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五章 不慣著你
院子不大,數丈見方,收拾的很整潔,牆角種著些薔薇,開著鮮豔的小紅花,陳萼不由讚道:“看來你的性子倒是收斂了些。”
韋後笑道:“妾好歹兩世為人,前一世千錯萬錯,這一世難道還不許妾改過自新?”
陳萼淡淡一笑,並不說話。
“公子,請進來吧!”
韋後內心有些失望,但還是笑著把陳萼領進了屋。
廂房裏,隱有悅耳的琴聲傳來,仿佛受了驚,戛然而止,並有一個優美的聲音問道:“妹妹,你帶誰回來了?”
韋後向陳萼一笑,便喚道:“貴客臨門,娘娘還不出來見客?”
廂房裏有輕微的腳步聲響起,隨著門簾掀開,一名身形優美的女子走了出來,約三十年紀,麵若芙蓉,身形稍顯豐腴,卻不顯得肥胖,配上那誘人的媚態,竟讓陳萼瞬間就生出一種大逞手足之欲的衝動。
李隆基有四萬佳麗,玉環能寵冠後宮,不是沒有原因的,以色娛人,必不長久,玉環不僅有色,還有氣質。
陳萼覺得,自己被韋後套路了,不過他對於玉環,談不上什麽好感惡感,在他眼裏,僅僅是個絕色麗人,還有那一點點熟悉的感覺。
玉環見著陳萼,踏出的腳步一僵,臉頰瞬間布滿了紅霞,就要往屋裏去。
韋後連忙拽住玉環,訝道:“娘娘,陳狀元來了你避什麽?”
“我……”
玉環就覺得心兒突突亂跳,仿如戀愛中的小女生,見著了心愛的人兒,第一反應不是表白,而是避走!
“娘娘先陪陳狀元說說話,奴婢去煮茶!”
韋後笑著把玉環拉了出來,便去了後堂。
“陳某見過娘娘!”
玉環忙道:“妾已經不是娘娘啦,隻是一個平民女子,陳狀元不用客氣,請坐下吧。”
“楊姑娘也請坐!”
陳萼伸手示意,在客座坐上。
玉環陪坐在對麵,半低著腦袋,眼神微垂,心裏緊張的很。
陳萼笑著問道:“楊姑娘住著還習慣吧?”
玉環淡淡一笑:“妾出身小吏之家,嫁與壽王之前,吃穿用度皆要精打細算,雖在宮中享受了半輩子,倒也不是受不得寒苦,談不上什麽習不習慣,公子是貞觀朝秀才科的狀元,凡供舉人,有博識高才,強學待問,無失俊選者,為秀才,通二經以上者,為明經,明嫻事務,精熟一經者,為進士,可見公子乃當世俊傑,妾恰於近段日子,新作了一曲,還請公子品鑒。”
“呃?”
陳萼一怔!
叫老子品鑒音樂?
品鑒個鬼啊!
他這個狀元,是個正宗的西貝貨,肚子裏沒有半點墨水,政事方麵他行,有來自於前世的經驗,偶爾吟兩首詩也能蒙混過去,好歹還記得些,可是音樂……
說句大實話,他對古代的音樂完全不感冒,他喜歡的是最炫民族風那種類型啊,熱鬧,慢搖,他家裏的女人,也不是沒有精通音律,既便溫嬌,也多才多藝,但是在他麵前,從來不彈奏,因為對牛彈琴,彈多了傷心。
假如玉環肯跳個舞給他看,他還是樂意的,但是品鑒音樂,免了吧。
“公子?”
玉環美眸含著期待問道。
“嗬嗬~~”
陳萼可不會勉強自己,就算聽完一曲,再指點的驢頭不對馬嘴,反而丟臉,索性嗬嗬一笑:“楊姑娘妙手仙音,能聆聽是我的福份,不過此時並不合時宜。”
“哦?為何?”
玉環俏麵有了些不悅。
我紆尊降貴,彈琴給你聽,你還推三阻四了?
