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反擊
蘇絮困頓疲憊的閉目,緩緩搖首,“我想不出,可也萬萬不能用澤兒的性命來換。我不想自己有事,也不想昭雲歸有事。”
白檀心中隱隱一動,垂睫,冷然提醒蘇絮道:“若是如此,便唯有讓宣順夫人去……”她說著,眼神便越發狠厲起來。
蘇絮驀地睜眼,凝看著白檀,“除掉宣順夫人?”
白檀道:“娘娘早就有心除去宣順夫人,隻是從前因為宣順夫人救過娘娘一命的緣故,而始終左右不定,下不了殺心。”
蘇絮不覺自嘲的笑起,“我早就知道,這後宮裏從來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竟還這樣糊塗,當真該死。”
白檀忙安慰蘇絮道:“娘娘如今想明白也算為時未晚,還有三日的功夫。”她說著,猶猶豫豫的開口猜測道:“又或許怡妃會先動手也未可知。”
蘇絮略想了一想,擺首道:“不,如今再不能坐以待斃。”她語頓,沉吟著開口,“昨晚已經向上官氏知會皇長子的事兒了嗎?”
白檀點頭,“說了,已經告知上官氏,若非怡妃先動了皇長子身邊的宮人,宣順夫人又如何有機可乘。上官氏聽完後,氣怒不已。已經連著兩日裝瘋賣傻的往玉照宮門外闖了。”
蘇絮聞言,不覺挑眉回看著白檀輕聲問道:“若是讓上官氏闖出來,她能如何?”
白檀眼前一亮,立時有了主意,“若是宣順夫人被害死,無論上官氏做沒做,娘娘都可以推在她的身上。如今的上官氏恨透了怡妃與宣順夫人,想必寧可與她二人同歸於盡,也不苟且偷生。依著她的性子,未必能將這件事兒忍下來。”
蘇絮心裏越發有了眉目,當即閉目,聲音中不帶有半分的溫度,“今夜便放他出來吧,再讓內仆局今晚將曲寶瑗調去冷宮。秀女還未殿選之前,一並都料理了。”蘇絮說著,眉心越發緊蹙,猶疑的開口,“我總覺著,怡妃、宣順夫人的背後,還有一個人。模模糊糊,卻感覺那人極難應付。”
白檀微微頷首,思量半晌,隨著蘇絮開口道:“蔣氏提起過,在木蘭回宮的路上害榮修媛小產是另有其人。若當真如娘娘所查覺得,那人除去蔣氏、李氏、榮修媛,便唯有英妃與熹容華二人了。”白檀說著微微一頓,“英妃娘娘全可以盡信,那豈不是唯有熹容華?”
蘇絮心裏突然懸起,怔怔看著白檀,下意識的擺首道:“怎麽會?若當真是熹姐姐在背後害咱們,那豈不是從兩年前就開始了?若當真如此,我們豈不是各個都要中了她的圈套。何況,她這人平日裏雖說是糊塗了一些,可也不是那般是非不分的人。”蘇絮說著越發不篤定,降低了聲音緩緩道:“她曾幫我說話,為此得罪了靖夫人……”
白檀垂目,勸住蘇絮安撫她道:“奴婢不過是隨意猜測罷了,熹容華平日裏行事簡單,與誰都是極好的。該不是……”她心裏的疑惑比蘇絮更大,卻仍舊如此勸解著蘇絮。
蘇絮的手輕托著額頭,乏累的搖頭,將自己腦中的思緒稟去,徐徐與白檀道:“不管如何,太後已經是敵友難分,榮修媛如今雖說與我是井水不犯河水,可畢竟有長楊宮的那個梁子在。文嬪看著是個喜興兒的,卻未必是好相與的人。再加上墨貴人、呂貴人這兩個虛與委蛇的小人。如今不除掉她們,隻怕往後一個個加上越發要頭疼!”
白檀寬聲安慰蘇絮道:“索性娘娘身邊還有英妃與寧貴嬪,瑾婕妤也是能互為援手的。”
蘇絮不以為意的擺頭,不乏憂慮的慢慢開口,“瑾婕妤家中已經翻身,如今除去怡妃,我二人便沒有共同的利益關係。她未必能再與我親近下去,便如太後對她有提拔知遇的恩典,她不仍舊是心生反意?一旦她與我離心離德,也是個棘手的敵人。”
白檀點頭應和著蘇絮,想了想笑道:“所幸,瑾婕妤是個不能生育的。”她語落,忽然想起一事,向蘇絮問道:“娘娘若除去怡妃,又要讓皇長子養在何處?”
蘇絮聞言,立即陷入了思索,沉吟著道:“除去齊姐姐便是寧姐姐。我看,倒不如養在寧姐姐的膝下。”蘇絮停一停,眉目才鬆緩下來。她允自揉著額角,閉目與白檀道:“去吧,這就叫人著手去準備。今夜我便想法子引宣順夫人出來,入夜之後,便讓上官氏在觀瀾亭附近等著我。”
白檀忙應下,轉身疾步出了合歡殿,親自依著蘇絮的意思,布置起來。
可今日宣順夫人才那般疾言厲色的要挾蘇絮,入夜相邀。宣順夫人如何會相信,又如何會出來。如何引得宣順夫人出門,便讓蘇絮頭疼不已。她一個人坐在暖閣裏,靜靜的想了一個上午也沒有頭緒。待午膳的功夫,延泓拖著木頭做的小馬進門,才讓蘇絮有了主意。
不多時,小康子便進門回道:“娘娘,奴才問了。這些日子,是子櫻總借著二皇子往正殿靠近。那日也有人瞧見是子櫻帶著二皇子往邊上的院子去,正經過正殿的長窗,再就沒有旁人了!”
