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采馬
上官青將頭搖的如同一柄撥浪鼓,道:「幫主何等英明,怎會輕易信這些謠言?何況他對我恩重如山,我又怎能誆騙他老人家?此事在下愛莫能助。」
劉車千道:「鄧幫主的秉性不才也略知一二,他萬般皆好,就是為人謹慎過了頭,若這麼冒然找他,只怕會弄巧成拙,這又不是什麼壞事,也算不上誆騙,上官當家不過動動嘴皮,飛黃騰達便指日可待,卻又何樂不為?」上官青沉默不語,只是不斷搖頭,劉車千又經幾番勸說,仍講不動他,那青袍老者看的很不耐煩,喝道:「你今日敗給了幫內敵手,他回到總舵必會發難,那時你地位不保,更有何說!這事只要你理會答允,我便出手幫你剷除異己,今後做你幫外的應援,助你鞏固根基,此等買賣極為划算,你究竟做是不做?」
上官青仍不說話,那吊死鬼也道:「只要你點一下頭,我料理這廝不費吹灰之力,可你若不答應,那便跟我是敵非友,到時可別怪關某不講情面。」
上官青為人性情剛直,向來吃軟不吃硬,本來適才這幫人對他好言相勸,他雖不贊同,但始終以禮相待,這時聽這吊死鬼語帶威脅,也不禁火往上撞,毅然道:「廖長老雖不服我的管束,但仍跟我有同袍之情,我若為了一己私利而殘害幫中兄弟,卻良心何在?況且在下打娘胎里便不會說謊,就算勉強答允,屆時也必然穿幫,還請大夥另請高明罷,在下絕不在幫主面前多說一句也就是了。各位若無他事,鄙人便先告辭了!」說著便要轉身離去。
青袍老者斜跨一步,擋住他的去路,劉車千此時也有些惱怒,道:「我選你作為內應,原是瞧得上你,你倒真以為是有求於你了?嘿嘿,神牛幫能人眾多,能說得上話的,又何止閣下一個?但你既知此事,那便不能走脫,還請上官當家先委屈幾日。」
上官青見這些人突然面露凶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忍不住後退了幾步,靠在了樹上。廖申自打他們挪步樹蔭,便有意無意地來回走動,妄圖聽他們說些什麼,只是劉車千始終低聲細語,卻半句也聽不真切,待到青袍老者突然發難猛喝,聲音高了一些,便隱約聽見什麼「剷除異己」、「料理這廝」等等的話,知道是在講說自己,一顆心驚得撲撲亂跳。他深知自己武功差的太遠,縱然拔腿怒奔也必被追上,索性把心一橫,打算上前問個清楚,也好死的明明白白。他奔到樹蔭之下,正好趕上上官青被劉車千逼迫,心中正自納悶,那青袍老者冷笑道:「來的正好!」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如同拎著瘦雞一般,將他摜到地上。
廖申正驚魂不定,卻聽劉車千道:「廖長老,上官青倚靠旁門左道做了當家,你很不服氣,是也不是?」
廖申不意他問出這話,暗想左右難逃一死,不如罵個痛快,於是答道:「是!才智武功,此人都非上乘,莫說是我,幫中許多兄弟都不服氣!」
劉車千道:「然則今日比武你勝了他,回到總舵后,廖長老要怎生布置?」
廖申脖頸一橫,道:「咱們有言在先,他若敗了,就要辭去當家之位,縱使他不信守諾言,那麼在場兄弟都是見證,上官當家從此失去威信,只怕也難在幫中立足了!」
劉車千一豎拇指,道:「廖長老此招甚妙,看來你這次隨上官當家出來公幹,原已設下了巧計,只等他願者上鉤。那麼上官青若辭去當家之位,貴幫中又有誰能夠勝任?」
廖申一怔,他只是不服上官青靠著幫主兄弟的情分做了當家,可此職位一旦懸空,幫中雖然能人眾多,大夥的才幹卻是半斤八兩,都各有千秋,無論是誰上位,旁人亦會不服。劉車千見他遲愣,又說道:「若是我們鼎力相助,幫廖長老坐上此位,你以為如何?」
廖申驚得瞠目結舌,他原本以為這些人要殺他給上官青獻媚祭旗,沒成想絕處逢生,眼下竟又說要來相助自己,一時辨不清真偽,吃不準該如何應答,劉車千又道:「我等原本想替上官當家撫平叛亂,可惜此人不受抬舉,那咱們只好倒戈相向,來助廖長老了。」將剛剛勸服上官青的話,對著廖申又說了一遍。
廖申為人狡黠圓滑,遠不似上官青這般剛正,心中略一盤算,已明白了中間的利害。這夥人調頭反戈,並非因自己舉足輕重,而是上官青過於執拗頑固,若自己也跟著一起反抗,只怕神牛幫一眾都要葬身在這龍溪河畔,索性點頭笑道:「能得眾位高賢相助,那是在下之幸。上官當家未免謹慎過了頭,採辦馬匹乃是好事,廖某定當竭盡全力,把此事辦的漂漂亮亮!」
