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流鳶神女
妖界是沒有黑夜的,處處都是青山綠水,若不是知道,隻怕她還會以為這裏是另一個仙界。
走出靈池,一直往南邊的方向走去,路上也不乏遇到幾個妖兵,皆是對她好奇,卻沒敢上前來攔住,都沉浸在了她的美貌中。
卻也總是有那麽個別不一樣的,妖界二公主封落便是其中之一。
“你是什麽人?竟也敢闖來這裏!”畢竟隔了上萬年沒有見過了,再加上她的容貌有所改變,封落自然是認不出她了,這會兒見她闖來這裏,打擾了她的清靜,自然是沒好氣的。
阮清歡聞言,回眸一笑,嘴角淺淺的酒窩掛在兩側,丹唇輕啟:“落落這是連我也認不出來了呢!不過也沒事,你且看看這個是什麽。”
到底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也沒有多麽大的惡意,阮清歡便也不與她一般計較,抬手便出現了一把琴,與江流琴不同,這把名為流鳶琴,是上古百花之神生來就有的。
“流鳶琴!”封落不認得她,卻認得這把琴,正是當年阿鳶姐姐的隨身之物,隻是不明白怎麽會到了眼前的這個少女的手上,她可不會認為她會是阿鳶姐姐,一萬年前的那樁慘事她是親眼所見的,隻是她既然有這把琴,想來也就不是什麽壞人,也就沒有那麽大的敵意了。
“如今可知道我是誰了?”她淺淺一笑,端的是萬千風華,便是女子也為之汗顏,收了流鳶琴,就那麽直直地站在那裏,像極了一萬年前的那個明媚女子。
隻是封落還是有些狐疑,不能確定她到底是不是阿鳶姐姐,微微思忖了一番,道:“你與阿鳶姐姐有些相似,隻是阿鳶姐姐早就不在了,你又是誰?”
從前也不曾聽過阿鳶姐姐有哪個姐妹,可眼前的這位卻又很像阿鳶姐姐,並不因為容貌。
唔,這個丫頭如今也長大了,阮清歡想了想,便道:“我便是流鳶,你要怎樣才肯信我?”
已經長大了的小丫頭不好糊弄啊,不過她也不算是糊弄她。
見她神色不像是在說笑,封落便也就打消了念頭,想起天地間唯有阿鳶姐姐的血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也可以使一切有生命的凡物凋謝,秀眉微蹙,道:“若你真的是阿鳶姐姐,那便將這盆蘭花草救活,記得,用你的血。”
心裏也在緊張,她也是希望阿鳶姐姐真的沒有死的,但也不希望有人冒充了她。
“好。”阮清歡想也不想地就答應了,當即用仙術割破了手指頭,將鮮血滴在封落指著的那盆已枯萎了的蘭花草上,血剛滴上去,那盆蘭花草瞬間就恢複了生機,甚至是比之前還要美麗。
封落嘴巴張得大大的,竟然真的被救活了,指著阮清歡道:“你,你,你真的是…”
“怎麽,還是不肯認我呀?”阮清歡頗有些無奈,她都已經照做了,還是不相信麽?便裝做很是委屈的模樣,輕歎一聲,手指頭上的傷口已經愈合了,又道:“落落丫頭還真是狠心,才一萬年不見而已,竟就不想認我了。”
本也是沒有想到會在這個時候碰上她的,原是想等到阿澈師兄回來的時候再去見她,如今碰上了也好,免了她再走一趟。
“不,不是的,阿鳶姐姐!”封落隻是太激動了,原以為阿鳶姐姐再也回不來了的,可如今竟還能親眼見著她,怎麽能淡定得了?
也對,若她不是阿鳶姐姐,王兄又怎麽會將她帶來妖界?這會兒是完全沒有了懷疑,撲進了她的懷裏,就哭了起來。
阮清歡倒是沒有想到她竟會哭起來的,也有些慌張不知所措,輕柔地拍著她的背,道:“落落不哭,我回來了是好事呢。”
“嗯嗯!”封落從她懷裏出來,接過她遞來的的帕子擦幹了眼淚,因著哭過了,聲音便也帶了些喑啞,分外惹人心疼。
又盯著她看了許久,阿鳶姐姐比以前還要美了,與王兄真的很相配,若是他們二人能在一起就好了。
“這麽看著我做什麽?怪叫人毛骨悚然的。”阮清歡打趣了她一句,依舊是如沐春風的笑容。
封落撇撇嘴,阿鳶姐姐果然沒有變,還是這麽喜歡打趣她,便拉了她的衣袖,嗔道:“哪裏有,都怪阿鳶姐姐長得太美,連我都看癡了!”
