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心虛

  齊相宜拍了拍她的手道:“安心吧,你是沒瞧見那日紅藥與海月的神色。你若親眼看見,必定不會問這樣的話了。”


  蘇絮輕笑一聲,很是疑惑道:“當真不知道昭雲歸是哪來的這麽大本事,竟能讓那香囊在海月的手上燃著了。”


  齊相宜也是好奇著,“我也不曉得,隻聽昭禦醫說仿佛在裏麵放了磷和鬆油。我猜著,便和火折子是一樣的,再叫寒風那麽一吹就著了吧?”


  蘇絮噗嗤一笑,“姐姐也早些回去吧,白日裏明晃晃的進來,就算真有做賊心虛的人,因為你在的緣故恐怕也不敢過來了。”


  齊相宜頷首起身道:“我坐轎輦回去,等到入夜在悄悄的過來。左右也沒人敢往這邊走。”


  蘇絮忍不住叮囑道:“你便在宮裏等消息,當真抓住了,我會派人去知會你的。腳上的傷還沒好全,這些日子盡跟著我折騰了,若是落下病根可怎麽好!”


  齊相宜溫然笑起,欣喜的合不攏嘴:“想著你馬上就能洗雪冤屈我便全好了。”


  蘇絮也是不住的笑起,感歎道:“姐姐待我的這般情誼便讓我覺著往後再如何,都不害怕了!”她眉目一轉,很是柔婉道:“還有寧姐姐,平時總是冷淡淡的樣子,可也是有情有義的人。”她說著不禁眼眸一黯,有些抑鬱難舒,“因著上次截寵的事,到底與熹姐姐生分了。”


  齊相宜安慰著拍了拍她的手,“別多想了,她最近身子也不是很好,總悶著不出來。我每日送你的炭原也有她的一份,隻是她說家中幫不得你,也沒臉來見你。”


  蘇絮抬眉,十分不信道:“姐姐說的是真話?”


  “有什麽可騙你的呢,待一切解決了,你自己問問阿歆便是了。”齊相宜轉身便急著往外走,“不說了,我早些回去也能讓那些鬼魅早些現身。”


  蘇絮低低一笑便道:“我不出去送你了。”


  齊相宜玩笑道:“你若是跟出來,可真要讓人以為是詐屍了。”蘇絮站在門邊目送著齊相宜出了宮門。


  還沒到天黑的時候,卻因為陰天的緣故一路黑漆漆的。多寶與一眾宮人手提宮燈照著前路,齊相宜正預拐進宮道裏,便見前麵宮門處姚木槿帶著紫蘇神色慌張的從那邊經過。主仆二人似乎很是心焦,此刻完全沒瞧見齊相宜。她心裏泛著合計,忍不住讓宮人加快腳步跟了上去。她瞧著主仆二人拐進了另外一邊朝著長揚宮去的宮道上,立時便覺出了什麽。忙與多寶道:“快去攔住熹婉儀,告訴她,我在前麵永巷的空屋子裏等她,務必要給她帶過來。”


  多寶到了一聲“是”便急匆匆的向姚木槿二人跑去,齊相宜挑了一處永巷靠著瑤華宮的空屋子等姚木槿。那邊尚無人居住,如今東六宮這一邊因為蘇絮的緣故,更是鮮有人至。齊相宜抱著手爐進了屋子,過了大半刻多寶才引著姚木槿進門。


  姚木槿此刻滿是不安之色,見了齊相宜隻微微肅了一肅,猶疑道:“姐姐是從哪過來的,怎麽不去我宮裏坐坐。”


  齊相宜抿唇,沉聲道:“阿歆,你方才可是要往長揚宮去?”


  姚木槿低眉也不言語,靜默了半晌才緩緩道:“我,我想去……”


  齊相宜見她神色不定的模樣,自然心中有數,微微歎息著道:“若是你念在姐妹一場去送她,必定不會挑頭七。你選了這個時辰,該是去安撫冤魂的吧?”


  姚木槿手上一抖,捧著的暖爐險些掉了出來。她麵色發白,顫顫著道:“蘇妹妹因為李容華一事被陷害,總與我脫不開關係,我想著,姐妹一場……”


  齊相宜定定的打斷了她道:“今日你不能去,若是當真要報應也不會報在你身上。”


  姚木槿不住的搖頭,“我,我這幾日閉上眼睛總會想起海月手上燃著的香囊……我實在……”


  齊相宜心裏疑惑,不由問道:“你又不像紅萼那樣是存心害蘇妹妹的,何必這樣心驚。”


  姚木槿眉心一顫,伏在齊相宜的手臂上難過道:“可李容華小產到底是我的緣故,若不是我出了那樣的糊塗注意,怎麽會讓絮兒白白的承擔呢。”她哭著對齊相宜道:“姐姐,如今我知道錯了,往後也再不敢了,我隻怕絮兒知道了,她不諒解我。”


  齊相宜微微歎息,也實在不忍心瞧著姚木槿這般痛苦模樣,輕聲道:“你安心吧,絮兒沒死。”


  姚木槿聞言便是一震,驚詫的說不出話來,過了半刻才道:“沒死?”齊相宜閉目微微頷首,姚木槿眨著眼睛十分不信,“沒死?可皇上已經派人查驗過了,”她回過味來,立時掩嘴道:“蘇妹妹就不怕再擔上欺君之罪?”


