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糾結
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天還沒亮，顧西城也還在睡夢裏。習慣性想要伸展一下手腳，隻是顧西城將我像是抱娃娃一樣緊緊地擁著，讓我動彈不得。
我無奈地笑了笑，心裏卻是湧上一股暖意。
從進了花都以後，我從來都沒想過我和顧西城還會有這樣平和的時候。
感受著顧西城沉穩的呼吸從背後傳來，我的心像是突然安定了下來。
“春歸……”
顧西城的聲音有些沙啞，落在我的心裏有些癢癢的。
“吵醒你了？”
我的聲音不自覺地放柔，好像是怕驚擾到身後的人。
這段時間他睡得都很少，我的心裏不禁有些擔心。
“如果我說是，你怎麽補償我？”
顧西城突然放開了一直抱著我的手，我覺得心裏隱隱有些失落。
不知不覺間，我越來越貪戀他的接近了。
“不是酸了嘛，還這麽縮著。”
顧西城動手將我調整了一個平躺的姿勢。
我動了動一直壓在身下的右手，心裏浮上濃濃的感動。
我往顧西城的方向看去，手幾乎不受控製地撫上了他的臉。
“那你要我怎麽補償？”
顧西城對著我笑得有些壞壞的，一點都沒有平時冷漠的樣子。
不管多大的男人心裏都藏著一個小孩子，顧西城也是。
這一瞬間，我幾乎忘記了我們那段痛苦的時候，心裏是滿滿的幸福。
顧西城突然捧起我的臉，他的唇輕輕地落在我的額頭上，一個不帶任何情欲的淺吻，卻是引起了我內心的一陣悸動。
“早安吻。”
顧西城認真地看著我的臉，眼中隱隱浮動著一絲懷念和痛苦。
我知道，我們終究都是忘不了那些經曆過的傷害。
我裝作什麽都沒感受到，抬起頭問他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我擔心他的身體會受不住，我知道顧西城一直都是在我麵前強撐，如果不是形式嚴峻到一個程度，秦業根本是不會主動來找我的。
顧西城搖了搖頭為我蓋好被子，然後利落地下了床。
我看著顧西城高大的背影，突然覺得眼中熱熱的，幾乎要落下淚來。
我裝作困倦地閉上眼，在枕頭上蹭去眼角的淚水。
顧西城洗漱的聲音很輕，我知道他是怕打擾我的睡眠。
我就一直閉著眼，直到傳來一個輕輕的關門聲。
原來每天早上他都是這樣踏著夜色出門的嗎。
想起我們前段時間的對峙，我突然覺得心中一痛。
顧西城一直在我背後默默地付出，而我卻像鴕鳥一樣一直逃避著，猶猶豫豫傷了自己，也傷了他。
我眼神空洞地看著前方，昨晚顧西城說的話一直在我腦子裏回響，我的心裏不可抑製地生起濃濃的悲哀。
如果我們還處在那個年少的時候，顧西城沒有殺人，我也沒有被**，我肯定會奮不顧身地留在他身邊，即使有再多阻攔。
可是，在現在這個情況下，再多的承諾都是負累。
我不能對顧西城的話有任何回應，因為我對未來的事沒有一點保證。
我就這樣呆呆地躺在床上，幾乎陷入到一個自厭的可怕情緒裏。
等到我從床上起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了，我懶懶地洗漱了一下，覺得不能再這麽待在房間裏了，一個人時我總覺得空氣特別凝重，隱隱有種壓迫感。
我一個人走在院子裏，陽光懶懶地照在我的身上，可是我的心裏卻始終冰冷一片。
聽到門口傳來的腳步聲，我轉過頭，卻看見秦業一步一步地向我走過來。
我悄悄地將衣擺死死地攥在手裏，臉上卻是一副冷漠的樣子。
秦業來，就說明我必須要早做選擇了。
“看來你在這裏過得不錯。”
秦業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他的語氣沒有一絲起伏，但是那臉上卻是明顯帶著諷刺。
我咬了咬牙，沒有反駁。
的確，這段時間裏我生活地實在是太安定了，沒有花都的勾心鬥角，連生活方麵也根本不用我自己動手。
而顧西城這段時間卻是收到來自各方的壓力，我看著他每天疲憊的樣子，心裏卻被自己的各種事情困擾著。
