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安得壯士擲天外
等小青叫上驟雨、洪水一起到了山穀時，發現這裏已經擠滿了人，將寬敞的山穀裝滿了一大半。眾人臉上都帶著歡樂的笑容，一邊對著場子正中指指點點。小青看見人群前麵，雲香正扶著逆天，與玉楨、碧源、流火他們一邊指點一邊談笑，便走到他們身邊和他們站在一起。
看見她來了，流火笑道：“你怎麽才來？快看吧，今天赤雲說要試射一次的。”小青這才發現人群中最引人注目的東西，那是山穀中巍然樹立的投石機，相比於之前小青看到的簡陋樣子，如今它已經改頭換麵了。以不知名的生物作的骨架上，已經纏上牢固的獸筋，上麵固定著幾根還有一根長長的老藤杆，一端是一個空空的座位，如今正高高地懸在空中，另一端卻是一大塊黝黑的木塊，沉沉地墜在地上。一邊的地上還放著一個用羽毛和木片做的東西，小青知道那就是為了乘坐人安全所做的保護東西。
見眾人都到了，赤雲站到了一塊大石頭上，小青發現他的臉上滿是興奮與得意，他搓了搓手，笑眯眯地喊道：“大家都來了吧，有一個好消息告訴大家，我們的投石機終於修好了，今天就試著投一次，讓大家看看咱們這麽多天的辛苦成果。”他伸手一指對麵的小山，“看，那邊山腰處我們已經提前樹好了靶子，為了安全今天是不會用人試了，我們找了一塊和普通人差不多重的大石頭，一會兒就用他來試一次。”眾人不由歡呼起來。
赤雲走下大石頭，爬上投石機後方新搭的高高的木架，他揮一揮手，便有早在一邊等候的一隊壯年男子走上前來，戴上以極韌的蒲草編織的手套，用力抓住座位下杆頭係著的粗粗的繩索，隻等赤雲一聲令下就往下拉。小青仔細打量那幾個壯年男子，他們總數是十人，都是島上最強壯有力的男子，看他們打扮，顯然是精心收拾過了，都穿著方便活動的短打衣服，麵色沉靜肅穆，看著很有氣勢。
赤雲站在木架上喊道：“拉。”那十名男子便一齊喊著號子，“嘿喲嘿喲”地將那座椅從空中慢慢拉了下來，那端黝黑的重鐵木塊卻慢慢地升上了空中。早有在一邊等候的四名男子將那塊大石頭抬到座椅上，又將翅膀固定好便閃身退下。赤雲站在架子上眯著眼睛仔細看著，一邊喊道：“向左一步，再向後三步。”下麵的男子便極有默契地聽令而行。眼見著那拉拽的繩索已繃得筆直，那重鐵木塊在空中閃著寒光微微抖動，場中眾人早就停止了談笑，屏住呼吸急切地等待著。
忽聽赤雲喝道：“放。”場中男子猛地同時放手閃開，那根粗壯的繩索就此向空中飛甩而出，另一頭的重鐵木塊挾著寒風重重落下，將地麵砸得塵土飛揚，堅韌的老藤杆猛地向上一彎，係在杆頭的座椅高高地飛了出去，眾人的眼光跟著那座椅朝小山飛去，直到看不到了，然後就聽遠遠地山間傳來轟地一聲。
場中一時鴉雀無聲，直到赤雲從木架一躍而下，當先向著遠在山腰的靶子跑去時，場中眾人才醒過神來，伴著歡笑聲和雜旮的腳步聲，也一起跟著赤雲對麵的山峰狂奔而去。這一次距離要比上一次遠好多，小青一邊跑一邊想：也是，上次她們看的是那個小小的投石模型發射的，這回卻是這麽高大的投石機射出來的。怎麽也就應該有所不同吧？直跑了一杯茶的工夫，小青和赤雲他們才到了離山頂不遠的靶子處。
隻見離靶子三尺遠的地方，那座椅正平穩地落在那兒，就像是抬上來放在那裏的。看到這一情況小青的心先放下了，就算是不能進入黑洞，但起碼不會無辜摔死吧。領先上山的都是想要返回天界的原來的神仙，他們自是要比常人快很多，見此情景不由得都發出驚喜的叫聲。
就在眾人想要上前觀看的時候，赤雲忽然動了，他幾步走上前去轉身擋住大家：“不要動！”又叫來冰霜，兩人一起小心翼翼地繞開座椅在地上的擦痕，走到座椅近前仔細察看，還回頭看著山下的投石機。小青也好奇地跟著向下看，隻見投石機和靶子連線中間高處的樹木，都有枝葉擦落的情況，這才明白兩人是在分析座椅飛行的路徑的。
冰霜百忙之中還分出神來對圍觀的眾人說：“好了好了，大家也都看到了，這次試射是很成功的，我們還有事要忙，大家這便散了吧。”說著便同赤雲一起埋頭去察看那地上的痕跡了，一邊看還一邊激動地交談著。
