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我衝高衍笑了笑，轉過了頭看向那嬰孩，低聲道：“不錯。”


  而後，便就再沒了言語。


  周遭很靜，隻有我、高衍，與那個叫做高欒——我們的孩子——的呼吸聲。


  我覺著很有趣，因著高欒竟是一直都不吵不鬧的，隻呆呆的看著我，我逗弄著他，他也不鬧，隻是笑得極為歡喜。


  “他是不會哭的。”


  靜謐時，高衍的一句話如平地驚雷。


  “為什麽？”我不解的再度對上高衍的目光。


  高衍沒有應我，雖說目光沒有轉移，但飄忽的眼神卻終究是讓我感到戰栗，一絲絲不好的預感逐漸蔓延我的周身。


  “是因為那個金泉之毒嗎？”我怯怯的說出口，心裏渴求著：不要，千萬不要告訴我是因為這個原因！

  高衍的目光終於是有了焦點，清澈可見底的雙眸黯淡無光，我猜不出他是因為休息不好才如此憔悴，還是因為高欒的某些問題而無神……


  “夫人，你可乏了？為夫帶欒兒去給奶媽喂奶即可，夫人先去休息罷。”高衍將小小的、不堪一擊的高欒抱緊了些，然後逐漸帶離我的視線。


  我轉過身，看著他才踏出門一步的身影，低聲道：“果真是因為金泉之毒嗎？”


  高衍修長的身軀頓了下，而後踱步而去，但他始終是沒告訴我，到底高欒是因何才沒法哭出來。


  我感受到我的眼睛有一絲的酸澀，然後眼淚便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我蹲下身，捂住臉，不願讓人見到我這副孤獨無助的模樣。


  我的罪惡感在心裏頭無限放大，迅速籠罩了我那顆脆弱不堪的、早已粘補無數次的心。


  是我！都是我害得高欒本該健康的身體變成一個異於常人的異類！如若不是我非要和高衍對著幹，非要去找阿錦，那我的孩子現下定是個會哭會笑的健康嬰孩，而不是個隻能笑著表達欣喜，卻沒法哭出來表示其他情緒的可憐人。


  我抽噎著，淚水肆虐的流著，流進了我的嘴裏，鹹得發澀。


  然後，一個強有力的溫暖懷抱籠罩起了我，用著特殊的力量企圖治愈我已然碎成渣滓的心，我早已無力去推開任何人了，隻任由著他抱著我。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發上，輕輕地，悄悄地，進入了我的大腦。


  “夫人，沒事，這與你無關。”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帶著一種神奇的魔力，將我從悲傷的深淵拉回到了孤寂的獨木橋上。


  我的手無力的垂在地上，身子也無力的靠在他的身上，然後，我沉沉的睡了過去，朦朧間，他的手覆上我的臉，似在端詳著我，但我好累，太累了，我早已睜不開我的雙眼了。


  我想，等等再睜吧，等我睡醒了，等我休息好了，再睜開眼。


  然後，我睡去了。


  然而，我睡得卻並不安寧，本該好好休憩一番的大腦卻被夢魘糾纏著，我逃離著，逃離那個幾近讓我發瘋的夢魘。


  我無數次告訴自己：那不過是個夢，沒有人要殺我！

  可，我想，我擺脫不了那個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