“你就這樣大大方方的過來，不怕顧西城發現對付你嗎。”
秦業現在已經沒了一點權利，如果他再這樣不知收斂，顧西城是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對秦業，我實在是沒什麽好態度，隻要一想到之前他和顧雪做的那些事，我的心裏就滿是仇恨。
秦業沒有說話，隻是拿出一份材料遞給我。
我看著那些材料上的內容，突然一震手腳發冷。
秦業給我的，是當年朱啟東的真實死亡證明和顧西城的殺人證據。
他讓我用這些材料威脅顧西城，然後回到花都。
“秦業，你真狠。”
我狠狠地咬著牙，拿著材料的手微微地顫抖。
我知道這一招最大的作用其實不是威脅。
隻要我一拿出這份材料，顧西城肯定會崩潰的。
而秦業要的就是顧西城崩潰，然後主動放我離開，最好顧西城就此對我失望，然後放棄和我的糾纏。
“我是為他好。”
秦業的臉上沒有一絲不忍，他一直都是這樣，自以為是地為顧西城安排著自己覺得好的路，卻從來沒有問過顧西城的意見，也沒有考慮過顧西城的感受。
在他眼裏，隻要顧西城活著，隻要秦家能夠一直發展下去，他什麽都不在乎。
他這樣，是要把顧西城逼成一個和他一樣無情無愛的怪物。
秦業交代完所有的事情後就離開了，最後他又給我留下了那句話，他說，如果我真的愛顧西城的話，就離開他，不要給他留下任何希望和幻想。
我看了看手中薄薄的資料，隻覺得心裏壓著一塊巨大的石頭，連呼吸都困難了。
我不敢再在外麵閑晃，要知道，如果我手中的這些資料流露出去，對顧西城的打擊是毀滅性的。
飛快地走到房間，我將資料放在一個安全的地方。我發現我的心因為剛才過分緊張的情緒飛快地跳動著，久久無法平息。
晚上顧西城回來的時候我沒有將這些資料拿出來，我心裏亂得很，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我愛顧西城，我想要幫助他緩解這次危機。
每天看著他疲憊的樣子我的心裏就是一陣一陣地疼，我想幫他分擔些什麽，而不是一直生活在他的保護下。
我發現，現在我對甄嶸的複起已經看得不是那麽重要了。
隻是，秦業的這個方法實在是太殘忍了。
顧西城現在將我放在那麽重要的一個位置，而最近我們兩個的關係也好不容易有了緩和。
如果我在這個時候將這些材料放在他的麵前逼迫他放我離開，我怕他真的會瘋掉。
我怎麽忍心做出這樣的事。
就算我真的幫他緩和了這次危機，但是心裏的傷卻是永遠無法治愈的。
而且，我真的不想他恨我，我不想他一回憶起我的事就是鑽心地疼，和徹骨的恨。
我本來以為顧西城回來會問我秦業的來意，畢竟秦業這次來並沒有做什麽掩飾，顧西城肯定會得到消息的。
隻是讓我感到意外的是，顧西城回來後依然像往常一樣和我一起吃飯，完全沒有和我提起過秦業的事，就好像不知道他來過一樣。
我呆呆地坐在床上，聽著浴室裏傳來的沙沙的水聲，我的心裏有種濃濃的不安和煩躁。
“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顧西城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我的耳邊，瞬間將我從雜亂的思緒裏拉了回來。
“沒什麽，就是無聊，突然走神了。”
我對著顧西城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隨口敷衍了一句。
顧西城看著我的眼神有著明顯的探究，我心虛地垂下眼去，不敢和他對視。
看到顧西城還在滴水的頭發，我下床去拿毛巾，想借機跳過這個話題。
不知道為什麽，現在在顧西城麵前我是越來越說不得謊了，我的心裏對他一直有一種愧疚的情緒。
我讓顧西城坐好，然後從背後用幹毛巾溫柔地為他擦拭著，借機逃避他的目光。
顧西城任由著我動作，始終沒有說過一句話。
我們之間的氣氛瞬間陷入了沉寂。
許久之後，顧西城突然握住了我的手。
“春歸，你會一直陪著我的吧。”
