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爭執
趙元申叫道:“對,對,蕭女俠自幼習武,小生可不會半點拳腳,行凶者必定不會是我,該問問葛掌門他們才是。”
葛威道:“問我又有何用,我和蕭女俠無冤無仇,隻在七年前見過她一次,緣何要去殺她!何況咱們十定門這等小門派武藝平平,怎敢和堂堂七大派的高徒相比?倒是這裏另有一位七大派的弟子,乃是掌門嫡傳,她若惱恨蕭女俠,自能殺得了她!”
眾人知他說的是端木晴,昨日她夫君當眾說出和師妹頗有曖昧,而蕭夢不但毫無避諱,反而真情流露,若端木晴就此嫉恨在心,那也是人之常情,周殊心中將信將疑,鬆開衛喜衣領,顫聲道:“阿晴,難道……難道果真是你疑心師妹,昨夜將她……將她……”
端木晴心中惱怒,臉上卻神色如常,淡淡地道:“我沒殺她!”
周殊定了定神,向眾人道:“不錯!我也不信拙荊會因此殺害師妹!”
婁之英一直在旁觀測蕭夢死因,這時開口說道:“蕭女俠乃是背後中刀,以她修為,若有人近身不會不知,料來不是被人偷襲,必是她與凶手熟稔,這才毫無防備的著道。”
眾人聽他分析,隻覺端木晴嫌疑更大,婁之英又道:“如此一來,便是不會武功之人,也能在背後殺她!”
虞可娉見眾人神色各異,似乎彼此已有了猜忌之心,忙道:“蕭女俠之死撲朔迷離,咱們先別忙著定論,不如諸位放下疑心,先找到行凶的凶器再說。”
眾人這才留心去看蕭夢,果見她背身隻有一個洞孔,刺殺的凶器卻不在身上,林中左近也看不到什麽痕跡,衛喜道:“諸公隨身的兵刃,登船之前已被我留在了中土,這一刀卻不知是用何所刺。”
董學圖道:“書房中不是有刀劍麽?昨夜還取來給周大俠師兄妹模演切磋來著。”
趙元申道:“不錯,王府西花苑的書房中,素來掛有一把長刀、兩柄寶劍,另有兩枚匕首架在幾上,昨日我取劍時曾經看過,那裏和王府一模一樣,咱們快去瞧瞧。”
眾人顧不得料理蕭夢屍身,一齊奔回花苑書房去看,見兩劍一刀好端端的掛在牆上,架上則果然少了一把匕首,婁之英將剩下的一把拿起抽出,細細端詳了片刻,說道:“不錯,刺殺蕭女俠的,確是此物。”
眾人倒吸了一口冷氣,知道定是有人昨晚偷偷潛入書房,偷了匕首出去殺人,隻不知此人到底是誰。盛春林道:“衛老倌兒,眼下出了人命案子,等回到了中土,隻怕你難脫罪過。你不肯早送咱們回去也罷,那便請你將什麽‘朔七化氣散’的解藥先給我等服了,讓大夥有自保之力。”
衛喜苦笑道:“老漢此前並無虛言,我說那解藥不在島上,便真的不在島上,否則若被你們自行找到,老漢手無縛雞之力,還如何迫使諸公陳說舊案?你卻總是不信。”
盛春林原也不過詐他一詐,知道解藥必定不會在這島上,可眼見蕭夢死的這麽不明不白,心中頗不踏實,於是又提議道:“既然這兩日都回不去,不如就將刀劍分給我等身具武功之人手中,讓凶手心懷忌憚,到時候不敢造次。”葛威、周殊等都點頭讚成。
趙元申道:“不行,焉知那凶手是不是也會武功,我和董大人本就力弱,若再被他得了兵刃,那還了得!”
衛喜道:“刀劍放在此處的確不妥,不如一齊交給婁少俠秉公保管。”
周殊跳起道:“那怎麽成!這姓婁的和你衛老兒不清不楚,怎能全都給他!”其餘眾人雖不信婁之英會是殺害蕭夢的凶手,但這許多兵刃放在一人手裏,總歸心中不安,虞可娉看出眾人的心思,說道:“既然大夥放心不下,不如將這些刀劍俱都拋入海中,那時便不用怕了。”
盛春林道:“好,便將刀劍都沉入海底,總勝於讓凶手得去如虎添翼。”婁之英取下牆上兵刃來,眾人一起跟著穿過小林來到崖邊,眼睜睜看著他丟入了海底。盛春林道:“還有一把失蹤的匕首,想是凶手行凶過後收了起來,若不能找到,仍是大患。”
周殊忽然想起一事,道:“我在衛老兒房中依稀記得看到過一把匕首,卻不知是也不是。”奔回草屋中去仔細翻找,頓時大失所望,原來當時瞥過的不過是把鈍口的菜刀。
周殊道:“衛老兒的屋子一目了然,匕首不在其中,卻不知那凶器藏在了何處,難不成要一間一間來搜?”
