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圍困
陸廣對朱七絕的寶藏線索所知甚多,當年花鐸衝與黃琛因鐵尺反目,他自是一清二楚,否則又怎會巴巴地穿梭在江州、舒州兩府之間,布局經營多年?隻是這事涉及到朱氏寶藏,前些年他不巧被劉車千捉住,隻在熬刑不過時透漏一二保命,那正是他苟延殘喘的命門,如何肯輕易就說?索性輕輕搖了搖頭,道:“我……我卻不知。”
虞可娉早看出他生了疑心故意不答,特地激他道:“想來此事也和朱七絕有關,前輩不肯明言罷?”
陸廣道:“花掌門心有惡念,無端害了自己好友,這等醜事豈會……輕易讓人知曉?我不過是曾在江州住過,機緣巧合下又去舒州開了米店,什麽朱七絕、潛山派,這些江湖門戶之爭,我可半點不知。”
虞可娉笑道:“陸前輩這話騙騙別人,或許能蒙混過關,但小女子卻不相信。我識得你一位故交,叫做翁仁,他老人家曾將前輩早年生平說給我聽,前輩祖籍鹹平,正是朱七絕的同鄉,又怎會半點不知?”
陸廣聽她提到翁仁的名字吃了一驚,瞠目道:“你……你……他早已……他哪裏能記起這許多事?”
虞可娉道:“翁老先生的確曾腦子生病,許多以前的事都不清不楚,但前時在舒州已經痊愈,早把往事都想起來了。”把助翁仁拾回記憶的事粗略說了一遍。
陸廣聽她將翁仁的身形相貌描繪的絲毫不差,又提及了許多隻有他二人知道的年輕往事,心中早已信了大半,隻是這些年他被人囚禁,全是因為朱氏寶藏,是以但凡涉及到半點朱七絕的話題,總會本能地生出警惕,等虞可娉俱都說完,他依舊搖了搖頭,道:“我……我的故裏的確在開封鹹平,但近年來我年歲大了,又兼終日無人跟我說話,腦子已成了一團漿糊。非是我不直言相告,實不知也,你們若是不信,把我繼續囚禁也好,送回薛王府也罷,便是萬般酷刑加身,我也仍是這一句話。”
阿兀知道他在牢獄苦捱數年,早已變成了驚弓之鳥,這時也不忙逼他,讓他好生將養些日,好吃好喝地款待,等他慢慢解除了戒心,再詳細套問不遲。想到此處正要叫人接陸廣出去,卻見虎琪匆匆忙忙地推門而入,臉上神色慌張至極,阿兀看出他有異動,心中升起不祥之兆,問道:“何事如此驚慌?”
虎琪急道:“大事不妙!薛王府連同宗正寺帶齊了人馬,已將酒行團團圍住!”
阿兀聞言吃了一驚,暗想薛王府也還罷了,那宗正寺乃朝廷九寺之一,專管皇族事務,猶以鎮壓反叛為著,他們怎會也無緣無故跟來這裏?怕虎琪一時搞錯,忙又問道:“你可看清楚了?確有宗正寺的人前來?”
虎琪道:“哪裏會看錯!宗正寺的巴大人和薛王府的蒲察貞讚各帶了人馬一齊前來,眼下老於正在前門和他們應付交涉。”
阿兀拍腿道:“這裏敗露了!他們有備而來,老於定然應付不了,快叫兄弟們結陣攔在通道小門,另查點人數,看有誰此刻不在。我去後門查探查探。”虎琪得令而去,阿兀出得屋來,也不及奔到後院,飛身躍上屋頂,俯身向外一張,原來後牆也已聚集了不少官兵,約有七八十人,正由幾名軍官指揮呼喝,對院落已成圍困之勢。阿兀下來回到屋中,虞可娉見他雙眉緊蹙,忙問情勢,阿兀道:“若是薛王府追尋蹤跡,查到了前輩被咱們救來這裏,那也不過是悄悄的前來要人,斷不敢在京城大張旗鼓地圍困酒行,更無權調動官兵助陣。隻怕是有人栽贓嫁禍,安了什麽重罪在我等頭上,連宗正寺也都驚動了。”
陸廣才脫虎口,這時又要遭遇劫難,心中不免五味雜陳,雙腿一軟,癱在了椅上。阿兀道:“虞姑娘,在下時運不濟,你跟著我,總有無數風險,今番我定想法保你和陸前輩出去,讓恩師治好你的傷症!”帶著兩人走出屋子,見鄭王的心腹同僚俱都各操兵刃集結院中,正守著通道入口靜觀其變。
虎琪見他們出來,忙過來道:“適才查點人頭,隻烏答補一人不在。”
阿兀道:“嗯,想來此人變節叛了鄭王,必是他告密薛王府,誣陷咱們造反,這才引來宗正寺的官兵!”
