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六 飛天蠱之爭奪
就在夭夭揣測弘翊心中用意的同時,重新大權在握,成為了軍機處血滴子統領的弘翊,也在時時刻刻地想著應付夭夭的法子。也許在這大內皇城之中,也隻有弘翊一個人對自己的功夫能夠突飛猛進心知肚明。這不僅是因為飛天蠱,更是因為有夭夭的指點。
他所練的功法,出於當初被他剿滅的無雙會沒錯,卻是在無明尚未成為宮主之前的無雙會。那本心法秘籍,是鬼麵堂遺落出來的,真正的修煉至法也隨著無常兩姐弟的退隱山林而不得而知。然而,即便當事人已經不在了,這心法的厲害之處卻無法讓雍正忘懷。所以當他機緣巧合得到這本本不該再重現在江湖之上的惡鬼劍譜的時候,簡直就是如獲至寶,並將之悉數傳授給了天賦較高的弘翊。
其實,弘翊並不是最優的人選,因為他的七經八脈隻能算是武學之才之中的中上等,而毅康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天才。雍正之所以把毅康調到兵部,給他一個閑職。完全是想找個機會遊說這個年輕人為自己賣命。可是讓雍正沒想到的是,允鎏太過謹慎,而毅康也太過於不把名利當作一回事了。
弘翊對於這心法到底有多傷身且難控製,又對自己的地位有多受威脅,心中自然有數。如果不是因為這些壓力,他也不會想到與夭夭打賭,甚至是數次與之私會。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是弘翊從懂事開始就明白的道理。而今,夭夭雖然沒有再和他有什麽聯絡,更沒有什麽她會來主動找他的跡象。可是以前曾經有過的合作關係,卻讓弘翊一直有一種在空中走鋼絲的不安。好像自己隨時都會一腳踏空,又或者說,這根鋼絲會突然間斷裂開來,毫無征兆。
這天,天正下雨。
而怡親王允祥,弘翊的父親,也照舊還是在生病。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氣的緣故,弘翊一反常態地留在了家中。這讓大福晉兆佳氏很高興,不管弘翊是不是給自己好臉色看,都忙著張羅些好吃的好喝的來招待自己這個難得在家裏吃一餐飯的兒子。
隻不過是一天而已,弘翊卻很快發現了一個諷刺的事實。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是越來越不適應呆在這個家裏頭。不過是一天的光景,竟然讓他有一種無所適從,如坐針氈的感覺。
與往常一樣,雖然不用去早朝,弘翊也是起了個大早。在自己的房間裏頭呆不過兩個時辰,他便有些坐不住了,隻好出了房門在院子裏散散心。往花園裏去的時候,還特意繞了好遠的路,就是不願意被兆佳氏瞧見,或者是經過允祥的病房。
本來和和美美的一家人今日卻落得這般田地,就連外人看了都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蒼涼。
花了大半天的功夫,弘翊七拐八拐地終於來到了小花園裏一個還算私密的小亭子裏頭坐下,在四下無人的環境之下靜坐,反而讓他焦躁不安的心得到了平靜。
也不知道是坐了有多久,弘翊覺著大概要到午時了,正準備回去出現在兆佳氏麵前,院子裏頭傳來的細微的響動讓弘翊背在身後的拳頭一緊。
“是誰,給我出來。”
他將眼神準確無誤地落在了剛才還在騷動的竹林後頭。被他這麽一嗬斥,那樹後頭果然就沒動靜了。要是常人,估計會覺著是過了一隻野貓或者什麽,便不會再去管。可是弘翊卻不一樣,他練的內功心法本來就詭異刁鑽,眼下又感受到一股子比自己身上更甚的陰寒之氣來勢洶洶,怎能不讓他有草木皆兵,風聲鶴唳之感。
“……得罪了。”
弘翊見那人沒動,氣息也不減反增,手上不自覺間便凝起了一團寒氣。說時遲那時快,就在他將這團戾氣打出的同時,一個白影也到了他的麵前。
不過,是一位穿著白底陽繡的少年公子,他身後的那片小竹林,瞬間就被炸開了花。然而,這近在咫尺的灰飛煙滅似乎並沒有讓這個不速之客感到不安,他很是怡然自得地在一切回複平靜以後抬起了頭。
弘翊在看清楚這人的容貌時,還是頗為意外地睜了睜眼睛。
“怎麽是你。你怎麽出現在這裏。”
來人,正是許久不見,也沒有動靜的白夭夭,白術。
“許久不見你聯係我了,我又心心念念著你。所以我來了。”
白術笑了,明目皓齒。當她笑著的時候,不管這笑容是真是假,不管它是不是曇花一現,總是會讓弘翊有一種為之驚豔的感覺。就在他怔愣的瞬間,白術已經進了他用來躲清靜的亭子。
當這白衣掠過他的身邊的時候,弘翊知道,有些事情,自己終究是躲不過了。
“……你來找我,總不是來敘舊的吧。”
“自然是敘舊的。”
白術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亭子裏,倒是有些反客為主的意味。
“難道你忘了,就在幾個月前,你與我之前是有賭約的麽?”
