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用她來換
自那日與姐姐纏綿後,她便覺得有些恍惚,即便是已經放下了前塵往事,但還是會時不時地就想起那個模糊的身影,她告訴自己,這一切都隻是一場遊戲,有開始必定就會有結束,如今戲已落幕,不就是意味著戲已經結束了麽,為何她還要想起,是想讓自己變得更不堪還是不甘?
當清晨迎來第一縷陽光的時候,阮清歡早已醒來,隻是懶了些遲遲不願起來,側過身子去看身旁的人,卻見是空無一人,不禁有些慌了,這些日子都是姐姐陪著她,今日卻找不著姐姐的身影了。
匆匆忙忙地掀開錦被下了軟榻,裹了件外衣就往外跑去,四處望了眼,還是沒有人,便有些心急了,喊道:“姐姐,姐姐……”又往外邊小跑去,剛出門就撞見了端著一盤早膳回來的戰北辰。
“怎麽穿成這樣就跑出來?”戰北辰輕笑了聲,自然是聽見了她叫他的聲音的,隻不過他不會說出來,免得小鳶兒又害羞了,隻是將早膳放在餐桌上,然後走進內殿拿了件衣裳出來,給她穿上,又拉了她坐下,道:“這些甜點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吃,嚐嚐可好?”
他說話時的樣子很是好看,溫和地笑著,如二月裏的春風般,叫人不忍心說一個不字。
“嗯,”阮清歡點了點頭,望著桌子上的一堆美食,頗有些意外,她可從沒有想過姐姐還會做這些東西,當真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標準好男兒!在他的注目下撚了塊綠豆糕放進嘴裏,頓時便覺得清香四溢,酥酥軟軟的很好吃,便甜甜地笑了,像是個很容易滿足的小姑娘似的,又撚了塊綠豆糕遞給他,道:“姐姐你也吃,這個綠豆糕很好吃。”
唔,就是沒看出來他不但能做而且手藝還不錯,以往倒是她小瞧了他了,不過這樣也不錯,至少日後想吃什麽甜點都不用愁了,不禁覺得這樣的日子似乎也不錯,即便是不轟轟烈烈但也算是溫馨安逸。
戰北辰張開嘴咬住了那塊綠豆糕,模樣很有一種戲謔的味道,待吃完了一整塊綠豆糕,又見她嘴角還有些糕點屑,便伸手去將那糕點屑輕輕抹去,笑道:“好吃也吃慢點,怎麽還和個小姑娘一樣,吃成個花臉了。”
隻是這樣的她倒是可愛,也完全就是一個真正的她,若非是有那些不美好的事情發生過,說不定她現在就是最幸福的。
“哪裏就有姐姐說的那樣了,不過這糕點倒真的好吃,清香四溢。”阮清歡依舊在吃著,不過比方才稍微慢了點,也更優雅了些,隻是心裏卻是在腹誹著,姐姐居然說她是小孩子,既然是小孩子那又為什麽每夜都那般要她,一定是自己不好意思這樣吃,怕沒了形象。
見她吃得這樣開心,戰北辰猶豫了會兒,不知道要不要把仙妖兩界大戰的事情告訴她,若是告訴了她,隻怕小鳶兒就不會這般開心了,隻是若是不告訴她,遲早有一日她也是會知道的,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她好了,再大的困難也還有他在,微微歎了口氣,道:“小鳶兒,仙界和妖界今日大戰,你——”
還不等他說完,阮清歡就停住了吃糕點的動作,又因為停得太快便噎住了,戰北辰連忙給她倒了杯水,讓她喝下順了順氣,眉目間卻有些哀愁,小鳶兒還是放不下他。
“姐姐,你是說冥世珩和阿澈師兄開戰了?”這不能怪她太激動了,實在是一點兒也沒有想到的,縱然是日後一定會有這麽一天但也不應該是現在的啊,好端端地阿澈師兄怎麽就與仙界打起來了,著實是讓人擔心。
阿澈師兄?戰北辰的眸子暗了暗,她還叫他阿澈師兄,這就說明她還不知道當年的真相,若是知道了又怎麽會叫他阿澈師兄而不是恨他呢?隻是這個時候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關鍵是在於小鳶兒對這場大戰的態度,她是怎麽想到這才是最重要的,便道:“嗯,的確是開戰了,小鳶兒想讓姐姐去幫誰?”