噗,這個丫頭,嘴倒是變得越來越甜了。
阮清歡也學著她努了努嘴,說道:“許久不見,落落也是出落得落落大方了呢!”
倒不是說假,封澈的容貌是世間少有,女子也比不過,自然,封落是他的妹妹,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被阿鳶姐姐如此誇讚,封落羞紅了小臉,又拉著她說了好一會兒話,像是要把這一萬年的話都給一次性說完了,叫人哭笑不得。
正說得歡快時,封澈從另一頭走了過來,見她們相處融洽,便也就放心了。
“光是說話可沒意思,不如叫人去做些小菜,怎樣?”他嘴角含笑,心情似乎很好。
聞聲知其人,阮清歡回頭看了他一眼,很是不以為然地說了句:“隻是些小菜也不夠,阿澈師兄,不如再取些酒來。”
她最是愛極了這妖界的葡萄酒,比梅子酒還要好喝,不過妖界也沒有梅子酒,葡萄酒卻是有的。
見她神態嬌憨,便知是恢複得不錯,正要說好,卻被封落打斷了。
“不可不可,王兄,阿鳶姐姐不能飲酒!”許是太過心急了,說話就顯得有些失態了。
“為何不能飲酒?”封澈冷了臉,十分不解,妹妹是想做什麽,還是說,忽然想到一個可能,便問道:“落落,可是你做了什麽?”
她也是一時嘴快了,這會兒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嘴巴子,明知道王兄最是愛護阿鳶姐姐,她竟還敢在老虎頭上拔毛,簡直就是不知輕重。
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是真的不敢說,王兄一定會責罰她的。
見問不出什麽來,封澈便望向了阮清歡,像是要得到一個答案。
“沒什麽妨礙的,是我自己不小心碰著了碎瓷片,割了手,落落也是為我著想,阿澈師兄,你可不要嚇著落落。”阮清歡朝他淡淡地笑了笑,自然是不可能將方才的事說出來的,本也就是小孩子胡鬧,又不是什麽惡意為之,沒必要添麻煩。
“當真是這樣?阿鳶師妹,落落皮得很。”心裏是不信她的說辭的,但也知道她不想讓他為難,也就作罷了。
阮清歡重重地點了點頭,封落這才放心了,卻更是內疚,阿鳶姐姐還是一如既往的善良。
“好了王兄,還吃不吃小菜了?你不想吃我和阿鳶姐姐可是想吃的呢!”封落覺得自己有必要緩和一下這個氣氛,便纏著他要吃小菜。
封澈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妹妹一點兒正形也沒有,成天這樣,拗不過她,也正好順著台階下,就叫來了一個侍衛,吩咐了人去做些她二人愛吃的。
妖界不比人界,凡人食五穀,妖自然是不用的,所以也不常吃這個。
待到小菜端了上來後,封澈夾了些她愛吃的到她碗裏,眼裏的寵·溺是瞞不住的。
封落邊吃著邊看著,更加覺得王兄與阿鳶姐姐相配了。
這一頓飯,便就是在無聲中度過。
卻在這個時候,蕭何走了進來,看了阮清歡一眼,便知道緣由了,她竟然是上古百花之神流鳶神女!便也就沒了不待見,但是比之前恭敬了不少。
“王上,公主,流鳶神女!”蕭何一一拜見過,又道:“恒景帝君在引香水榭候著,要不要屬下帶兵前去?”
阮清歡先是覺得訝異,蕭何竟能認出她來,可是聽到後麵的話時卻很是不想聽到了,為何她來了妖界他還是不能放過她?