弘翊皺了下眉頭,環視一周,見四下無人,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麽白術可以如此毫不顧忌地坐在這兒。雖然他看不到,但是他知道,白術從來都不會一個人單刀赴會,這不是這個狡猾多思的女子的風格,更不是離錯宮的做事風格。
敵在暗,我在明。這樣的格局讓弘翊覺得芒刺在背,就好像在他無意識的時候,他已經走入了一個無形的牢籠一樣。
“……我沒忘記。”
沉默了半晌,弘翊不情願地答了這麽一句,卻引來白術的陣陣嗤笑。弘翊緊繃著臉坐到了白術對麵,任誰都瞧得出來他的心情不佳。
“有什麽好笑的事兒麽?”
越是被這麽問著,白術就越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好一陣子才平複下來。
“自然是好笑。既然不是忘記了,卻又不來與我相會,那便說明,你想抵賴。這,可是個不太好的品質啊。”
白術話音剛落,眼神瞬間就變得犀利起來,雖然臉上還帶著笑,身上的戾氣卻在刹那間散發了出來。弘翊躲閃不及,終究還是被其中一片由這陰氣凝起來的飛刀割傷了臉。這刀速可快,在弘翊看來就好似是被什麽東西輕柔地摸了一下,如果不是因為臉上有溫潤的液體劃過,他一定不會發現,自己的臉上竟然被割了這麽一道傷。
弘翊用手指一抹那溫潤,低頭去看的時候,已經聞到了一股子血腥味。就不知道這味道到底是從這傷口而來,還是從白術身上飄來的。
“你今天來,到底是想如何呢。”
“沒想怎麽樣,隻是覺得,有些賭約既然已經分出輸贏了,就該履行了。”
白術一手拿著折扇,敲了敲小亭的憑欄。輕輕三聲響,擲地有聲。弘翊看著那折扇,背在身後的拳頭不自覺緊了又緊。
“怎麽?不說話?原來你還是知道自己理虧的啊。這就好辦了,既然我是贏家,你是輸家。你不也不用多說話,我說,你聽,就好了。”
扇子一會兒指向弘翊,又一會兒指向自己的主人。弘翊深吸了一口氣,並沒有一逞口舌之快。他在長時間的沉默之後,第一反應居然是笑。
“離錯宮的人膽大妄為,早有聽聞。不過我看,果真是百聞不如一見。你一人隻身闖入到內城就罷了,竟然還可以如此淡然自若地在我的家裏和我談條件。我倒想聽聽,你到底是想讓我做什麽。”
“爽快!愛新覺羅弘翊,果然是個爽快人!”