在他看來,小鳶兒心裏還是有那個人的存在,即便是她願意把身子交給他但也不能說明她就會忘了那個人,隻是對愛絕望了而已,若是小鳶兒希望他去幫助冥世珩,他會去幫他,但不是出於本心。
讓姐姐幫忙?這個不是她所想的,對於冥世珩即便是還有那麽一些忘不了,但也不會再去管了,她隻是擔心寧淑和弑月怎麽樣了,會不會被冥世珩抓去作為人質來要挾姐姐出兵,畢竟一個人因愛成恨是什麽都能做得出來的,一如從前的她自己,同時也擔心阿澈師兄,更是不理解他為什麽要選擇在這個時候出兵,豈不是有些愚笨了?
“都不希望,姐姐,仙妖大戰是他們的事,與魔界無關,姐姐不需要為了我去幫助任何一個人,”她不笨,縱然是清楚姐姐的用意但也知道姐姐是在害怕,若是她開口求他,他一定會答應,但是那樣就會傷了他們之間的親情了,在這個世間她僅有的親情,所以她誰也不想幫,握緊了姐姐的手,道:“姐姐,我不希望因為他們而傷了我們之間的感情,我不會求姐姐幫誰,但是我自己一定要將弑月她們救出來,別的人與我無關。”
尤其是弑月,她對她是忠心耿耿,若是不能將弑月完好無損地帶回來就不配做她的主子了,至於寧淑,畢竟感情不深厚,若是能救出來自然是極好的,若是救不出來也隻能說她們之間的緣分還不夠深。
“好,我陪你一起去救,隻是小鳶兒,你真的能放下麽?姐姐不逼你一定要回答,隻是希望你能想清楚,小鳶兒難受姐姐也會難受的。”戰北辰淡淡一笑,並不在意她說的話有幾分真假,若是她還在乎冥世珩,縱然他說破了嘴皮子也不能讓她不在乎,若是她不在乎,便就是皆大歡喜了。
阮清歡沉默了會兒,到底是不是真的放下了她也說不準,但是她能分清的是,傷害過她的人都不會再與她有任何交集,不要說這一生,就是下一世也不會允許有任何關係。
“放下了,姐姐,謝謝你。”或許,她沒有了全世界也還有姐姐在,這便就足夠了,太貪心的人是不會有好結局的。
待二人用過早膳後,便飛去了仙界的司音殿,這個時候的仙界應該是沒有多少守衛在的,隻要避開南天門就基本沒有問題了。
所過之處都是鮮紅一片,仙妖大戰絕非是鬧著玩的,這一場戰役也不知道要打多久,苦的絕對是百姓,他們信奉神明卻不知道他們所信奉的神明也會有心力不足的時候,又哪裏還會有別的精力去幫助他們?所以說萬事都還是靠自己比較好,過分地依賴其他人就會成為一種習慣,而這種習慣卻不是好的,隨時都有可能會使一個人斃命。
本以為南天門會有人守著的,畢竟再怎麽仙妖大戰南天門也應該是要有人守著才對,否則的話豈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進來,那還需要打什麽戰?隻不過這會兒見到的卻是真的一個守衛也沒有,空蕩蕩的,隻有地上排成行的屍體,和一地不斷流著的鮮血,好在她已經吃過早膳了,不然這會兒就沒有胃口吃早膳了。
“姐姐,這裏怎麽一個人都沒有了,會不會有詐?”除非這是仙界故意設下的圈套,否則的話又怎麽可能會見不到任何一個守衛?地上的屍體也不能說明守衛就全部死光了,仙界人口又不會少。
戰北辰蹙眉,對於這個現象他也是有些捉摸不透,但是還是留了個心眼,道:“或許這是冥世珩故意設下的,如今仙妖大戰,說不定是用來引妖界之人闖入的。”
隻是真的會是用來引妖界的人麽?他還是有些懷疑,仙妖大戰的戰場並不是在仙界,自古以來都是有特定的戰場的,這會兒仙界卻變得如此,豈不是有些像是故意設下的?
忽然,阮清歡沒來由的就想起了諸葛亮的空城計,她曾經還同冥世珩說起過這個故事,如今是他要用來對付自己的麽?隻是他怎麽就那麽肯定她就一定會來仙界呢?是因為弑月在他們手裏麽?嗬,終於還是玩不過他,不論是感情還是心計,都是他冥世珩贏了,拉了姐姐的袖子,道:“姐姐,我們快離開這裏!”
