隻要裕正曦這一離開，她就會消散在這天地間。
一個輕柔得像是羽毛一樣的吻落在了她的額頭上，江晴媛聽著裕正曦的腳步聲慢慢地遠去……
如果這個時候裕正曦有回過頭來的話就會看見，那一隻原本毫無生氣的手動了動，像是要抓住什麽，然而，裕正曦還是離開了。
江晴媛感到害怕，在她不能動彈之際，一直有聲音伴隨著自己，此時的安靜顯得那麽可怕。
幸好，不多久，江晴媛聽到了小艾的聲音，“媽媽，我來看你了。”
“阿姨。”
這個聲音是……
“媽媽，阿豪……也來看你了。”
阿豪？霍以豪？霍大哥的兒子？他也來了？江晴媛可從來沒忘記過這麽一個孩子。因為這八年來，小艾還是時不時地提起他，盡管話語中多有抱怨，卻看得出來，小艾非常地想念他。
江晴媛想睜開眼睛，看看這個孩子長成什麽樣子了，卻……
“小艾你怎麽在這裏？”霍司林的聲音響了起來。
霍司林受裕正曦的請托來照顧江晴媛，就看到了這麽一幕，“阿豪，是你帶小艾過來的？”
小艾一看情勢不對，也顧不得之前有多怨阿豪了，想要幫霍以豪說話，霍司林卻氣急扭著霍以豪離開。
“霍叔叔！”小艾連忙跟上去。
聲音一離開，江晴媛又感到顧忌起來，這個時候，她又提到了聲響，是誰？
白琳看著小艾和那個男孩離開，眸色黯了黯，走到了江晴媛的身邊。
床上的人靜悄悄的，無聲無息，如果不是過於蒼白的臉色，看上去就好像睡著了一般。
視線下滑，白琳看向江晴媛的肚子，那裏依然平坦，如果不是聽到穆晴川的話，誰能想得到那裏已經孕育了一個孩子了呢？
想著，白琳不由得伸出了手……
江晴媛感覺到有一股力量緊緊壓在自己的肚子上，不由得怪異起來。肚子上被人撫摸，這在她昏迷時不是第一次，但這麽小的手……
“你在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