她心氣高,受不得委屈。
陳萼吟道:“柳葉雙眉久不描,殘妝和淚汙紅綃,長門自是無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寞!”
瞬間,玉環臉色變了!
這首詩,是梅妃所作,梅妃是玉環一生的大敵,說起來,梅妃雖然性格冷清,不會主動去奉迎皇帝,李隆基也曾一度對梅妃心生厭棄,遂才有了玉環入宮,可是冷美人就如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享盡了玉環的百般溫柔,李隆基又始終對梅妃的冷臉念念不忘,與之藕斷絲連,玉環曾為此事被氣的回了娘家。
另據她所知,李隆基西逃時雖然沒有帶上梅妃,但梅妃仍活著,李令月登基之後,對於李隆基遺留在京的有名號妃嬪並不苛待,依其意願,願意回家的放還回家,無家可歸或不願回家的,供養在太極宮中,一應用度按製,依原封號進為太妃。
梅妃成了梅太妃。
玉環曾多番撒潑陷害,逼迫李隆基把梅妃打入了冷宮,今日,陳萼吟起了梅妃作的詩,就是諷刺自己心胸狹隘,手段狠毒啊!
同時她又想到了另一層意思。
梅妃失了寵,對李隆基仍此生不渝,癡念相待,而自己呢,受盡了榮寵,丈夫生死不知,名份仍在,就去勾搭別的男子,品行方麵與梅妃差的遠了。
玉環心氣高,十來年間,李隆基又慣著她,哪能受此羞辱,霍的站了起來,俏麵冰寒,轉身就往裏屋走。
在裏麵煮著茶的韋後暗道一聲不好,忙跑了出來,拉著玉環道:“娘娘!”
“嗚嗚嗚,我哪裏得罪他了,竟讓他如此辱我!”
玉環傷心委屈,痛哭落淚。
韋後轉回頭,責怪道:“陳狀元,你說你好好吟什麽梅妃的詩,娘娘心氣高,你就不能讓讓她麽?哪有你這樣做男人的?和個弱女子較什麽勁?”
“嗬~~”
陳萼嗬的一笑:“太上皇因楊姑娘善解人意,體貼入微,讚為解語花,怎麽到了我這裏沒見半點體貼,反成了心氣高?梅妃被比作謝道韞,楊姑娘隻被比作趙飛燕,我不知道楊姑娘的心氣高在哪裏,難道長袖善舞,會做兩首曲子就成了心氣高的資本?又或者頤使氣使,養成了習慣?李隆基慣你,我可不慣著你!”
“誰要你慣?出去,出去!”
玉環氣的俏麵通紅,渾身顫抖。
陳萼卻是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帶入自己懷裏。
“放手,放手啊,不要碰我,你不是嫌我脾氣大,蠻恨不講理麽,你碰我做什麽?”
玉環奮力掙紮,淚水嘩嘩流。
“公子,你這是做什麽?”
韋後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局麵,心亂如麻,六神無主。
陳萼反問道:“韋姑娘,我倒要問問把我請來你家,你想做什麽,答不上來還是不好回答?
也罷,你們女兒家總是要些顏麵的,那我就替你們做主了,三日之後,你把楊姑娘打扮的漂亮些,一乘軟轎,於傍晚時分從後門送入我家。”
“這……這豈不是做妾?”
韋後吃驚道。
陳萼拿小手指背替玉環拭了拭臉頰上的淚水,幽幽道:“大男人有三妻四妾,我三妻已滿,妾有空位,楊姑娘要是覺得委屈,我自然不會勉強,告辭!”
說著,手臂緊了緊玉環那柔軟的腰肢,又放鼻子底下聞了聞,才心滿意足的轉身離去。
“豈有此理,此有此理,他怎麽這樣,想我楊玉環,堂堂貴妃之尊,拉下臉麵主動結交於他,他竟讓我做他的妾,我可受不得這般羞辱,我絕不進他陳家的門!”
隨著陳萼離去,玉環的貴婦脾氣徹底爆發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