若是再不離開,恐怕就要落入冥世珩的圈套了,她不想再見到他,更不想再麵對他,一切的一切都已經讓她死心了,又何必再藕斷絲連,豈非是糾纏不休?不,她不要,她已經輸過這麽多次了,再也經不起這樣的摧殘。
雖不明白她為何就臉色大變,但是對於她的話他是一定不會懷疑的,即便是要了他的命也都不會皺一下眉頭,點了點頭,道:“好。”
然後就在他們要離開的時候,突然間就湧現出了一大群的人,都是仙界的人,沒有一個是陌生的,一個個凶神惡煞的臉孔,但還不算嚇人,最讓她煎熬的是被她們鎖在囚車上的弑月,頭發淩亂不堪,嘴角溢出一絲絲鮮血,鼻青臉腫的,沒一處地方是好的,令人看了都覺得觸目驚心。
“弑月,弑月!”她是真的後悔了,為什麽老天還要讓他重活一世,若是她死了該有多好,弑月就不用受這樣的痛苦了,都怪她,一切的起因都是她。
阮清歡被戰北辰牢牢地抱著,從來都不流淚的她竟為了弑月而哭得不成樣子,見她情緒太過激動,戰北辰也隻好耐心地哄道:“小鳶兒,如今弑月還在他們手裏,你若是這個時候還不知道清醒過來,又怎麽能將她救出來?”
對於她們主仆之間的情感他自然是清楚的,弑月從小到大都是一根筋,認定了一個人就永遠都不可能改變,哪怕是當初所有人都以為小鳶兒死了她也還是堅持相信小鳶兒沒死,要一直等著她回來,如今小鳶兒是回來了,可她們主仆還沒有把話說完就又要天人永隔了。
弑月的意識已經逐漸模糊,有時候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已經死了還是還活著,但她心中始終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主人一定會回來救她的,所以她還不能死,一定不能死,但同時又希望主人不要來救她,恒景帝君已經瘋了,成了一個為愛而瘋的瘋子,若是主人回來被他抓住,下場定然會是生不如死,所以她又很希望自己就此死去,可是偏偏每次都是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簡直就是折磨,這會兒卻看到主人真的來救她了,心裏湧過一絲絲暖意,主人並沒有拋棄她這就足夠了,弑月並上了雙眼,又睜開,嘴角咧出一絲微笑,道:“主人,回去吧,不要救,啊——”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又有人往她身上狠狠地抽了一鞭子,似乎是在提醒她不要說錯了話,嗬,多麽可笑,她都要死了還會害怕什麽?
“弑月,弑月你挺住,我一會把你帶回去的!”即便阮清歡很清楚今日若是要救出弑月,那她自己必然就會被抓,因為冥世珩的用意很明顯了,他要用弑月來與她交換,而被交換的那一個就是她自己。
正在這時,冥世珩從另一處走了出來,嘴角噙著一抹嘲諷的笑意,似乎是對於她們的主仆情深很是不屑一顧,待走到了弑月身旁,微微看了一眼,眼裏閃過一絲厭惡,又看向阮清歡,見她被戰北辰抱著,臉上還掛有淚痕,手心又攥緊了幾分,背叛了他的人誰也別想逃得過!隻是麵上還是清冷疏離的模樣,道:“沒有想到區區一個侍女也能勞駕神女與魔帝親自前來,還真是有意思。”
他已經變了,變得不可理喻,變得冷血無情,如今的一幕幕就好像是當年的一幕幕,分毫不差。
“冥世珩,弑月她是無辜的,你沒有資格這樣對她!”她已經不再抱有希望了,本就是因她而起,那麽就讓她來結束了這一切吧,她的修為早就已經完全恢複了,即便是打不過冥世珩,但也不會怕了其他人,大不了被他折磨致死,也算是一種解脫了,終究,她還是說了句:“你究竟想要怎麽樣?”
他想要怎麽樣才能放過弑月,放過阿澈師兄,雖然她的心裏已經有了一個答案,但是她還是不願意承認。
“我想要怎麽樣?”冥世珩反問了句,輕蔑一笑,像是很不在意地隨口一說,道:“用你自己來換她,如何?”他說話的樣子很是輕浮,很平日的他完全不一樣,更是不堪的是他說出的話,用她來換,是有多卑鄙才能做到這樣的地步?隻不過如今的她也沒有了任何的籌碼,更何況她也已經沒有了再活下去的打算,既然都是因她而起,為何不能讓她來了結了?所以,她回頭看了眼姐姐,看到他搖頭和焦急的模樣,她流下了一滴淚,終究,上天待她還是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