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別扭的試探
抓起地上生了鏽的鐵劍，好像有那麽一點點明白瓊兒的感受了，這個人根本就是一座撼不動的冰山，他根本就是沒有情感的。就在劍快要劃破纖細的脖子時，聽到一聲“不要。”紅豆一驚，手中的劍偏了半分，在細膩的皮膚上劃開一道細小的傷口。
這個聲音墨良太過熟悉了，心中不免一聲歎息，這個孩子始終太過慈悲。墨良沒有轉身，知道瓊兒此時已經奪走了紅豆手中的劍，但是他估量錯了瓊兒此時麵上的情緒，因為他始終不曾懂過瓊兒對紅豆的感情，自然不會明白在瓊兒知道是紅豆背叛了她的時候那種疼痛、悲哀。
瓊兒嘴角動了動後化作一抹嘲諷的笑，“師傅，徒弟的事徒弟自會做決斷。”說完將手中的鐵劍仍到一邊，轉身對著紅豆“就這麽讓你死了，豈不是徒增了我的罪孽？”
紅豆恐懼地抬頭望著瓊兒，這樣的眼神讓人從身體深處畏懼。瓊兒從袖中抽出一張紙，丟到紅豆眼前“念在你我相識一場的份上，這是長短亭分鋪的地契，現在是你的了。”瓊兒以為這時紅豆會拿起地上的地契瞧，可是紅豆始終隻是望著自己。
“隻是我有一個條件，從今以後我再不想見到你。但凡今後你在街上瞧見我，就立即退到十丈之外我瞧不見的地方，否則，這柄劍自會有它的用處。”紅豆這才明白了瓊兒的意思，這一招確實是狠，與其輕易的要了她的命，不如讓她永遠痛苦的活著，這比死要難的多了。
隻是她紅豆的良心向來淺薄，貪生怕死的很，如今不用死了反而有了自己的鋪子，自然是再好不過了。顫抖著手拿起地上的地契，用手撐著地站起來，望了望墨良青色的背影，出了這間她住了十多年的院子，從今以後她怕是再沒有機會踏進這裏了罷。
見紅豆終於出了院門，瓊兒的背躬了起來，終於不用再苦苦作態。這個院子中的人是越來越少了，終於還是隻剩下了她和墨良。
想起丹鳳交代的話，瓊兒又轉身走向墨良，在墨良身後停下，猶豫了了半天仍是該如何開口。
墨良終於開口“無事，就早些歇了。”他的話始終都是這麽少，語氣永遠都是如出一轍的冷漠。“師父，瓊兒待會兒還要出去。”墨良沒有答話“去山上鳴遠那裏，路途遠，今夜就不回了。”說完瓊兒盯著墨良的背影看了半晌，始終一點變化都沒有。
“天色，不早了，要走就早些上路罷。”等了半天竟然聽到的是這樣的答案。瓊兒心寒的出了門，坐上馬車不禁開始懷疑丹鳳說的這招到底有沒有用。
墨良眼睛眯起，丹鳳出的招總是這般無趣，瓊兒這孩子依然這般不會撒謊。不過這種試探的背後卻是墨良最不想見到的事情，絕塵那和尚說的或許真是對的，這次自己去救了瓊兒出來，必然會引來這樣的結果。
看來這天終於還是不遠了，這孩子的心思太過執著，這麽些年了，始終不曾改變過半分，這份頑固同焱兒還真有些相像。
既然說了是去鳴遠那裏，那定然就不能不去，這車夫一看就知是良哥哥的耳目，自己若是沒有去，豈不是露餡了？隻是真要這麽做了，心中還是隱隱的不安，如此對鳴遠實在不公。
車夫行車的技術十分好，行的雖快卻一點也不顛簸，以至於到了園子門口的時候瓊兒還怪是不是太快了一些。出來迎的是一個沒有見過的老頭，瓊兒跟在老頭身後沒有往廳裏走，而是向園子深處走去，瓊兒心下奇怪又不便發問。
走到林邊的時候，不經意聽到從層層花樹之間傳來的交談聲，一個是鳴遠的，另一個聲音卻是女子的聲音，隱約覺得這個聲音有些熟悉，奈何怎麽想都想不起來到底是在哪裏聽過。走到樹林邊的時候瓊兒伸手拉住了老頭的衣服低聲說“你家公子裏麵好像有客，就這樣進去方便嗎？”
瓊兒的顧慮自然是有道理的，她認識鳴遠這麽久，從來沒有見過鳴遠身邊有什麽女子出現過。況且他那麽喜歡安靜的性子，能到他園子中來同他交談的必然不會是普通的朋友，現在自己若是進去了，豈不是擾了人家的興致？
可是那個老頭隻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示意瓊兒跟著他繼續往裏走。一麵走一麵刻意放慢了步子，再凝神細聽時卻聽不到一點說話聲音。瓊兒疑是自己聽錯了，跟著前麵的老頭七彎八拐的走著。
拔開眼前阻擋的竹葉，就是另外一番天地了，鳴遠依舊是一襲白衣笑著相迎。同丹鳳極度的熱情截然不同，鳴遠半個字都不提瓊兒被嚴世藩囚禁的事。
瞧見樹梢的幾支丹桂開得實在好，瓊兒忍不住伸手去摘，奈何摘了半天花沒有摘到卻扯到了傷口。嘶的吸一口氣，捂住傷口，看來傷口又裂開了。鳴遠輕卷起瓊兒的袖子，瓊兒隻能瞧見他烏黑的發頂上，有一圈柔和的光圈。
想起良哥哥也是這樣替她察看傷口，心不覺又是一下抽搐。瓊兒此時看不清鳴遠的表情，隻得沉默著。“對不起。”縱然鳴遠這聲對不起說的極輕，可是林中安靜，而這一聲又幾乎是在她耳邊說的，所以瓊兒還是聽的清清楚楚。
心中覺得奇怪，這傷是在嚴府中弄的，鳴遠又是為什麽要說對不起？瓊兒不知道鳴遠曾去嚴府救過她，而在救她之前又曾有過那樣一番心思，所以自然無法明白鳴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還沒有收回神思，就覺的胳膊上冰冰涼涼的，疼痛立刻就退了下去。
鳴遠竟然覆上了瓊兒的胳膊，用嘴吸出膿水，瓊兒想要抽回胳膊，手卻被鳴牢牢的握在掌心，怎麽抽都抽不回來。吸了好一會兒，終於抬起頭，星子一樣的眼眸中清晰的感覺到暗流洶湧。瓊兒低低喚了一聲“鳴遠。”
鳴遠扭頭吐出口中的膿水，轉身神色已經如常“這傷口要快些包紮，不然恐會留下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