劉車千微笑不答,那吊死鬼斜眼問道:「廖長老的誠意自不必說,但你並非身居高位,我們如何信你能勸動鄧幫主,令他不起疑心?」
廖申道:「廖某在神牛幫一十五年,不敢說勞苦功高,可也算得上盡職盡責,頗受幫主重用。縱然廖某一人不成,但我在幫中經營多年,結交了不少死黨,大夥一齊勸說,卻不怕幫主不信。」
劉車千一眾沉吟不語,似乎都在心中思量,與廖申合謀勝算幾何,上官青這時再也沉不住氣,喝道:「廖申,你受幫主恩惠重用,居然敢倒行逆施、反叛總舵!」
廖申駁斥道:「劉先生採購馬匹,對本幫乃是好事,如何稱得上反叛?」
上官青道:「他要的這些牲口去向不明,叫你去矇混幫主,這難道不是反叛!」
未等廖申回話,那青袍老者伸手去抓上官青,上官青發難之前早有防備,這時連忙向旁一跳,卻被青袍老者長袖一揮,不免為之氣閉。神牛幫數十幫眾見這邊已然動手,都慌忙跑過來看,廖申急忙呵斥道:「眾位兄弟稍安勿躁,上官當家適才輸了比斗很不服氣,要回總舵謀害幫主,今日已容他不得了!」
他這話一說,劉車千等人再無迴旋餘地,知道今日只有將上官青就地剷除,否則此人在世,採辦馬匹一事自是不用想了。上官青也知今番必然無幸,他雖被廖申污衊,但想若多加辯解,自己的部屬定要反抗,那也無非枉死幾十條人命而已,索性慘然笑道:「廖申,你好不歹毒!你知這群人什麼來歷,便一口答允幫忙?他們顯然對本幫欲圖不軌,幫主何等精明,若得知了真相,難道就真的放你得過?」
廖申此時保命要緊,哪裡還理會將來如何,何況他知道這幾人武藝高強,乃是當世數得著的高人,有這夥人在外相助,自己要在神牛幫謀取高位指日可待,於是向劉車千等抱拳道:「此人執拗,不可勸服,留下終是隱患,還望前輩們出手懲戒,以絕後患!」
上官青蔑然道:「枉你在幫中身居長老之職,卻如此貪生怕死,人品之卑劣低下,著實令人嘆服。我今日死不足惜,但不知除了姓劉的外,其餘幾人姓字名誰,隸屬何門何派,可敢報上么?」
適才劉車千隻說了另三人姓氏,卻未詳加引薦,是以他們是誰,上官青始終不知,廖申也欲探究這幾人身份,只是一直不敢出口相詢,那吊死鬼哼了一聲,道:「老子姓關,江湖上有個綽號叫做『見棺不見關』,你可聽過?」
上官青身軀一震,暗想難怪他出手如此迅疾,叫人防不勝防,原來便是此人,點了點頭道:「原來是關風先生,久仰了,但不知道另二位是誰?」
那青袍老者笑道:「我倆是菠蓮宗的,這一位丁殘雲丁尊者,在敝教位列第三,在下乃是冷懷古。」
上官青一聽此人姓名,不禁目眥欲裂,咬牙道:「你就是冷懷古?我來問你,半年之前,豫南道上幾大派合戰於你,其中一人是敝幫四當家鄧俊,被你一掌擊碎天靈蓋而死,可有此事?」
冷懷古嗤道:「這等事冷某也不知做過多少件、多少回了,我卻記不大真切,你若說是,那便是罷。」
上官青大怒,喝道:「此人和我情同骨肉!廖申,他是殺害幫主胞弟的元兇,你敢幫他,還不算反叛本幫!」
廖申聽聞這人便是冷懷古,也不禁嚇了一跳,劉車千道:「採買馬匹的乃是劉某,冷先生不過是在下的賓客,須和此事無干,廖長老不必擔憂。」
上官青一心等著廖申回心轉意,暗想若兩人聯手,再加上數十幫眾,當還有得一拼,豈料廖申看都不看他一眼,回道:「這個自然。那四當家不過仗著幫主親緣,在幫中作威作福慣了,其實此人毫無能為,廖某不服已久,和他卻沒半點交情,冷先生到時不必出面,幫主那裡自有小人周旋。」
上官青見廖申徹底背信棄義,再已指望不上,把心一橫,喝道:「姓冷的,今日就算你不殺我,我也要來找你算賬!」飛身撲向冷懷古。冷懷古見他這一下勢如破竹,直有玉石俱焚之意,倒也不敢怠慢,閃身躲在一旁,回手一拳擊出,二人便斗在一處。初時冷懷古還提防他捨身搏命,尚且招招謹慎,但二人差的實在太遠,鬥了不過十來招,冷懷古看準時機,一掌打在上官青右臂上,登時將他打的錯骨脫臼,一條臂膀懸垂晃悠,再也不能應戰。
上官青疼的冷汗直流,道:「今日我雖不能報仇,但老天有眼,早有一天你會死於非命!」
冷懷古對他這番詛咒嗤之以鼻,挺起右掌剛要將他結果,就聽溪邊傳來一個女聲道:「他今日雖未必死,但上官當家,你卻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