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揭露

  蘇絮極是委屈的跪地,眼裏蓄了淚,大是疑惑不解的問道:“不過是一個檀木盒子,皇上好端端的,怎麽起了這樣大的脾氣。”


  霍景嵩也不打開那盒子,回身迫視著蘇絮問道:“朕問你,這檀木盒子裏麵裝的是個什麽東西?”


  蘇絮瞪圓了眼睛,有些哽咽道:“不過是禮敬神明的法具……”


  霍景嵩麵上微微有些驚愕,立即將那蓋子打開,裏麵的佛珠便露了出來。看見、佛珠,霍景嵩才頓覺誤會了蘇絮,當即便有愕然,道:“既是佛珠,你怎麽不早與朕說?”


  蘇絮眼淚奪眶而出,便是梨花帶雨的樣子,惹得霍景嵩越發愧疚起來。連忙進前扶起她,蘇絮借勢扭了身子,委委屈屈的哭道:“皇上好大的脾氣,臣妾哪兒還說得出旁的話!”


  霍景嵩疑心未消,盯著那檀木盒子道:“之前也沒瞧見過這樣的盒子,更何況,不過是一個佛珠,你何必放在枕頭下麵。”


  蘇絮撲閃著圓圓的杏目,就著霍景嵩的手起身,被他擁著坐到了軟榻上,抽出了掖在手鐲裏的絹子,拭了拭眼角的淚,緩一口氣才有些怏怏不樂的回他道:“這佛珠是上午嫂嫂帶進宮的,是好幾位活佛加持過的,說是能凝思靜氣,壓驚定神。”她說著,立即埋怨的揶揄道:“看來臣妾這佛珠沒白讓嫂嫂送進來,才不過一個下午的功夫,便派上用場了。”


  霍景嵩聞聽她此言,才深信不疑,攏著她肩膀的手緊了緊,迫著她看向自己道:“生氣了?”


  蘇絮微微搖首,咬唇道:“不是生氣,倒是委屈。好好的,皇上怎麽知道臣妾枕頭下麵放著檀木盒子?必定是聽見哪個不曉得其中緣由的人亂嚼舌頭!”


  霍景嵩抬手撫了撫蘇絮的臉頰,拭去了蘇絮未幹的淚痕,唔了一聲道:“聽蘇沅說的,說是從前在府裏阿珞便信這些東西,她說的有模有樣,朕便想來瞧瞧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兒。當時瞧見枕頭下麵當真有個東西,便有些信了蘇沅的話。”他說著,坦然與蘇絮道:“倒是委實怪朕耳根子軟了!”


  蘇絮心裏驚動不已,她到底也沒想到,這件事兒姚木槿竟是借著蘇沅的口說出來的。可如今聽見是蘇沅向皇帝告的密,倒是也能借著這件事兒讓皇帝冷落了蘇沅。蘇絮這樣想著,越發眉目不展,垂首極憂鬱道:“正是這個原因,臣妾才讓嫂嫂去請了法具回來,以求安心的。”她垂首,小聲道:“從前在家裏,四妹便不喜歡我這個當姐姐的。因為菱兒的事兒,臣妾與嫡母那邊總是有些別扭。”


  霍景嵩神色有些陰鬱,道:“之前瞧著她也算明朗可愛一些,沒想到剛入宮就變著法的排揎冤枉你,倒是個愛無事生非的人。”


  蘇絮低眉,掩去了眸中的滿意之色,低聲道:“在家中,她那個胡作非為的性子也是沒法子的事兒。如今入了宮,臣妾也不指望她能按照尊敬上位妃嬪那般待我,不過是眼不見為淨罷了。倒是皇上既然喜歡,臣妾想著,也要好好讓她收收那肆意妄為的糊塗性子才好!”


  霍景嵩連連點頭,忙順著蘇絮道:“既是如此,咱們今次去上林苑也不必她跟著了,就留在宮裏。”


  蘇絮正是想要名正言順的得著霍景嵩的這句話,現下有了,心裏自是開懷。卻也不在臉上露出來,而是略略頷首,再適時將方才埋怨不快的神色收了。岔開話頭不再說蘇沅,“今次去上林苑,英妃、榮修媛、寧貴嬪、瑾婕妤、文嬪自不必說。旁的老人,皇上可要都帶著,還是留在宮裏?秀女麽,臣妾想著,帶幾個皇上可心兒的,旁人也就算了。”


  霍景嵩含笑點了點蘇絮的鼻子,打趣道:“哭的快,樂的也快。怎麽,不生朕的氣了?”


  蘇絮抿嘴兒含笑,百般羞澀的低頭道:“哪兒有夫妻之間記仇的?何況,與皇上生氣,最最不不值了!”


  霍景嵩攏了蘇絮的手道:“都帶著吧,今次去上林苑,朕想著年節也在那邊一並過了。成日在啟曌城裏呆著,不僅你們拘束厭煩,連著朕也拘束厭煩了。”


  蘇絮笑吟吟的正要說話,便聽見“啪”的一聲,瓷器落地的聲音。霍景嵩蹙眉,立時揚聲問道:“什麽事兒?”


  素問將那傾城香的瓷盒子放在了盤子裏,進門朝著蘇絮與霍景嵩跪地道:“皇上恕罪,娘娘恕罪,奴婢粗心大意,把皇上欽賜給娘娘的傾城香碰打了。”


  蘇絮麵上是不解的樣子,疑惑的問道:“打了?那胭脂不是都收在了櫃子裏,好好的怎麽會打了?”


