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聲討
“上麵的人，趕緊停下！掌門有令，弟子紅玥有罪在身，若見其歸來，立押禁地，等候發落！”
紅玥剛飛過三清門，就聽到底下嚴正以待的十餘弟子在朝她大喊，可紅玥一心係在小金身上，不見到小金，她怎麽也不會安心。
紅玥沒有讓黑耀停下，徑直往靈泉穀飛去。底下守門的弟子見此，派出了五名緊緊追在後麵。
紅玥顧不著後麵幾人的警告，橫豎她回來都是要受懲罰的，至少要見到小金後，才能心甘情願的被他們押下去。
耳邊晚風在呼嘯，血色圓月更添森冷之色。蕭逸澤最先看到了天邊疾馳而來的黑耀，以及它背上那個衣衫肮髒，但神情堅定的少女。
黑耀四蹄落地的一瞬，四目相對，疼惜、悲涼、愧疚……盡現眼中，千言萬語隻凝結出兩句話，
“小玥……” “師父。”
紅玥看著蕭逸澤，嘴唇輕顫，遲疑了一會兒，最後默默的跳到地上，從蕭逸澤身旁匆匆跑過。
“玄青長老，藥我帶回來了，這個千年火靈芝，一定能救小金的，對不對？！”紅玥喚出那顆黑黝黝的靈芝，激動的看著玄青。
玄青看了眼紅玥手中的靈芝，大喜，道：“對，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了！”
玄青收回了內力，吩咐幾個弟子繼續給小金源源不斷的輸入內力，自己則立馬拿起火靈芝，掰了指甲大小的份量，小心的塞到小金的魚嘴中，然後叫上幾個弟子，一起下去煉製靈芝仙藥。
走時，玄青看了眼淩亂不堪的紅玥，道：“你放心，有我在，小金的命絕不會有事。倒是你……唉，保重吧。”
玄青剛走，那追來的幾個弟子就趕到了，他們看見蕭逸澤在門口，沒好立即進去抓紅玥。
“見過玄一長老，掌門有令，我們……”
蕭逸澤伸出手，打斷了那個弟子的話，然後負手靜立，似在默默等待。那幾個弟子見了，不好忤逆，雖心中著急，但也不好說出口，便隨著蕭逸澤，一起幹等在外麵。
紅玥不想拖遝，最後再深深的看了小金一眼，柔聲道：“小金，師父走了。師父不是個好師父，你如果想要棄師而另選他人，我不會怪你的。你要好好活著，我走了……”
紅玥從裏屋慢慢的跨了出來，外麵等候的弟子見了，偷偷看了眼蕭逸澤的反應。
紅玥看著他們，說道：“我跟你們走。要去哪裏？重德殿還是禁地？”
蕭逸澤定定的看著麵無表情的紅玥，可紅玥再沒有看他一眼，是在怪他無能，怪他不替她求情嗎？
“玥兒！”青夕麵色蒼白的趕來，疼惜的看著紅玥，伸出手，幫紅玥捋了捋淩亂的發絲。手指觸到紅玥的額頭，讓青夕禁不住多看了幾眼，那枚半成型的墮魔印記猶為刺眼。
“青夕姐，是掌門讓你來的吧。有話就說吧，都這個時候了，我們都不要浪費時間了，我也好痛快點。”紅玥握著青夕的手，慢慢的將它放下。
“你為什麽要回來呢……”青夕低聲呢喃了一句，在看到紅玥堅定的眼神後，她搖著頭，無奈的說道，“掌門傳話，讓紅玥即刻到重德殿。”
“好，走吧。你們也不用押著我，我自己會走，不用擔心我半路跑掉。”紅玥蒼涼一笑，率先走在前麵，往重德殿飛去。
這短暫的一路，走得是那般沉重。紅玥感受到身後蕭逸澤的氣息，忽然覺得，她跟他的距離，像隔了千重山那般遠。最終還是讓他失望了，有這樣一個意誌不堅的徒弟，有這樣一個思想齷蹉的徒弟，誰又願意承認呢……
紅玥已無法再麵對蕭逸澤，她如今已是半魔，在謫仙般的蕭逸澤麵前，隻會令她更加慚愧懊悔。
重德殿外，好不熱鬧，除了唐傾雪、桑若桑吉之外，還有陸然等等曾經有些交往的師兄師姐。唯獨不見幽離，或許這樣也好，紅玥也無法再承受幽離的情感，她實在愧於相受。
紅玥衝著那些所有關心她的人，抱以一個寬慰的笑容，隨後毫不猶豫的跨入重德殿中。
除了玄青，四聖都到齊了。
玄非看著前來領命的紅玥，無聲歎息了一下，對身旁的上官語菲說道：“你先下去吧。”然後又對嶽林浩吩咐：“林浩，事情你都聽明白了，找些細心的弟子，趕緊去查一查。這事過後，我再親自審查。”
上官語菲和嶽林浩紛紛受命退下。上官語菲走過紅玥時，不忘輕蔑的看了紅玥一眼。
紅玥慢慢跪下，彎低身軀，磕到地上，靜聽上方的發落。蕭逸澤一步一步走上殿堂上方，最後遲遲轉身、坐下。下方的少女，身影孤冷、孱弱，竟有種灼痛他雙眼的感覺。
天空中，皚皚白雪飄揚，天地間，銀裝素裹，分外清冷。毓峰門中，將不斷迎來聲討之人。首先來到的，是一個來自南海的海妖，他自稱是南華海城的侍衛將領，奉了城主之命，前來討伐一個偷藥賊。
