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今夜無眠
“今天玩得開心嗎?”爾言初將鑰匙丟在茶幾上,走到酒櫃取下一瓶威士忌,手機夾在耳朵與肩之間,在酒杯架上取下一隻酒杯,然後倒上酒,坐在高腳椅上。
“怎麽不說話?”爾言初放下酒杯,微微蹙眉問電話那邊的若千音。
若千音坐在床上,合上電腦,然後放在床頭櫃上,把邊上的馬蹄蓮狀的鬧鍾放在手中,輕輕笑了笑。
聽見了她的笑聲,爾言初鬆開了眉頭,有些無奈,道:“看來玩得很開心。跟我說說。”說著,爾言初揉了揉了太陽穴,顯得有些疲憊。
若千音撫摸著鬧鍾,眼裏忽然泛出一絲紅潮,咬了咬唇角,試圖忍住自己忽然而來的情緒,不讓對方察覺。
可是她還是失敗了,電話那邊的那個人,可是她的藍顏知己,是最懂她的人,那個人甚至可以憑借她的呼吸判斷她的情緒。
爾言初猛地站起身,酒精開始在體內燃燒。
“你在哭?”爾言初一口飲盡杯中的酒,加大了語氣,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言初…”若千音終究忍住了眼淚,身子慢慢傾斜滑進被子裏,道,“我想離開這裏…”
爾言初邊走邊鬆開自己的領帶,然後隨性地坐在沙發上,說道:“千音,乖,一切都會過去的…”
“我怕,言初,我怕…”若千音抓緊了馬蹄蓮鬧鍾,一種不舍的逃離感衝襲了所有神經。
“我也許隻在江都待四年,可是我欠韓少他們的,早就超過了期限,如果…”若千音咬緊唇角,“如果到最後天各一方,該怎麽辦?”
爾言初搖頭苦笑,她的不安,無非來自自己內心的恐懼,起初他就猜出了幾分。可是她顯然還不知道人家對她千般的好,不僅僅是止於友情。
“是你想太多了,小豬…”爾言初歎了歎氣,接著說道,“如果你覺得自己虧欠,那就應該更好地生活,不讓他們為你擔心就好了。”
“他們有時候對我太好…”若千音坐直了身子看著手中的鬧鍾,深吸一口氣,問道,“言初,你告訴我,我是不是真的很麻煩?”
她不知道這個造型優雅的小鬧鍾是韓少寅什麽時候放進自己的家中的。那張淺藍色便箋上寫著:“希望每日的晨光伴著你的最愛給你最大的溫暖。”無需落款,她怎會不識這俊逸的字?
她從未說過自己最愛白馬蹄,從未說過自己最喜藍色,可他卻將一切看在了眼裏。她不安,她開始不安這樣一份感情。
爾言初懂得她的不安,他曾努力幫她走出這種恐懼,可還是沒有做到。他甚至開始沒有辦法。
“聽著,小豬,韓少的感情不會脫線。”
爾言初懂得,這樣的事情隻能慢慢來,他不能拿若千音敏感的情感作賭注,賭一個未知的將來。就算他相信韓少寅,可是他不能確定那就是若千音的未來。
“他對你好,和我一樣。”爾言初語重心長,“試著放開心和他相處好嗎?他是一個值得你深交的朋友。倘若你都不能讓他走進你的心裏,他怎麽會知道你真正需要什麽?”
若千音咬緊了唇,看向窗外,卻隻看見一片黑暗。
爾言初還在耳邊說著什麽,她已聽不見。
她隻身來到江都,從未奢求遇見一如言初一般的人,可是她遇見的,又何止是一份讓她不舍的感情?
若千音閉上雙眼,將整個人深深地藏入被窩……
***
同樣是黑的夜,夜風冷舞,月色清涼,不見一絲斑駁的影。被高高的霓虹燈包圍著的高級別墅裏,二樓的陽台放著數盆馬蹄蓮,在夜風中輕舞。原本站在邊上喝酒的一個人久久注視著它們,忽然放下酒杯,迅速將其搬入房中。
拍拍手掌,高瘦男子微揚嘴角輕笑,而身後,風撥著窗簾起舞,宛若一幅夜空下揮灑的畫,撩人心魂。
剛想轉身,卻聽見有人推門而入,準備開燈,男子出聲阻止:“別開燈。”
好聽的聲音,隻一人獨有。韓少寅轉身走到陽台,舉止優雅地取過酒杯,倒上紅酒,唇邊淺飲。
“就知道你還沒有睡。”進來的那位女子靠在陽台入口的玻璃門邊,看著韓少寅。
韓少寅笑了笑,繼續飲酒。
“真的不打算告訴她實情?”女子認真地問道。
韓少寅收回笑容,飲盡之後,看向那抹熟悉的身影,道:“這兩天,我會搬出去住。”
女子一驚:“你要搬去哪裏?”
韓少寅站起身,雙手憑欄,迎風而立,閉上雙眼享受屬於夜的安靜。這些年來,他早已習慣了這樣的享受。
“看這情形,你已經找到房子了?”女子走到他的身邊,夜色朦朧,看不清她的模樣。
“在她的隔壁?”女子挑挑眉,話裏明顯含笑。
韓少寅看向女子,神色有些落寞,道:“你說我這樣做,對嗎?”
不可否認,他對若千音的隱瞞是他心中不能放下的愧疚。可是他沒辦法將一切說出來,怕一旦出口,他連她的身都無法走近。
“從一開始你就應該想清楚這些問題。”女子睿智地說道,“她是一個很敏感的女孩子,心中缺乏安全感,不願輕易相信別人。”
“如果那一天來了,你準備怎麽辦?”女子單手撐著陽台,側看韓少寅。
韓少寅揉揉鼻梁,有些心亂。他看著女子,歎道:“我也不知道…每次鼓起勇氣想要跟她坦白,可是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
女子微蹙眉,道:“我覺得你還是要盡快告訴她。時間越長累積的傷害也會越多。”
“可是…”韓少寅猶豫著止住。這件事情越來越棘手,他也越來越理不清頭緒。
女子敏銳地嗅到了什麽:“難道說,他找過你?”
韓少寅點點頭,雙手放進褲袋裏,聲音略帶無奈地說道:“他的話,我不能忽視,也不能不顧…”
“他又說了什麽?”女子的眉頭越蹙越緊。
“我們抓著彼此的把柄,隻為牽製彼此。”韓少寅像是安慰自己一般打趣著說道,各種情緒卻攪在一起,亂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