白術撫掌大笑,笑聲可大,可囂張。她的這幅模樣讓弘翊的心一點點地往下沉,因為這讓弘翊更加確定了一件事。這小花園看似還是在他的地盤,其實早就已經暫時成為白術的屬地了。
白術歪著頭,玩味似地打量著弘翊的表情,不過是片刻的功夫,她似乎就已經知道了弘翊的想法。弘翊這邊還沒做聲,她就先主動為他解除疑惑,從另外一種角度上來說,也算是示威。
“別想了,我你還不了解麽?就是帶了人來了。你若是不想你的阿瑪,額娘有危險,還是乖乖聽我說話比較好。”
話音剛落,弘翊就笑了出來。
“我沒聽錯吧,既然你都知道我是賭輸了,難道還不清楚這來龍去脈?既然你已經知道了來龍去脈,怎麽還拿所謂的阿瑪和額娘要挾我?”
白術抬頭,回答得很是氣定神閑。
“這不是要挾,這是忠告。而且,我也不覺得你真的會因為這件事情就和你的阿瑪還有額娘形同陌路吧?你恨他們,就說明,你愛他們。”
白術一字一句,似是諄諄善誘。隻有當事人明白,這些看似無害的字眼其實是是在蠱惑人心。弘翊的眉頭鬆了又緊,緊了又鬆開。如此反複,心髒也跟著這眉頭的動靜一道,一鬆一緊,扯得他全身都疼。
“其實呢,我也想過如果這招對你無效怎麽辦?後來我想通了,怎麽都對你有效用。不管你心裏還有沒有這對父母。”
白術似乎沒有讓弘翊搭腔的意思,弘翊還沒有開口,她又自顧自地說了起來。一邊說著一邊圍著弘翊轉圈,忽然又用手一指,指尖直戳弘翊的心髒位置。
弘翊渾身一涼,那一刻真的以為自己是要死了的,但卻什麽都沒有發生。
“如果說你最為尊敬的皇上知道了他最為疼愛器重的十三弟猝死於王府之中,或者是在家中遇襲。你倒是說說,他會不會要求徹查此事?”
白術一邊說著,一邊笑嘻嘻地將指尖更是往裏推了推,好像真的是要割破弘翊的衣衫,徑直入他的胸腔一般。弘翊的臉色有些發青,倒不是被白術的動作嚇到,而是被她的話嚇到了。
白術說得一點都沒錯,別看允祥病懨懨的也不見皇上來看,卻並不代表雍正會不待見這個曾經與自己出生入死數十載的弟弟。如果說白術真的那麽做,引來的直接效果就必定是龍顏大怒。弘翊清楚得很,白術既然敢說這種模棱兩可的話來威脅自己,就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來脫身,也做了足夠的準備來栽贓陷害他。
畢竟當初自己急功近利,與白術合作不止一次。隨便那件事拿出來和這些事情摻和在一塊,弘翊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你要怎麽樣。”
思來想去,弘翊發現自己進入了一個局,隻能以退為進。
“我說了,要你履行賭約。既然是你輸了,你就得按照原先我們約定的那樣,我說什麽,你就得做什麽。”
白術拍了拍弘翊的肩膀,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早就已經又坐到了一邊。
“……你若讓我傷害家人,倒不如現在就在這裏鬧一鬧。反正,也沒兩樣。”
雖然知道自己對於白術的玩弄無法反抗,可是弘翊卻並不是坐以待斃的性子。他絞盡腦汁地想要排除那些自己不願意去做的事情。白術聽著弘翊這種像是自暴自棄的話,突然咯咯地笑開了。笑聲帶著些少女的開朗,清脆如雨後嫩筍,卻更像是在月夜之下偷偷綻放,妄圖蠱惑韋陀回頭一樣的曇花。
“愛新覺羅弘翊,你和我合作了那麽久,難道還沒看出我是個什麽樣的人呢?放心吧,我還要拿怡親王的安危當要挾你的籌碼。在沒有把你吃幹抹盡之前,我是不會自斷後路的。”
突然,白術一閃身就來到了弘翊身邊,她一手搭著弘翊的肩膀,極盡妖嬈。
“我是要你,交出飛天蠱。”
白術濕熱的氣息噴灑在弘翊耳邊,一股淡淡的香氣讓弘翊不禁迷離。他下意識地將攥緊了拳頭,幾乎將指甲卡進了肉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