封澈望著她,不知道她會不會就此心軟,又出去與冥世珩相見,封落則是很擔心,一萬年前阿鳶姐姐就是被恒景帝君所殺的,如今若是再見到,必然會是很危險的。
“我沒事,今後我與他隻會是仇人,不死不休!”阮清歡微微搖了搖頭,好讓他們放心,隻是心裏到底還是有些不舒服的,冥世珩,不論你是師兄,是哥哥,還是師父,都注定了水火不相容。
“嗯,”封澈點點頭,他信她,又看向蕭何,斟酌了下,道:“不必帶兵,本王去與他會上一會就是了。”
非是他太過自信,而是之前冥世珩就已經消耗了大量靈力,他也不過是不想趁人之危罷了。
“是!”蕭何還是有些不甘心,王上何不就此殺了恒景帝君,也算是為流鳶神女報了當年的仇,卻也無可奈何,隻得從命。
“落落,照顧好你阿鳶姐姐,不得胡鬧,聽到了沒?”臨走之前,又特地囑咐了番,倒真是體貼入微。
封落撇撇嘴,很是委屈地抗議,道:“王兄你忙你的去就是了,我才不會欺負阿鳶姐姐呢!”
再說了,阿鳶姐姐人那麽好,她又怎麽會欺負阿鳶姐姐?王兄也真是的,這麽不相信她。
“阿澈師兄,落落很乖了,你快去吧。”阮清歡輕輕地笑了笑,若是讓他再說下去,隻怕落落就真的要哭了。
封澈點了點頭,便與蕭何一道去了引香水榭。
看著遠去的阿澈師兄,她的心裏多少也有些不安,若是隻有前兩世的怨恨她必然是會與他反目的,隻有多了上一世的師徒情分,她的心又亂了,不知道該如何做才是對的。
封落見她目光落寞,也猜到了她心裏在想些什麽,雖不知道具體的,但是一個大概還是知道的。
“阿鳶姐姐,過去的事情是不可能磨滅的,它會永遠留在那裏,一直都會成為你心裏過不去的一道坎,隻是有些時候吧,你若是想從頭再來,也是不切實際的,即便你自己能夠原諒,可是他就會體諒你了麽?”實在是不願意看到阿鳶姐姐這個樣子,封落心裏也難受,她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自然很深。
阮清歡將思緒拉回,收回了視線,聽她說的每一句話都烙在了她的心上,落落說得沒錯,即便是自己原諒了從前的事情,那個人還是不會死心的,縱然是有著情分在,但是有些時候也是無奈的,她不該為了兒女私情而不顧其他對她好的人的感受。
折了一朵花,輕輕地嗅了嗅,覺得很是清新,又對著她說:“也對,落落如今也是長大了,思慮周全了些,是我不該念著往日,竟還會以為他能對我手下留情,倒是還不如你看得通透,落落,你說我是不是太天真?”
嗬,若不是太天真,怎還會念著他的好而不記他的不好?冥世珩啊冥世珩,你到底是有多恨我,才能做到毫不猶豫地將那冰涼刺骨的劍刺穿我的一顆心。
“怎麽會,阿鳶姐姐你不要多想,不過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罷了。”封落連連擺手,阿鳶姐姐自己能夠想明白就最好了。
“嗬,”阮清歡自嘲一笑,卻沒有繼續方才的話題,而是道:“與你說了這麽久的話了,還沒有去其他地方看看,是否和從前一般無二。”
能不見,便是最好,若再見,便就相殺吧。
“那阿鳶姐姐,我帶你去吧,也省得那些個不長眼的衝撞了你,到時候王兄可就要饒不了我了。”說著,已是苦著張小臉,王兄也真是的,這媳婦兒都還沒娶進門呢,就這樣待她,日後若是娶了阿鳶姐姐,還不得更不待見她了?真是個要媳婦不要妹妹的!
在心裏鄙視了他一番後,封落也就平衡了,誰讓她是妹妹呢。
“也好,走吧。”阮清歡算是剛靈魂歸位,身子還有些虛弱,有個人願意帶著她,自然是好的。
又走到一處涼亭裏,四周都栽滿了紅蓮,妖界四季如春,如此看著也算是添了一道風景。
與那日在映雪湖所見的千葉紅蓮不同,此處的紅蓮雖美,卻不能讓人為之驚歎。
二人走走停停,各懷著心事,縱然景色再美好,也提不起一絲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