葛威冷笑道:“若是要搜,也該先從周大俠伉儷的房間搜起。”
周殊怒道:“葛掌門,你幾次三番揶揄我夫妻二人,我敬你是武林前輩,始終不曾頂撞,你可不要覺得周某好欺負了,哼,說不定咱們八台派什麽時候得罪過你,你便懷恨在心,借機殺害了我師妹。眼下咱們雖然內力盡失,但拳腳功夫仍在,葛掌門若有指教,不妨下場來指點晚輩一二。”
虞可娉見兩人就要說僵動手,忙伸手攔道:“匕首不用找了,凶手若是有心,怎會隨便藏於房中讓人輕易尋到?蕭女俠之死現下並無頭緒,大夥莫要再相互猜疑了,此案偵破起來當是不難,等回到中土真凶自會露出馬腳。周大俠,當務之急,是該將令師妹妥善安葬才對。”
周殊知她說的在理,便不再與葛威爭吵,去林中將蕭夢的屍身抱出。這島上並無鍬鏟一類的農具,眾人拾了一些幹硬的樹枝,七手八腳地在林外刨出一個土坑,將蕭夢草草葬了,周殊伏地大哭了一場,端木晴則在旁不住地寬慰。
衛喜道:“周大俠,老漢並非歹人,我累的蕭女俠慘死,心中很是過意不去,但吾兒的冤案仍不得不審,今晚咱們便將餘下的證詞審完,等回到中土,周大俠想要怎生出氣,老漢都不會有一句怨言。”言罷自行回了草屋。
眾人此時互相忌憚,已不像先前那般同仇敵愾,一個個都不說話,各自回到房中歇息。待到夕陽西斜,衛喜在院中備好了餐食,眾人吃罷了飯,恰逢新月初上,衛喜道:“今日仍是月明,真乃天助我也,趙公子,該輪到你說供詞了,當年你是在自己房中,咱們便一同過去推演。”引著大夥一齊進了房間。
趙元申清了清喉嚨,說道:“當年的事,如今仍然曆曆在目!那一夜和往常一樣,我始終在房中溫書,那晚雖是王爺大壽,但我們做下人的,自無身份參與宴席,是以我從下午讀到夜裏,腦中早已昏昏沉沉。我正讀的專心,忽聽聞窗外假山附近傳來吵鬧之聲,似乎是一男一女發生了什麽爭執,我覺得蹊蹺,便打開窗戶想看個究竟,這一看可乖乖地不得了,正瞧見了衛東來手持利刃刺殺郡主!及後盛大人趕到,把凶徒製服,更將王府上下俱都喚了來,後麵的事,便無需小生來說了罷。”
虞可娉打開窗子,見後麵假山林立,離著屋子約有七八丈遠,正是當年凶案的現場。她站在窗口左右端詳了一陣,問道:“你適才說,當時正在專心溫書,聽到外頭有吵鬧聲,這才開窗去看個明白?”
趙元申點頭道:“不錯,正是如此。”
虞可娉道:“你聽到有男女爭執之聲,他們在爭執什麽?”
趙元申道:“小生記性向來不佳,否則也不會屢試不第,時隔這許多年,他們爭執什麽早就忘卻了。”
衛喜道:“你忘卻了不打緊,當年堂審時可是說的清清楚楚,俱都載在了卷宗之上,我來背給你聽。你說先聽到了一名女子聲音,那自是郡主無疑,她說‘公子請不要再強人所難,做那非分之想了’。隨後便有一男聲說道‘郡主息怒,小可並非無禮,乃是被郡主容顏吸引,這才冒昧打擾。’郡主不悅道‘你莫要放肆!你想做甚?’這時你已經打開了窗子去看,正瞧見吾兒拿著短刀刺進郡主胸膛,郡主一聲慘呼栽倒在地,之後盛大人趕到,將吾兒抓獲當場,衛公子,這些證詞可有沒有錯?”
趙元申雙掌一拍,道:“不錯,老先生一說,我便想起了,當年正是這樣,我聽到了這等爭執,起了好奇之心,這才開窗去瞧,正好看見衛兄從背後抽出短刀,一把刺在郡主身上!”
虞可娉道:“原來如此,我記得盛大人曾說,衛東來被抓之時,衣衫有些淩亂,尤其是下身腰帶鬆動,褲子也都掉了一半,他卻是何時褪去褲子的?”
趙元申道:“是,是,我卻忘了,衛東來行刺之前,已將腰帶解開,正要褪下褲子。”
虞可娉道:“此時他尚未製服郡主啊,緣何要先解開腰帶?郡主若想逃脫,豈不是更不便追趕了?”
趙元申道:“他手中有刀嗬,用刀逼迫就範,那也等同製服郡主了。”
虞可娉道:“你剛剛還說衛東來從背後抽出短刀殺人,怎地又說他用刀逼迫了?”
趙元申支吾道:“那個……隻怕小生記得混了,衛兄當是早就把刀攥在手中脅迫郡主了。”
虞可娉道:“當是?你到底有沒親眼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