這時還有一些腿腳慢的人在陸續上山，他們從先上山的人嘴裏知道這次試射是成功的，都十分高興地在現場留戀地逡巡不去，赤雲他們忙著沒空理人，再想近前看呢，卻被冰霜安排的人擋住了，隻能踮起腳尖伸長脖子看了又看，最後也隻能怏怏地下山去了。
慢慢地山上的人走得差不多了，靶子附近隻留下小島上眾人和小青、天龍他們。相比於看熱鬧的眾人，小青她們實在是太高興激動了，雖然明知聽不懂，也還是留戀地在一邊聽著赤雲、冰霜交談。她緊緊握住一旁的幽明的手，激動地說：“這是真的嗎？你要不掐我一下。”幽明另一邊的極霞嫌惡地拍開她的手：“這是我媳婦，你不要占她便宜。”
幽明掀開遮麵的輕紗，笑顏如花：“極霞不要這樣，小青這是真的。”她的笑容如同美玉明珠，耀目生光。極霞涎皮賴臉地過來說道：“別理她，你累嗎？我陪你到那邊石頭休息一會兒？”說著扶著幽明向一邊走去，一邊還拋給小青一個惡狠狠的嫌惡眼神，小青不由失笑，由著他耍寶，不再理他了。
這時才傳來雜旮沉重的腳步聲，小青抬頭一看，卻是雲香扶著逆天才剛剛上山。逆天麵色潮紅氣喘籲籲，半個身子都靠在雲香身上。神色卻十分複雜，他似喜似驚，眼睛牢牢地盯著靶子附近的座椅。他太激動了，喃喃自語著，小青耳朵靈，聽到他說：“真沒想到，真沒想到，竟然真的成了，那麽說我們是可以走了嗎？”說著眼淚已經不由自主地從蒼老的麵頰滑落。小青心下惻然，她知道逆天這是太高興了。
逆天甩脫了雲香扶持的手，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他的眼睛牢牢盯著那個座椅，赤雲和冰霜看到了他，兩人並沒有攔阻他，任他慢慢走到了座椅跟前，一點一點地撫摸著座椅，半晌抬起頭來問赤雲：“這麽遠，這是說我們可以回去了嗎？”見他這樣，赤雲也眼裏含上了淚珠，他用力地點了點頭，肯定地說：“是的，隻要再有風暴，我們就一定可以回去。”
小青沒看他們，反而忍不住轉眼去看雲香，她一身素衣，低眉順眼地站在原地，全然看不出一點不悅窘迫的樣子，倒像是剛剛被用力甩開，差點摔倒的人不是她。小青想安慰她，卻也想不出什麽話，隻能空洞地說：“逆天那是太高興了。”雲香點點頭：“我知道。”看著麵前靜如湖水的女子，小青不由想起當日第一次見到她的樣子，明豔妖媚，一時頗有物是人非的感覺，輕輕歎了口氣再也說不出什麽。
這時忽聽極霞一聲斷喝：“你在這幹什麽？”眾人皆轉頭去看，卻見極霞從幽明身後的樹叢中拽出一個人，用力一甩，重重地摔在地上。小青定睛一看，卻是之前她留意過的金飛，金飛一時沒有抬頭，像是被 摔暈了。從小青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他皺了下眉，眼睛向上一瞥，露出一個惡毒憎恨的眼光。之後他再抬起頭，卻是一臉窘迫羞愧的表情：“沒什麽……我就是想看看那個座椅。”他說得結結巴巴，極霞很不滿意，質問道：“那你鬼鬼崇崇地躲在樹叢裏幹什麽？”金飛更加說不出話來，極霞上前踢了他一腳，“快說！”
金飛看了幽明一眼，卻又很快轉過眼去，極霞哼了一聲，伸手撿起一塊雞蛋大的石子，兩指一用力，那石子竟然碎成齏粉，他不依不饒地說：“快說，再不說我捏碎你的頭。”金飛顯然是嚇壞了，他結結巴巴地說：“我就是想看看她，”他伸手哆哆嗦嗦地指指幽明，“那位姑娘太美了，我隻是想多看看她，我沒有壞心思的。”這個答案顯然讓極霞相信了，他將金飛抓住領子拎了起來，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你別再讓我看到鬼鬼崇崇地跟著這位姑娘，不然下次我把骨頭一塊一塊捏碎。”然後用力一甩，將金飛遠遠扔下山去。
見金飛如一個斷線皮球一般向山下翻滾，極霞恨恨地說：“就知道他不是個好東西。”說著轉頭看著幽明，卻已奇跡地換了一張臉：“這些惡心的男人，竟敢覬覦你，下次他再敢在你周圍繞，我出手趕走他。”幽明抬眼白了他一下，扭頭再不看他。周圍的人也並不將金飛放在心上，繼續地研究著那個座椅，隻有小青托著腮沉思，為什麽她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