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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輪戰

  若論真實功夫,方平本就稍遜一籌,隻是孫立琢臨陣經驗尚淺,又過於墨守成規,是以他早先還能微微占據上風。如今孫立琢通權達變,心中枷鎖已然打開,歸藏功的根基便逐漸顯露出來,方平這時頭頂已冒出冷汗,他隱隱聽到下頭有人喝彩,知道斷不是為了自己,心頭一急,自然而然將最嫻熟的一十三招天池快劍使出,可這快劍最講究迅捷疾速,八仙崖上青苔遍布,本就十分滑溜,方平輕功又未至化境,幾招使出,突見孫立琢又換回刺客絕劍,一招“豫讓剃須”直奔自己眉心而來,連忙斜身急轉,卻不料腳下一滑,就此站立不住,便要往岩底栽落。


  孫立琢見情勢危急,趕忙伸手去拉他衣衫,方平性子極為剛烈,揮劍道:“誰要你來好心!”孫立琢不敢大意,隻得也挺劍相迎,兩劍相絞,發出清脆的撞擊之聲,方平向旁一歪,大頭朝下直直地撞向地麵,此時要想翻身業已不及,他急忙拋開長劍,伸出右手在地上一撐,這才勉力調轉過來,一跤摔在地上。


  那八仙崖足有一丈六尺來高,方平下墜之勢力道極大,再加上自身重量,區區手腕如何能經得起這股巨力?隻聽得“哢嚓”一聲,他右手腕骨已然折斷。方平緊咬牙關扶著手臂,豆大的汗珠從額頂滲出,粟塵連忙喚幫中大夫給他包紮診治。孫立琢見他負傷,剛想跳下崖來觀看,卻聽楚懷璧高聲道:“孫少俠且慢!待楚某上來說話。”雙腿在山壁上一蹬,輕飄飄地落在了八仙崖上。


  孫立琢趕忙施禮道:“楚前輩見諒,小子不知輕重,害方兄不慎失足,還望前輩寬恕則個。”


  楚懷璧擺手道:“勝敗兵家常事,是他自己學藝不精,須怪不得人。真正的天池劍法遠非如此。”


  孫立琢聽出他話裏有話,不敢去接,隨口道:“岩上青苔滑溜,任誰落敗都屬尋常,小子不過運道稍好,僥幸占了一招先機,卻並非強於方兄,等改天方兄傷愈,我再在平地上討教天池劍法。”說罷便想跳下八仙崖。


  楚懷璧微微挪步一攔,冷冷地道:“孫少俠要討教真正的天池劍法,又何必另擇時日?今日我便和你比劃幾招,看看天池派和你孫家的功夫,究竟孰高孰低。”


  孫立琢大驚失色,慌忙道:“楚前輩說的哪裏話,小子是你晚輩,怎敢與您老人家動手!”


  楚懷璧搖頭道:“不對!我雖然大你幾十歲,但令尊和我恩師乃平輩論交,武林三聖向來與七大派掌門齊名,算起來你我都是名門正派的二代弟子,如何不能切磋武藝?”


  孫立琢一時語塞,支吾道:“這……這……如何能夠……”


  方平這時手腕已敷上草藥,又用了兩塊夾板固定,雖然依舊痛入骨髓,卻仍咬牙叫道:“不錯!方某適才說了,我是恩師的關門弟子,天池派的功夫,十成還未學到一成,今次敗了自無話可說,卻非是我天池武功不行。諸位若想見識真正的天池派絕學,今日有我師兄在此,正可為大家一展風采。”


  程鵲道:“楚大俠要顯露天池絕技,那也好辦,這廬山上怪石橫生,到處都是峭壁,便請楚大俠在這澗崖絕壁中舞一舞劍,那樣足顯英雄本色,又何必再和孫師兄伸量?”


  楚懷璧臉色一變,道:“女娃娃,你當楚某是雜耍小子麽?孫家莊武功向為四大莊之首,我天池派則遠居西域,久不來中土,隻怕已被江湖公認為七大派之末,今日便來討教一討教功夫,也不夠格麽?”


  程鵲還欲再說,程駿一拉她衣袖,微微搖了搖頭。粟塵在岩下道:“楚大俠何出此言?天池派雄踞天山,賀掌門更是江湖人公推的武林宿老,又有誰敢輕視一眼、說半句閑話?孫少俠年紀資曆均淺,絕非楚大俠的對手,你二人比試徒傷和氣,不如就此收手,大夥一齊回到廳中,待粟某擺下酒席,咱們繼續舉杯清談,豈不快哉?”


