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風動
第二日,小康子便打點好了內仆局的師傅。擇了一個內監並一個宮女進了流華閣。
而白檀私下裏打聽清楚了才知道,惠婕妤那日私底下求皇上不要讓兄長隨軍,皇上應了她。才有後來與蘇絮的那般話。
紅萼伺候著蘇絮用藥,神色很是抑鬱難平道:“小主為何不求皇上別讓三爺隨軍,小主得了聖寵。隨便求皇上賞三爺別的事情做,也比打仗好啊!”
蘇絮用了藥,繼續拿著筆練字,聽她這樣說,撂了筆。對紅萼坦懷相待道:“我心裏是與你一般,也是有千百個不願。卻不敢有這樣的請求!若是我攔著兄長,自可保他平安,但對他,卻並不是什麽好事。自古富貴險中求,我何不給三哥一個機會,出人頭地……”蘇絮幽幽的看著窗外重重雨幕,紅萼也不敢再多言語什麽。
“新來的,也務必要好好打量,咱們屋裏的事兒,若是一個不當心,讓人抓住把柄,你我都擔不過去。”蘇絮著意囑咐著紅萼,她低低喏了一聲。蘇絮也不再說話,隻安安心心的寫這幅字。
到了午後便有內監來宣旨,冊蘇絮為從六品美人,賜封號敏。得了旨意,流華閣眾人無不歡欣喜悅。跟著冊封旨意一下,以皇後為先,各宮後妃的賞賜便如流水一般的進了流華閣。不多時齊相宜也笑嘻嘻的親自來給她道賀。
聽了皇上特賜的封號,齊相宜笑笑道:“好古不怠曰敏,你平日裏最愛端著古書古詩的看。可見這封號是皇上用心擇的,難怪冊封的旨意晚了一天。”
蘇絮不由得暖暖一笑,“姐姐好才思,我確是不大懂的。”
齊相宜抿嘴笑起,“如今你也是美人的位份,又得了封號。看那劉海若還能怎麽刁難你。”
蘇絮跟著她笑起,“看姐姐這樣子竟比我還歡喜呢,有姐姐時時刻刻護著我。我何時怕過她!”齊相宜含笑,與她道:“往後恐怕除了皇上,妹妹再不必誰幫襯了。”
聽了她這樣的話,蘇絮不由麵紅耳赤,“姐姐平日裏是頂端莊的一個人,怎麽偏偏在我這裏總沒個樣子!”見她抿唇不語,蘇絮更匆匆岔開話題道:“姐姐的出征舞準備的如何了?後日便是夜宴,如今到有功夫在我這裏磨!”
齊相宜一手支著下頜對蘇絮道:“跳了一上午,現下在你這歇歇,你倒是急著趕我走了!”
蘇絮笑眯眯道:“誰要趕你走了,你若是樂意坐便坐吧。”
齊相宜正了正神色,不複方才的玩笑樣子,低聲對蘇絮道:“我方才打永巷那邊過,偶然聽見有人私下議論你。”
蘇絮心下一奇,問道:“我有什麽好議論的?”
齊相宜一笑,道:“卻也不算是說你什麽,隻是王均那事兒,恐怕是靖妃著意在皇上麵前提了一嘴。”
聞言,蘇絮眉目一蹙,定定道:“姐姐說的可是真的?”
齊相宜微微點頭,“我也拿不準這話是真是假,不過我在永巷裏聽得清楚。仿佛那意思是說靖妃在禦前提過,王均才平白的蒙了難。那幾個奴才皆是惋惜神色,倒是很為王均不值。”
蘇絮眼眸清亮,對齊相宜道:“我也心裏疑惑,若是皇上當真覺著不對。何必過了這些時日才責罰王均。何況,我聽吳德全提及,仿似是皇上忽然問起王均與小康子的關聯。我也早就疑心這裏麵有旁人的緣故,隻是卻不知道是誰有心算計我。”
齊相宜同她一同皺眉道:“那必定是靖妃那邊錯不了了,那日靖妃在昭陽殿上那樣為難你!”
蘇絮歎氣道:“知道是她有意為難我又能如何,也隻能處處小心著。”
齊相宜溫然一笑,安慰道:“如今你既得了聖寵,便要穩穩地攥住君心。聖眷綿長才能保你平安高升!”
