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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教義

  曹茉冷笑道:「邪門歪道?你對敝宗教義又清楚多少?可知我們要做什麼么?」


  婁之英搖頭道:「我不知道,但我目之所及,菠蓮宗貫於蠱惑人心、顛倒黑白,且行事手段殘忍,極為兇狠陰毒,濫殺無辜、殘害忠良,這數十年不知害的多少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這種教派,教義便再高尚,又有何用?」


  曹茉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為了成就大事,使些非常手段,又何足掛齒?」


  婁之英聽她口口聲聲把菠蓮宗說的驚天動地,委實不明她因何如此泥足深陷,這時倒也想一探究竟,問道:「好,那麼貴教的教義為何,到底要做什麼大事,請你說來聽聽。」


  曹茉臉現躊躇之色,一時不決該不該向外人述說,虞可娉道:「曹姑娘,你先前不是說今日無論何事都和盤托出,半點也無隱藏么?菠蓮宗既然要做大事,難道竟不能昭示天下嗎?」


  曹茉定了定神,道:「好,告訴了你們也無妨,便和當年創教立派時的初衷一樣,敝宗經營籌劃多年,乃是為了改朝換代,建立不世之功!」


  婁虞二人俱是一震,沒想到菠蓮宗竟有如此野心,虞可娉想起當日在嶺南博羅郡,木歸的遠房外甥樊春曾經供述,說菠蓮宗和西遼國往來密切,當時還不明就裡,不知這邪教有何意圖,現下想來,那自是要聯合外圍、籌備造反舉事了,索性道:「改朝換代談何容易?如今宋金僵持,輕易不動刀兵,你們若興風作浪,豈不無端陷百姓於水火?何況貴教一無重兵,二無良將,憑著一群武林異士,便想逐鹿求鼎,那不是天方夜譚么?」


  曹茉道:「宗主雄才偉略,有經天緯地之能,他心中所想,便是說了,你們也不明白。眼下大宋孱弱,女真優柔,正是可趁之機,至於如何成就大業,非你我等庸人所能忖度,那也沒什麼好講。」


  婁之英初時聽她講說這些,驚詫多於憤恨,此刻卻是越聽越氣,道:「小妹,你怎能如此說!你可知戰爭一起,有多少士兵、百姓就要遭殃!當年隆興北伐,我曾親歷戰場,種種慘狀苦不堪言,再也不敢想第二次。況且當下中原陷於外族,你是大宋子民,不想著為國出力,卻要參與造反,讓敵人乘虛而入,那不成了千古罪人么!」


  曹茉冷笑道:「趙宋無道,奸佞當朝,連祖宗江山也都丟了,他們不是千古罪人,我們想要取而代之,替民奪回中原,反倒是罪人了?」


  婁之英聽她強詞奪理,不辨是非,怒意反倒消了,苦笑道:「小妹,我知你受菠蓮宗的蠱惑,全然都想歪了。官家縱有諸多不是,畢竟是為天道,若然一垮,只怕就要天下大亂,那時遭殃的可都是平民百姓。」


  曹茉道:「天下太平,百姓就不遭殃了?當年隆興北伐,弄得兩淮民不聊生,朝廷可曾安置過當地百姓?鄉里連年大旱,大夥吃不上飯,官府可曾理會過?村民陸續染上瘟疫,只能乖乖等死,那時官老爺們又在哪裡?有道是不破不立,敝宗替天行道,正是要救民於水火,這天下不亂也便罷了,倘若一亂,恰是天助我也,那時振臂一呼舉事,便容易的多了。」


  婁之英知她深受邪教荼毒,再說下去也是徒然,索性繞開菠蓮宗的教義,道:「小妹,縱使你有極大野心,可是非善惡總要分明,菠蓮宗平日殘害百姓,民怨極深,哪裡會有人擁護?就算你們奪了天下,到時雙手血跡斑斑,又有何人肯於臣服?」


  曹茉乜然一笑,道:「自古建立豐功偉業,自是以大局為重,手段為輕,開天闢地以來,哪一朝開創時不是屍橫遍野,又有哪一代立國時不是血流成河?眼下敝宗教徒已有數萬之眾,再過幾年,南朝每家每戶都有敝宗的信徒,你說無人擁護,豈不是笑話?」