  素問麵上極是為難,也不太敢說話,看著二人支支吾吾道:“這,這……”


  霍景嵩不耐的出言道:“直說便是。”


  素問道:“娘娘的胭脂用沒了,奴婢想著為娘娘再換一盒子,拿了這青瓷纏花的,便發現裏麵的味道不大對,也並不是新的,所以就把另外的幾盒子一並取了出來,瞧瞧是不是因為時間長,那胭脂壞了。這細查之下,奴婢才發覺是那青瓷纏花的胭脂有問題。”


  霍景嵩想了一想,挑眉向蘇絮問道:“朕記著之前送你的那些,仿佛都是白瓷的。青瓷纏花的盒子是熹貴嬪先送來的吧?”


  蘇絮點頭道了句“是”,沉吟著開口,“皇上送來之後便讓臣妾先用那新的,熹姐姐送的臣妾便讓人收了,之後也忘取出來用了!”


  霍景嵩看著素問,挑眉問道:“有什麽問題?”


  素問恭敬的回道:“皇上送給娘娘的胭脂裏麵,有蘇方木、紅海棠、紅石榴、紅玫瑰四樣東西調配而成的。可熹貴嬪送來的這一盒,這四樣東西裏,唯有蘇方木一種。奴婢聽說過傾城香的方子,這四樣東西在一起才能做出那一盒子。可這四樣如今都換成了蘇方木,用量要比之前的多了幾十倍。少量的蘇方木倒是沒什麽,可過多了,孕婦會滑胎,女子平日也不宜受孕。長此以往,隻怕再也不會懷孕了。何況這裏麵還有少量的龍爪草,毒素透過肌膚在身體裏積壓,隻怕能懷了孩子,也保不住了。”


  霍景嵩聞言,驚愕不已。立時看向蘇絮道:“這盒胭脂可是姚氏派人去置出來的?”


  蘇絮訥訥回道:“是倒是,可到底也不是熹姐姐親力親為,何況,臣妾與熹姐姐一向親近,熹姐姐如何會做對嬪妾這樣狠毒的事兒?”自從齊相宜的事兒後,蘇絮便學的乖覺了很多。自也不直言是姚木槿出了問題,可這胭脂唯有姚木槿曉得那方子,若期間真的出了什麽旁的不虞,再不可能如樟木床一樣,推到旁人的身上去。


  霍景嵩眸色沉肅,閉目深吸了一口氣,高聲喚吳德全進門,與他道:“去,叫熹貴嬪過來。”


  蘇絮聞言,心便好似提到了嗓子眼兒。隻等著今晚便在霍景嵩的麵前把姚木槿那張假模假樣的臉揭露出來。她一邊婉轉的勸著,一邊在暗地裏煽風點火道:“那會齊姐姐正有孕,白檀給熹姐姐方子時還特地囑咐,不可在齊姐姐的胭脂裏加蘇方木。熹姐姐自然曉得蘇方木的共用,怎麽會……”蘇絮說不下去,百思不得其解的看向霍景嵩,“樟木的事兒便險些冤枉了熹姐姐,這胭脂的事兒,皇上一會兒可不要說重了!”


  霍景嵩拍了拍她的手,眸色陰沉不定,“還不曉得是怎麽一回事兒,你別隻為旁人著想。虧得這盒胭脂你沒用太多,朕如今想著,也替你後怕。”


  蘇絮想起自己的不孕之症,不曉得有幾分是得益於這盒胭脂,不覺緊緊攥住了手上的帕子。


  不多時,姚木槿便被人請了過來。進門行過禮,便瞧見霍景嵩麵色不大好,並沒有立時叫她起身。她自然也不敢站起來,直接屈膝跪在地上。道:“臣妾近日是多事之身,皇上現下叫臣妾過來,必定又是有什麽事端了吧?”


  霍景嵩睨了她一眼,指著那盒胭脂道:“這胭脂可是你派人置了送過來的?”


  姚木槿怔愣不解的點頭,恭敬道:“是,臣妾置了四盒,敏昭儀、英妃、寧貴嬪那裏都送去了。”


  霍景嵩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道:“這胭脂裏隻有一味蘇方木,你可曉得蘇方木的用途?”


  姚木槿極是震驚的抬手看向霍景嵩,難以置信的開口道:“怎麽會,那蘇方木有解血破淤的功效,孕婦忌用,尋常女子也不宜用太多。”她語頓,顫顫看著蘇絮道:“那胭脂,當真全是蘇方木,沒有旁的東西嗎?”蘇絮抿唇,微微一歎也不說話。姚木槿當即便為自己辯解道:“皇上與妹妹又疑心臣妾嗎?又疑心是臣妾做的手腳了嗎?”


  霍景嵩被姚木槿說越發眉頭緊鎖,思慮了半晌才道:“除了你,是誰去置辦那胭脂的?”


  姚木槿含著委屈的淚水道:“是臣妾把方子給了紫芙,讓她去置辦的。胭脂的材料不好尋,其間經手的人自是不計其數。”


  霍景嵩不聽姚木槿所言,當即與吳德全道:“讓宮正司立時去審問紫芙,還有那蘇方木是從哪兒來的,必定有跡可循!今晚,朕便要個答案。若沒有結果,你也不必回來見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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