蘇絮苦笑著頷首,“如今,也隻能這樣,我當真不求什麽高升。隻求能平平安安的過日子,”她望一眼齊相宜,十分推心置腹道:“我不像姐姐是地位尊貴的嫡長女,我不過是庶出的女兒,又不受爹爹與嫡母的喜愛。如今能入宮,得皇上眷顧,又時時有姐姐知心寬慰。便深覺滿足,也不求能有多高的地位。至於家人……”蘇絮想起蘇雲飛與蘇菱,語中一滯道:“能幫著便幫著,若是不能。我不連累他們,便是頂好的事兒了。”
見蘇絮與自己說了這樣一番交心的話,齊相宜亦十分動容,握著她的手道:“樹欲靜而風不止,妹妹如今得皇上喜歡,自然有人嫉恨。我雖是家中的嫡長女,卻也不如那般氏族貴女尊貴。在這後宮之中,我與妹妹一樣,不過是孑然一身而已。咱們一心隻盼著歲月靜好,安然無爭。那便一起好好的,互相扶持,守望相助。”
蘇絮溫然一笑,眼中閃著感動的光芒,回握著齊相宜。隻覺著前路哪怕再險再惡也不讓她害怕了。
為了籌備出征舞一事,齊相宜越發忙碌起來。蘇絮閑來無事,便也陪著齊相宜去練舞。她隻在邊上看著,便覺這舞十分的難把握,心裏更為齊相宜捏著一把汗。
眼看夜宴的日子將至,齊相宜也越發的用心。她正看的入神,便見皇後身邊的子衿姑姑進了門,對著她二人福身道:“奴婢請兩位小主安。皇上與皇後娘娘請蘇美人去昭陽殿一趟。”皇後無事很少這樣請嬪妃去昭陽殿,又提及皇上,齊蘇兩人皆是十分納罕。
子衿低聲對蘇絮道:“是劉美人鬧到皇後娘娘那,又驚動了皇上。小主心裏且有個數。”子衿這樣一提醒,蘇絮隻覺著心中不好,恐怕劉美人那裏有什麽蹊蹺。
齊相宜亦擔憂的看著蘇絮,對子衿道:“到底是什麽事?”
子衿垂首恭謹道:“小主去了便知道了,深的奴婢也不敢細說。”蘇絮心裏發冷,看了齊相宜一眼,齊相宜起身對蘇絮道:“我換了衣衫陪你一塊兒去。”
到了鳳寰宮,蘇絮與齊相宜見霍景嵩與顧臻高坐在正殿的寶座之上,神色很是肅穆。她二人身旁坐著的是靖妃與劉美人。劉美人此時正是梨花帶雨,哀哀的哭泣著。
蘇絮見這樣子,摸不著頭腦。與齊相宜緩緩走上前,行禮道:“皇上萬福金安,皇後娘娘千歲康泰,靖妃娘娘吉祥。”
坐在上首的靖妃先是嗤笑一聲道:“蘇妹妹倒是悠閑著,卻不知道出了大事兒了嗎?”
蘇絮心中一凜,見霍景嵩與皇後皆沒開口說話,心裏越發惴惴,跪在原地不敢起身,對著靖妃道:“嬪妾不知,究竟出了什麽大事?”她話落便去望向霍景嵩,此刻,霍景嵩亦是神色溫和的看著她。蘇絮才稍稍的放下心來。
“齊美人怎麽一同來了?”霍景嵩似乎並沒有想要立時說這件事,隻是閑逸的詢問起齊相宜,“出征舞準備的如何?”
齊相宜垂首,恭敬回話,“嬪妾正請蘇美人幫嬪妾看一看,不想蘇美人忽然被傳召。嬪妾怕蘇妹妹尋了借口半路跑了,才跟著來的。”齊相宜此話回的嬌俏,倒是讓人尋不出什麽錯處。
霍景嵩哈哈一笑,道:“你倒是想的周全,蘇美人是喜歡做這樣的事兒。起來,賜坐吧。”
此時在一旁悶不吭聲的劉美人聽了霍景嵩這話,哇的一聲哭道:“皇上不顧嬪妾了嗎?”
靖妃見劉美人心急起來,眉眼一沉,幫她轉圜道:“劉妹妹快別哭了,皇上既知道你受了委屈。必會給你個結果的,如今這樣啼哭不休成什麽樣子。”
“若是皇上不顧你,又何必請蘇美人來。”皇後麵上溫和,聲音確是不怒自威。
劉海若見靖妃與皇後皆幫忙說了話,亦發有了膽子,轉臉恨恨對蘇絮道:“蘇美人,你若是恨毒了我,咱們大可在明裏說清楚,何必背地裏使這種陰毒手段?”
蘇絮瞧了劉海若一眼,麵上一哂,不屑道:“劉姐姐好生生在這裏站著,我倒是使出了什麽陰毒手段去害你呢?”
劉海若見蘇絮這般,連著冷笑道:“我好生生的站在這,倒是讓蘇美人失望了。”她這番話落,蘇絮一時間想起袖桃給她下藥的事,更是氣憤難耐,回瞪著她,開口道:“劉美人此前……”
“皇上與皇後還在殿上坐著呢,你們這樣打嘴仗可成什麽體統!”靖妃見蘇絮開口,立時出言製止。劉美人兩眼一紅,沒了聲音。蘇絮亦是垂首不敢再多舌。隻在心裏盤算著,這中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兒。劉海若著急,扯出了她的宮女,跪地對霍景嵩與顧臻哭訴道:“皇上、皇後娘娘可要替嬪妾做主。棠淸好好的一張臉就這麽毀了,若是那胭脂膏子用在了嬪妾的臉上,恐怕就要遂了蘇美人的心了。”
霍景嵩不耐的揮手道:“一切未有定論,你先起身。”
蘇絮聽得十分糊塗的時候,便見皇後轉首對她道:“蘇美人,可是你做了這樣糊塗的事。動了劉美人的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