  楚懷璧聽完微覺有氣,他在西域向來心高氣傲,隻覺天池武功天下第一,不料這次來到中原竟處處碰壁,在江湖上奔走了數十日,連師弟的影子也未曾尋到。這幾日住在三江幫中,粟塵雖然滿口答應,接連派出人手打探消息,可兩三天過去仍是毫無結果,楚懷璧嘴上不說,心中卻早已不滿,隻覺粟塵並未把天池派放在眼裏,隻是礙於情麵敷衍自己。今日見孫立琢到來,粟塵、程駿等人都另眼相看,和對待自己師兄弟遠不可同日而語,不禁更為不悅,待到方平落敗,他心中煩悶已到頂點,似乎一時間所有人都在對天池派指手畫腳、冷嘲熱笑,於是把心一橫,決心老起臉皮向武聖之子挑戰,好讓大夥見識見識天池派真正的絕學。粟塵在下頭規勸他的話,此時聽來全都變成了挖苦奚落,是以仍是一動不動,依舊擋在孫立琢身前。


  孫立琢見場麵尷尬,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訕笑道:“楚前輩明鑒,小子功力尚淺,斷然不是前輩的敵手,比與不比,小子都必敗無疑。還請前輩能退讓一步,免得晚輩當眾丟人獻醜。”


  楚懷璧見他說話得體,心中的氣倒消了一半,正猶豫間,忽聽下頭方平叫道:“孫兄,那日我曾親耳聽你兄弟講起,說你是孫家莊當世小輩中最傑出的人才,是也不是?”


  孫立琢一怔,想起當日孫立珅的確說過這話,隻得點了點頭,方平又道:“既然如此,你作為貴莊翹楚,自承不敵我師兄,那便是說,孫家莊的功夫不敵天池派了?”


  他這話一說,眾人臉上無不變色,要知武林中人切磋較量實屬平常,但若涉及到門派高低之爭,那便非同小可,實已幹係到各派的聲譽。楚懷璧眉頭一皺,喝道:“師弟,你說的什麽話!孫少俠尚且年輕,若生到你師兄這般年歲,焉知不會接過武聖的名頭?隻是那時楚某行將就木,也無從與大成的孫少俠比較了。不過我在二十歲時,若與你在這台上對敵,嗬嗬,那可斷不會拆這許多招,十五招之內,必能一腳將你踢下岩去!”


  他這話明褒實貶,那是說雖然兩人差了近三十歲,看似無從比較,但自己像孫立琢這般大時,可比對方要強的多了,如此說來,仍是顯得孫家莊人才匱乏、後繼無人。孫立琢適才與方平拚鬥,剛在武學上略有突破,本就十分亢奮,此時被楚懷璧一再進逼,也把心一橫,暗道:“我不過敬你年長,這才處處禮讓,難道還真的是懼怕你不成!你們要占些嘴上便宜,也便算了,但若想壓過孫家莊一頭,那可不行!”想到此處,忙抱拳施禮道:“小子雖不成器,但前輩一再相邀,若還不答應,倒顯得小子矯情了。這樣罷,楚前輩便請來指點幾招,若晚輩招架不住,那時再認輸不遲。”


  楚懷璧聽他敢於應戰,倒也對他生出幾分欽佩,粟塵見兩人真要動手,又在下麵勸道:“楚大俠,孫少俠算不算孫家小輩第一高手,其實尚無定論,你二人這場比試,到頭來也比不出什麽道理。”


  楚懷璧冷冷地道:“然則孫家小輩的第一高手卻又是誰?粟幫主,你的好意,楚某十分承情,你是怕我輸給這個少年,麵上須不好看,嗬嗬,天池派的功夫雖非上乘,可也沒那麽不堪。粟幫主但請放心!”


  粟塵本想繼續規勸,但見他已心生誤會,似乎有些埋怨自己輕看了天池派,再說下去,隻會越描越黑,隻得退後一步歎了口氣,楚懷璧抽出劍來,大聲道:“孫少俠,前輩之稱,愧不敢當,但我畢竟癡長你幾歲,便先讓你三招,另則咱二人隻比招數,不比內力,此話我可要說在前頭!”要知孫立琢今年剛滿二十歲,楚懷璧則年近半百,他大了近三十歲,也就多了三十年的功力,比拚內力實算以大欺小,因此便大聲說出來,好讓岩下眾人得知。


  孫立琢見他那柄寶劍長逾三尺,劍身青綠透亮,被陽光一照,隱隱有一層劍芒在側,便知必是名家神器,這時不敢有絲毫怠慢,也挺起寶劍,起手道:“前輩承讓!”舉手分心便刺。


  楚懷璧信守諾言,前三招果然不還一劍,隻覺孫立琢的劍招也並不怎麽犀利,卻聽對方叫道:“三招已過,請前輩指教!”猛然換了招式,頓時劍雨如飛,原來孫立琢頗有骨氣,並不肯占三招便宜。楚懷璧道:“來得好!”舞動寶劍,與他鬥在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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