  齊相宜搖頭道:“沒有什麽欺君之罪,絮兒這樣做是皇上默許的。”


  姚木槿張大了嘴,半晌也反應不過來,茫茫道:“默許,假死,裝神弄鬼?”


  “若非如此,怎麽能讓陷害她的人現形呢?”


  姚木槿聞聽這話,一陣心有餘悸,震驚不已。她如何能想到這些是蘇絮與齊相宜的計謀,她不住的搖首咋舌,半晌才緩和下來道:“既然死訊是假的,那麽那日在昭陽殿中的那些,便全是做戲了?”齊相宜微微頷首,她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可那香囊,那香囊怎麽會從紅藥的鬥篷裏掉出來,又怎麽會好端端的燒起來?”


  齊相宜微微笑起,低聲道:“是香茹趁著小魏子不注意偷偷放進去的,他那是嚇住了,便沒往深了想,若是真追究下去,必定會想起,是香茹動了手腳。”她語氣一頓,毫不在意道:“至於為什麽會燒著了,其中的緣由我也說不清楚。”


  姚木槿仍是震驚不定的神色,她呆愣了半晌才笑起嗔怪道:“姐姐與皇上演的真像,隻是這樣的事,怎麽不早些告訴我?”


  齊相宜訕訕笑著,輕聲解釋道:“並不是有意瞞著你,隻是恐怕知道的人多反倒束手束腳。”


  姚木槿聽著這話,忍不住抬眼猶疑道:“姐姐是不信我嗎?”


  齊相宜一怔,便急忙搖頭。“沒有不信你的意思,你可不要多心。”


  姚木槿眉間舒展,有些不愉道:“自從蘇妹妹遷居去了長揚宮之後姐姐便與我生分了,當日是我糊塗,可如今也知道錯了。我知道姐姐待蘇妹妹情誼深重,可咱們也是一道入宮的。”她說著喉間一梗。


  齊相宜心裏一陣莫名的不自在,忙拉住姚木槿道:“瞧你說的這是什麽話。快別多心了,我並不是要與你生分,也實在是沒有十足的把握,絮兒與皇上說,若是這件事不成,那麽她假死便要成真死。說多了,恐怕再把你牽連進去。”姚木槿收了眼淚凝著她道:“姐姐是真心的?”


  “咱們還有什麽可互相騙著、算計著的?都是一條船上的人!”


  姚木槿聞言才破涕為笑,安心道:“姐姐不與我生分便好了。”


  齊相宜淡淡笑起,不由囑咐道:“倒是你,別總這樣敏感多思,就仿佛之前絮兒截寵的事兒,那回當真是因為五姑娘性命垂危的緣故。”


  姚木槿嘴角微牽,隨著齊相宜微一頷首,“姐姐心裏清楚,我不去見絮兒並不是誤會她。實在是我心裏害怕的很,瞧見絮兒便總是歉疚著難受。”


  “我省得。”齊相宜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我與絮兒說,原是因為你身子不痛快,也是幫不上她的忙實在沒有顏麵見她的緣故。也告訴了她,我每日給她送的紅籮炭也有你的份。”她粲然一笑道:“等一會兒回了宮,你可要記得還給我,人情可不能白白讓你領了。”


  姚木槿撐不住笑起,歎道:“姐姐這樣心疼我,我還有什麽是不能給的呢?”齊相宜也隨著她笑起,隻覺著日子亦發要順暢愜意起來。她含笑與姚木槿道:“得了,如今該說的都說過了,你便坐著我的轎輦回去吧,我還要去長揚宮那邊瞧著些,看看絮兒‘捉鬼’捉的如何了。”


  姚木槿眉心微動,點點頭道:“不必,我走著回去便是了。咱們兩個人過去未免有些點眼,便先回宮不陪著姐姐了。”


  齊相宜頷首道:“也好,你早些回去安睡吧,或許明日絮兒就翻身複位也未可知呢。”姚木槿聽著低眉軟軟一笑,與齊相宜告別,帶著紫蘇往合璧宮去。


  齊相宜隻攜了多寶與香櫞折返長揚宮,三人正準備從瑤華宮前的宮道直穿過去,便聽見有細碎的腳步聲踩著綿綿積雪從另外一邊走過來,香櫞忙扶著齊相宜躲進宮門後的陰影裏,待匆匆慌亂的腳步聲走過去,三人方才重新出來。


  齊相宜輕巧的從東六宮的宮門裏邁出來,瞧見方才細碎的腳步聲並不是旁人所致。正是海月與小魏子兩人急匆匆的往長揚宮趕去,她嘴角不禁揚起,帶著多寶與香櫞兩個悄悄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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