虎琪咬牙道:“原來是這個鳥賊搗鬼,若撞在我手裏,定叫他生死兩難!”
阿兀道:“兩王相爭,各施手段不足為奇,咱們若不是在薛王府安插了眼線,又哪能獲取這許多訊息救出陸前輩。隻是宗正寺此番前來動靜不小,必已驚動了朝廷,咱們可不能給鄭王招惹什麽是非,斷不能落入這些人手中。兄弟們,若他們進來,大夥拚死一戰便是了。”院中諸人皆大聲應和。
便在此時,隻聽前屋酒行傳來一陣騷動,不大一會,已有腳步聲從通道傳來,聽來足有五六個人。虎琪一打手勢,院中各有一人持刀站在入口兩旁,等小門被人推開,急忙揮刀直下,隻聽兩聲慘呼響徹空中,兩個官兵腦袋骨碌碌滾在了地下,仍在通道的官兵見生了異狀,嚇得不敢向前,呼喝著紛紛退了出去。
阿兀吩咐將小門重又關上,傳令道:“秦玉、忽魯罕,速去將後門封死,那裏易守難攻,隻你二人把守即可。”原來院落後方皆是二三層的小樓,便是後門圍牆也有五六丈高,官軍若想從後頭攻入頗不容易。阿兀又道:“虎琪,你挑出三名有輕身功夫的兄弟,和我一起到屋頂上觀瞧!”
眾人躍上屋頂,見街上挨挨擠擠站滿了官兵,足有一百多個,為首兩匹高頭大馬端坐兩人,正是宗正寺的巴大人和薛王府的蒲察貞讚。阿兀心道:“這夥人若一擁而上,我想脫身不難,但虞姑娘和一眾兄弟怕是在劫難逃,這可如何是好?”饒是他平素臨敵智謀百出,此刻麵對這訓練有素的軍隊,也頗有些手足無措。
這時官兵已看到屋頂有人,急忙稟告上司。巴大人先前派人進去捉拿要犯,不想出師不利,弄得兩名下屬身首異處,一時間不敢再輕舉妄動,眼下正自惱火,得聞有人現身,忙微抬左手,高聲喝道:“汝等何人?膽敢以下犯上、謀害官差!徐州兵馬副統製紇石烈兀蠻可在裏頭?”
阿兀道:“下官便是。大人薄暮率兵前來,可是捉我的麽?不知下官法犯何規,律犯何條?”
巴大人冷笑道:“你涉嫌蓄謀早飯,在京中做非法勾當,本官特來請你去府衙一問!”
阿兀道:“這陣仗也忒大了些,想阿兀何德何能,值得大人弄出如此大聲響。便請大人將官軍撤了,一個時辰後,下官自去衙上給大人報到!”
巴大人道:“哪裏容你在此討價還價?若再負隅頑抗,莫怪本官不給你留情!”
阿兀道:“大人公事公辦,下官自沒話說,可大人身旁那名將官,瞧來像是薛王爺的家將蒲察貞讚,不知此人到來為何?”
巴大人道:“你和我乖乖回去府衙,一切便都知曉了。”
阿兀道:“下官還有要事在身,眼下尚不得便,待我料理得當,明兒個一早便去衙裏自首。大人還是先請回罷。”
巴大人白費了一番口舌,心中怒極,抽出腰中短刀,便要發出號令。阿兀拾起一枚瓦塊,投射而出,正中巴大人手腕,直疼的他哇哇怪叫,短刀也掉在了地上,阿兀又連擲數枚瓦片,登時又打倒了幾個官兵,餘者見有危險,本能的都向後退,官軍陣型不禁有些淩亂。
巴大人勃然大怒,把手一揮,調撥弓弩隊站到前排,一個個張弓搭箭,都指向了酒行,蒲察貞讚微微變色,在巴大人耳邊低言了幾句,巴大人略一點頭,又高聲道:“紇石烈將軍,你若拒捕到底,本官可要下令強攻了,到時候萬箭齊發,任你武功滔天,怕也難逃公道!”
阿兀見到蒲察貞讚的舉動,心中已猜到了幾分,想來他們忌憚陸廣在自己手中,絕不敢輕易放箭,若真傷了這位寶藏線索的知情人,王爺那裏隻怕不好交代,於是笑道:“公道自在人心,大人眾目睽睽,尚未審訊便判下官死罪,隻怕不能令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