  婁之英低首搖了搖頭,他先前心中始終抱有一絲希望,想著曹茉乃為勢所迫,不得已才加入菠蓮宗,縱然曾造過許多冤孽,但只要痛改前非,將來多做善事,未始不能將功贖罪,重新做人,可經過此一番交談,最後這一點點幻想也蕩然無存,站起來拍了拍衣衫,道:「小妹,我跟你自幼相識,曾共經生死,這些過往交情,那也不消說了,你又三番五次地救我,那自也是瞧在了這份情義上。今日我得知了你的身份,當真是又驚又喜,既悲且恨,喜之喜相遇故人,恨之恨當年單純質樸的曹小妹,如今早已成了殺人無數的女魔頭!我既勸服不了你,那也無話可說,但菠蓮宗殘害百姓,流毒於民,我早已立過誓言,與這邪教勢不兩立、不共戴天。他日若再相見,但教我知曉你仍殺害無辜,婁某絕不容情!多謝你今日全盤以實相告,告辭。」


  曹茉臉上無半點神色,低垂眼皮,道:「婁之英,敝宗也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今後行走江湖,那可要小心了。不送。」


  虞可娉眼看兩人說僵,忽然想起一事,問道:「曹姑娘,縱然你有一腔熱血,可上次已與護教冷懷古鬧翻,貴宗又豈能再容你?」


  曹茉眼皮未抬,冷冷地道:「冷懷古向與風大娘子不和,我得不得罪他,也沒什麼相干,卻無須虞小姐操勞。」


  婁之英見她一副執迷不悟的模樣,本來越看越氣,可聽到此話,想起那日她冒死相救自己,心又軟了下來,重新坐回座位,柔聲道:「小妹,你惹了冷懷古,縱使姜夫人護著你,可他那一派也必欲除你而後快,此後危機四伏,便想施展拳腳也難了。可否聽我一句勸,你今日就隨我下山,從此以後隱姓埋名,歸居鄉里,菠蓮宗便再神通廣大,只怕也難以尋到。」


  曹茉聽他語氣和緩,也將冰冷的表情收起,嘆道:「婁之英,我知你是為了我好,我也很承你的情,然則道不同不相為謀,我意已決,卻無需再說了。」


  婁之英頓足道:「小妹,你一意孤行,還要給這邪教為虎作倀,早晚有一天會萬劫不復!」


  未等曹茉回話,就聽屋外有個聲音道:「她若信了你就此離去,那才叫萬劫不復!」


  屋內三人俱是一驚,尤其曹茉,聽見后臉色慘白,雙手都微微發顫,婁之英聽這口音耳熟,知道這時躲在狹小房間只會於己不利,索性一推大門,當先跳了出去。


  他甫一出來,便見曠野谷中站定一名女子,此人身材高瘦,比尋常男子還要高出半頭,臉色蠟黃,雙眼顧盼,若不是眼角脖頸略有皺紋,實是看不出年歲幾何,這時虞可娉和曹茉也魚貫而出,曹茉不知何時又罩上了面紗,卻連頭也不敢抬起,低聲道:「主母,您……您怎地今日便回宮了?」


  來人正是菠蓮宗護教風泣血,她冷笑一聲,道:「我若不提早回來,又怎能聽到這一場好戲?」


  曹茉不敢回話,面紗微微顫動,婁之英適才對她恨鐵不成鋼,眼下卻想極力回護於她,向旁閃了一閃,道:「關夫人你好,在下桃源觀婁之英,今日巧遇令郎,受邀得以上山,只是和曹姑娘閑話幾句,您有什麼疑問,但請問晚輩來。」


  風泣血哼了一聲,道:「你道我才來么?剛剛你勸服八尊者的話,本宮可聽得一清二楚,又何必問你!」


  曹茉身子一顫,道:「屬下知罪,屬下和婁公子自幼相識,因此……因此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屬下萬死猶輕……」


  風泣血看也不看她一眼,道:「你的事以後再說。姓婁的小賊,你數度壞了敝宗的好事,此前未曾被我撞見,那是你的便宜,如今你連敝宗的私密也都知道了,可還想活著下起雲峰么?」


  婁之英見曹茉神情惶恐,知道菠蓮宗對待叛逆最為殘酷,這時強加辯解只會火上澆油,想到此人畢竟是關世族的髮妻,自己不能失了禮數,於是道:「晚輩上來不過和曹姑娘敘敘舊情,彼此多說了一陣子話,還請前輩見諒。」


  風泣血見他說話客氣,絲毫不像其他教徒傳言的那般跋扈,還道他一時嚇得發慌,索性道:「少說廢話,你若服軟甘願受死,便讓我一劍斬了,也免得我老人家費勁動手。」


  婁之英心頭怒火漸起,正色道:「晚輩並無過錯,何故要死?關掌門曾有恩於我,晚輩卻不敢和前輩動手。」


  風泣血臉色一變,道:「那個老匹夫剛愎自用,是個冷酷薄情之輩,跟我早無半點干係,你提他作甚?我看你是找死!」忽地抽出腰中懸劍,直刺婁之英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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