“昨日聽妖盟衙門的人述說，那小賊，似乎就是毓峰門中的弟子。此事，不知玄一上仙可有線索？”那侍衛問道。
蕭逸澤昨日深夜，的確收到一封加急的信件，那海妖侍衛所說不假，紅玥盜取寶物也是屬實。
“真是混賬！你們阻我攔下她，她果然就幹不出好事來！”玄覺恨道。
“盜取你們寶物的，是我徒弟。她已受到懲處，若還有什麽不滿，改日我親自登門造訪城主，你且看如何？”蕭逸澤語氣淡漠道。
那侍衛瞪了瞪眼，這事情哪有這麽簡單就處理的，可這蕭逸澤舉世有名，他也不敢輕易得罪，隻委屈道：“不知她受了何等懲罰？這個……不是在下無情，隻是這天下處處有法規，她在我們海城偷盜，這，這按道理，我們是有權處置她的……而且，那東西得還回來不是？不然，在下不知如何跟城主交待啊。”
“小兄弟，莫要急。海城那邊，我們自會有個交待。至於那樣東西，我以毓峰門掌門之位，承諾日後定以數倍寶物相還，還望你們城主能夠理解。”玄非說道。
“什麽？這，這……這怕是不妥吧？”那侍衛一聽東西拿不回來了，當時就不滿了。
“有何不妥的？”青丘千雪此時走入了大殿中，對著那侍衛說，“不知你那城主是否還記得，他還未有現今這般成就之時，曾經流落到我青丘，被我國子民熱心相助，後又與我大哥結下兄弟情義的事？”
那個侍衛一聽到“青丘”二字，大驚失色的看著青丘千雪，又聽她話語中的重點，不難猜到她是何種身份。
“嗬嗬，記得，當然記得，我們城主時不時的還在念叨著青丘國呢。”侍衛立馬朝著青丘千雪拱手道。
“記得就好。正好我大哥也時不時的想念著你們城主，不如我寫封家信，讓他帶上幾車厚禮，與你們城主好好會會，如何？”青丘千雪笑著說。
那侍衛捏了把汗，想了一會兒，妥協道：“好，好。”
青丘千雪笑看了眼蕭逸澤，繼續說：“嗯，就這麽說定了吧。你可以回去了，這裏沒你什麽事了。”
那侍衛十分尷尬的笑了笑，道：“那，南華海城，就恭臨青丘大公子的大駕了。在下告辭。”說完，無奈的退了出去。
青丘千雪又邀功似的看了眼玄非，玄非感受到她的目光，點了下頭，輕輕笑道：“千雪，謝謝你了。”
“不用謝我，等有機會，你去謝我那大哥吧。唉，不過近來，怕是你都沒空了。剛才飛過三清門時，看到不少閑人在那，想來很快就會找你們來了。我就不在這參和了，先告辭。”青丘千雪歎息著走出了重德殿。
果如青丘千雪所說，好些修仙派長老級的人物都先後來到了重德殿，稍稍寒暄過後，開口便是關於那孽徒的話題。
一場綿延不休的聲討，最終要得以落幕，犧牲的，也隻是那個關在禁地的，可悲可歎的少女。
傍晚時分，青丘千雪以萬妖盟盟主的身份，借口要親自詢問紅玥，從嚴厲的把守下，進入了石室，看到裏麵那個在黑暗中蜷縮著的身影，心中一歎。
青丘千雪揮了揮手，石台上的燭燈瞬間亮起，搖曳生輝，驅散了石室中陰冷的黑暗。
青丘千雪拍了拍身上的積雪，做到紅玥旁邊，道：“發什麽呆呢？”
“外麵下大雪了？美嗎？”紅玥稍稍挪了下位置，讓青丘千雪更好坐著。
“你倒還有閑心問景色？”
“不然呢，問他們什麽時候正式處置我嗎？”紅玥的眼神與外麵的大雪一樣寒冷，她的心似乎也被凍住了，沒有了半分的喜悅和溫暖。
青丘千雪悵然的看著那抹跳動著的火光，道：“你可知，山上山下，處處都是批判你的聲音？明日教那幫過街鼠，似乎在故意散播難聽的話，再加上市井的肆意渲染，要多難聽有多難聽。你要聽聽嗎？”
“算了吧，我也早料到會有今日，隨他們去吧。”
“你是不怕他們說你，可你不怕小澤也被罵進去嗎？”
紅玥眼光閃爍了一下，道：“這隻是我一人的事，他們不能夠牽扯上我師父……”
“你還真是喜歡小澤啊。”青丘千雪輕輕笑了笑。
“我……是啊，千雪姐也覺得我不可思議，不可原諒吧？”
“完全沒有。我沒有那些討厭的世俗觀念，你不過是愛上一個人罷了，還是偷偷的？隻因身份原因，就要受到指責，這才是讓我覺得不可思議的。”
“千雪姐果然與眾不同呢。”
“好了，說重要的吧。”青丘千雪忽然嚴肅起來，“當年你爹娘設下的封印，本意就是將此重任托付給了你，隻有你的精血才能加固封印。若連你都做不到了，你猜，可還有他法？”
紅玥嘴唇顫了顫，瞪大眼道：“難道……”
“我想你猜得沒錯。你做不來，這人世間，也就隻有你師父蕭逸澤能辦得到了。且不談他修為高深，他半仙半妖的體征乃天下絕無僅有，而夜犬族又是上古神族後裔，身負神血。早些年我們就曾琢磨過，以小澤的情況，他也能夠加固封印。不過，其代價就不是三滴精血那麽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