顧西城的語氣中帶上了一絲脆弱，我像是突然被人掐住了喉嚨，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知道顧西城肯定是發現了什麽，隻是他不說，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事他心裏都已經知曉。
顧西城握著我的手越來越緊，我卻好像是感覺不到痛一樣，僵硬地扯出一個笑容。
“別鬧，頭發還沒擦幹呢。”
我將另一隻手溫柔地蓋在他的大手上，心裏五味雜陳。
顧西城沉默了一下，慢慢地將手收了回去。
我隻覺得周圍的空氣越來越壓抑，幾乎喘不過氣來。
頭發半幹的時候，顧西城突然站了起來。
他扔掉我手中的毛巾，一把把我壓在身下。
“春歸，你愛我嗎。”
顧西城捧起我的臉，他的眼眶微紅，臉色也有些發白。
我覺得現在的顧西城就像是一個小孩子，他死死地纏著我，生怕在他不注意的時候，我突然就離開了。
我不敢問他是否知道秦業的計劃，我也不能給他一個我做不到的承諾。
我的心像是被人左右拉扯著，疼得發顫。
我抬起手臂環抱住他，我們的身體貼得很近，我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細微的顫抖。
“我愛你。”
付春歸這一輩子也就隻會愛顧西城這一個男人。
隻是我們之間的阻隔太多了，我們都有著自己的身不由己。
我知道顧西城聽得出我話裏的保留，所以他用力地抱著我，似乎我下一刻就會從他眼前消失。
顧西城抬起頭，他的眼中是深沉的黑，好像是在醞釀著一場巨大的風暴。
他狠狠地咬著我的嘴唇，讓我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下一秒，他的舌頭強硬地進入我的口中，瘋狂地攪拌，纏綿。
我覺得我的舌根像是被撕了一道大口子，那種痛一瞬間傳到我的大腦，讓我有些難以忍受。
顧西城終於離開，他趴在我的身體上，狠狠地吻著我裸露著的皮膚，幾乎每到一處，都會留下一個鮮紅的印子。
有些時候他會直接用牙齒咬，雖然不會出血，但是都會留下一個牙印。
看著顧西城這樣瘋狂的樣子，我隻覺得心裏隱隱作痛。
我發現我從來都沒有給過他安全感，那種難以控製的感覺一直積累下來，終於在這次一次性爆發。
對不起……
我感受著身上傳來的疼痛，心裏反複地重複著這三個字。
是我一直在拖累他的。
顧西城托起我的身體一次次衝撞著，我覺得自己似乎在一片大海中浮浮沉沉，幾乎就要失去意識。
經曆過一輪又一輪的情事，我覺得身體沒有一點力氣，可是我發現，我的腦中越到深夜越發清醒。
顧西城緊緊地抱著我，他的理智漸漸恢複，我感覺到他再用嘴唇輕輕地摩挲著我背後他留下的痕跡。
“春歸，你要不要去看看林佳。”
顧西城的溫熱的氣息噴在我的肌膚上，麻麻的，有些發癢。
我的身體僵了僵，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提起林佳的事。
“我想去。”
不知道為什麽，隻要是在我身邊的人都接連出事，牡丹毀容，甄嶸失勢，林佳瘋癲。
我感覺好像我們這些命途坎坷的人都聚集在了一起。
“你和我一起去嗎。”
我頓了頓，接著問了一句。
這些天我和顧西城的關係緩和，我也越來越不想離開顧西城的身邊，我差點都忘了我現在還是被他囚禁著的。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讓我一個人外出。
“不用了。”
顧西城沉默了一下，像是突然下定了什麽決心，他說他放我自己去見林佳。
我知道，顧西城又在對我退讓著。
他說，他不會再限製我的活動，他給我自由。
我突然啞了聲，心裏又酸又澀，眼角的淚水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我究竟何德何能，能讓這樣一個男人對我傾心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