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陰謀初現

  然而秦業隻抱走了孩子，把顧雪留在了這條巷子。或許顧雪當年真的有從良的念頭，但這些年，早就被周圍的環境同化了。這條巷子裏住的都是這樣的人，她們一方麵做著重新生活的美夢，一方麵又陷在泥淖裏不肯自拔。矛盾著生活，不知不覺一拖就是好多年。


  顧雪靠在桌子邊，毫不掩飾一臉的疲態，她已經老了。


  “像我這個年紀的女人，運氣好的早就把自己贖出去了，可是我不行！我沒這個運氣。”


  她抹了一把眼淚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丫頭，我沒有你媽的運氣，可是我心裏有多不平衡你知不知道！”


  “她是上流社會的夫人，家庭美滿，不愁吃穿。”顧雪抽了一口氣伸出手指點了點四處的牆壁：“你看看，你自己看看，我住的到底是個什麽破地方！”


  “這些年我不停地打探她的消息，可明州把她保護得那麽嚴實，我根本一點她的近況都不知道，我隻知道她過得很好！簡直好得不得了！”


  顧雪笑得很張狂，這幅瘋癲的模樣永遠隻會在提到周亞麗三個字時出現。而她這些年的憎惡詛咒完全是自導自演，除了她自己和熟知當年那些糾葛的明州，沒有一個人知道。就連顧西城，他大概完全想不到，我的到來本來就是他媽媽謀劃了很久的報複。


  可他還傻傻地撞了進來，陪我苦苦掙紮了一年，最後也不過是一場死水微瀾。


  顧雪的嫉妒像一條毒蛇狠狠地箍緊了自己，也把毒牙對準了我。


  “你也別怪我，要怪就怪你媽吧！”


  “我當初帶你過來就是存了這個心思，我也不瞞你。”


  顧雪眼神開始放空，眯著眼自言自語。我望了望外麵的天，晴空萬裏，明州和周亞麗挑了一個很好的日子，可我總覺得過不了多久就要變天了。


  林佳來找我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慘淡的畫麵，顧雪神神道道地說話，而我想哭哭不出來。今天是明月的訂婚宴，她想來安慰我，可惜來晚了，我和顧雪已經鬧了一場。


  “你還好吧？”林佳給我想給我擦眼淚才發現我一滴眼淚也沒有流。


  我扯了扯嘴角對她搖了搖頭：“我對她一點印象都沒有，除了她是我媽，我們之間一點交集也沒有。”明月是她養了那麽多年的親人，她早已有了新的寄托。


  “何況她也不知道我現在在這裏。”我不知道她當年從鄉下逃走之後有沒有想過我，但是我的出生本來就不光明，她就算是存了厭棄的心思我也不能怪她。不過就是互相折磨罷了，我還是不給她添堵了。


  “今天巷子裏很安靜。”對麵大門緊閉，幾乎沒有人出來走動。


  “今天都去看熱鬧了吧。”


  林佳點了點頭：“明先生下了大手筆，駕車環城給兩邊路人發了禮品。”


  我們沉默了一會兒，林佳拉著我走到她的屋子，她拿出一個蘋果削了起來：“以前我媽在的時候，我一難過就給我削蘋果吃，她會雕成兔子的形狀。”


  “後來她走了，我們家越來越艱難，沒人給我削蘋果了，我就自己給自己削。”


  林佳慢慢用刀劃著，兔子的形狀慢慢出來時她笑得很開心。


  “你看。”


  “日子是自己過出來的，我知道你現在很糾結，很害怕。”


  聽到這一句我眼淚再也止不住，我是害怕的，最愛護我的顧西城走了，我的媽媽有了一個很疼愛的女兒，而我終有一天會被顧雪和秦業送進花都。這一天很快就會來到，或許今天，或許明天，可再也我沒有反抗的底氣了，這種感覺跟等死一樣。


  “如果那一天真的來了我該怎麽辦？”很多時候我們都能預見未來的時刻，痛不痛苦的都會慢慢麻木，但就是它即將來臨的那一刻，我在張皇，我在害怕。


  林佳一把握住我的手，可她又能怎麽安慰我呢，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自揭傷疤？她都還沒從她的災難裏緩過來，她要怎麽勸服我。


  “顧西城走的時候讓我等他，但是秦業告訴顧雪他不會再回來。”


  我也知道以秦業的性格就算是綁也要把他綁起來，回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我仍然盼著有那麽一天。


  林佳歎了口氣沒說話，我對顧西城的執念她沒辦法開解。她一直說她沒辦法理解愛上一個人會像我和顧西城那麽痛苦，但花都裏的媽媽經常說，既然做了**就別談愛情，這種虛不拉幾的東西是個禍害。我被這個比喻逗得哈哈大笑，見我笑了林佳才鬆了一口氣。但是這句話說的很對，我也同樣沒辦法對林佳解釋。


  我們坐了一個下午，顧雪一直沒出來，也沒有吃飯。這幾天一直是這樣，今天受了那麽大的刺激想必很早就會睡了。但讓我訝異的是，等到我回去，她還是坐在桌子前，手上一根煙慢慢燃著，地上是一堆已經熄滅還沒來得及熄滅的煙頭。整個房子被熏得煙霧繚繞。


  我趕緊開窗通了風，回過頭正想罵她幾句，沒想到她正定定地看著我，透過厚重的煙霧，一雙眼睛犀利地可怕，絲毫沒有之前的渾濁。


  我被盯得沒來由地慌張，沒來得及說話，她就起身進了房間，關門聲震得我身子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