蘇絮心中有數,將延泓抱進暖閣,讓人準備膳食。延泓在一旁拖著小木馬來回的跑,蘇絮便趁著這個空檔吩咐小康子道:“把子櫻與乳娘等凡是從鳳寰宮跟過來的宮人,統統鎖在廂房裏。讓人看住了不許一個人出來!再讓綠楊親自去打聽,看看今日元慈帝姬會不會去禦花園。若是瞧見,想法子給我接到長樂宮來。若是沒去禦花園,就讓綠楊如何都要像個主意,不讓宣順夫人知道,騙也要給元慈騙過來!”
小康子自是曉得蘇絮這番吩咐有多麽嚴重,當即鄭重的點頭道:“娘娘放心,奴才必定交代綠楊,把這件事情辦好。”
蘇絮長長吐出一口氣,這才能安穩下來。待膳食端上後,她親自喂了延泓。一壁心不在焉的陪著延泓玩耍,一壁等著綠楊的消息。
過了晌午,她便抱了延泓在內殿,親自哄著他午歇。“泓兒,過一會兒若是皇姐過來,你要好好的同她玩兒。”
泓兒眨著眼睛,一聽到“玩”字,馬上歡快的低頭。雖然記不得這個皇姐是誰,卻歡歡喜喜的應下,“嗯,泓兒同皇姐玩兒,母妃也一起玩兒。”
蘇絮為延泓掖了掖小被子,輕柔的拍著他的背。她也不曉得過了多久,延泓已經沉沉的睡去。她心裏有事兒,仍舊停不下手。直到手腕兒有些酸疼,她才回過神來。窗外的日光已經斜了大半,仿佛眼瞧著便是黃昏。可綠楊那邊仍舊沒有消息,白檀也未回轉。蘇絮忍不住在心裏打鼓,倚在床欄邊兒上,一動不動的望著殿外簾子有沒有掀動起來。
良久,她才聽見細碎的腳步聲。見延泓睡得正酣,便放心的起身,掀了簾子出去。回來的正是白檀,她對蘇絮福了福道:“已經與上官氏說了,等到一更天的時候,守衛便會從後門放了她。不過奴婢隻怕深究起來,讓皇上發覺是後門守衛有問題,再順藤摸瓜查出娘娘去過玉照宮。所以想著,不如等晚一些,請哪位娘娘去那門邊製造些混亂,也能全推在宮門前守衛的身上。”
蘇絮略想了想,極為讚同白檀的話,頷首道:“那你便讓人去與寧貴嬪提一句,請她幫忙便是。她一向清淨,若真有這樣的事兒,皇上也不會覺得是她刻意做的。”白檀應下,便繼續下去布置。
等不來綠楊,蘇絮不覺在殿內來回的徘徊,心裏焦躁著不安。忙揚聲喚道:“春如,春如!”
春如快不進門,福身道:“娘娘。”
蘇絮蹙眉,急迫道:“綠楊去了多久,怎麽還不回轉?”
春如道:“去了近兩個時辰,想是今日皇長女沒去禦花園。”
蘇絮忍不住一陣的焦灼道:“往日總在這個時候出去,偏偏今日老實安分起來。”
春如忙勸著蘇絮道:“約摸宣順夫人也曉得近日不太平,所以不大敢讓皇長女出去。”
蘇絮心緒煩亂的推開窗子,乍暖還寒的春風便撲麵襲來。院子裏種的海棠花迎風而動,香味便隨著風鑽進了屋子裏。蘇絮全然對這般暖人精致失了興趣,不過倚窗盯著外麵。腦中是極為混亂的謀算與計劃。她想了片刻,忙回身問道:“這個時候熹容華與文嬪都在嗎?”
春如回道:“方才奴婢看見熹容華往英妃那去了,文嬪仿佛也不在宮中。”
蘇絮仍舊是放心不下,忙叮囑春如道:“你去儀門外等著,若瞧見綠楊將皇長女帶過來,便從角門繞過來,萬不要讓別人瞧見。”
春如頷首應道:“這會兒正是歇午覺的功夫,想是也沒有誰出來。娘娘別急,奴婢這就出門去迎迎綠楊。”
春如剛要走,蘇絮忙又叫住她問道:“綠楊出門的時候,可帶了我的儀轎去?”
“帶了,娘娘叮囑要小心別被人瞧見,奴婢與綠楊左思右想,唯有用娘娘的儀轎,才能不被人察覺。”
蘇絮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這才能稍稍放心一些。春如才出了門,蘇絮便聽內殿依稀響起延泓的哭聲。蘇絮立刻關了窗子,回身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