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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錢是他付的

  “哦。那一個是誰送給父皇的?”洛兒戴著虎頭帽,腳上蹬著那雙虎頭鞋,指著另一個娃娃問道。


  “那個……是父皇送給你母後的。”錢是他付的,可以這麽說吧?


  “父皇為什麽不和兒臣一起去呢?不是說母後若是不回來,我們就一塊兒去找她嗎?”當初父皇沒多久就病了,他幾次想問問父皇母後怎麽還不回來,都被皇叔攔下。


  皇叔說,父皇臉上長了花,不能和他見麵,不然花會長在洛兒的臉上……到時候,大家一見到洛兒,都會叫洛兒“小花臉”的……現在父皇好了,臉上沒有花。其實,他還是想看看父皇臉上長花的樣子……


  宇文拓抱起他,麵前這個活脫脫是隻小老虎,臉上少見地泛起憂愁。把他送到茜茜那裏,會讓茜茜有牽掛的吧?那樣,她要做什麽,也許會多估量幾分……


  宇文拓在心裏苦笑。他的茜茜,有了那樣的一個身份,在她心裏自己或許是最重要的人,但夠不夠得上為了他拋下那些,他自認還沒有做到那麽好。


  “父皇這裏還有事要做,你好好陪在你母後身邊。到了大夏,記得要改口,叫你母後叫娘。父皇過些日子會去見你們的。知道嗎?”將他抱了個滿懷,宇文拓撫著那個老虎頭交待道。


  洛兒點點頭,又問:“皇叔會跟父皇一起來嗎?”


  他是想把所有人都綁在自己身邊嗎?宇文拓好笑,有交代道:“一出皇宮,就不能這樣叫了。要叫大伯,知道嗎?若是在大夏國碰到了你小皇叔,要裝作不認識他。”見他晃著毛茸茸的腦袋又要開口問,宇文拓忙加了一句:“不要問為什麽。”那些事,他怎麽可能理解。


  小老虎點點頭。


  “睡吧!明日一早,你就要起床了。出門了,要聽太傅的話,知道嗎?”


  小老虎抓著自己的帽子,摸著上麵光滑的老虎鼻子:“每一句話都要聽嗎?”他知道太傅有神仙公公幫忙,應該什麽都聽太傅的。可是……昨個兒他才和卓談說好,太傅不把神仙公公給他們看,他們就再也不聽太傅的話了。現在,父皇這樣說……


  宇文拓自然不知道他想了什麽,於是輕輕應了一聲,立刻聽到從這個小小的娃兒嘴裏聽到一聲歎息聲。宇文拓好笑,抬手想要將他的帽子拿下,卻立刻被擋住。洛兒看著他,眼裏滿是懇求:“父皇,兒臣今晚能戴著睡嗎?”


  “洛兒大了,這種事情自己決定就好。”宇文拓點點那兩隻小虎頭鞋,示意他躺下來。那個毛茸茸的老虎腦袋一碰到枕頭,就朝著大人的肩膀靠過去。燭火幽幽,暈出一個又一個的光環,映在牆上,變成一抹又一抹觸碰不得的斑駁。宇文拓輕扯係著床帳的綢帶,半遮半掩地擋下外頭的光亮。


  小老虎巴著一隻爪子摸著自己頭上的老虎頭,雖然漸漸泛起困來,但仍堅持把話問完。


  “父皇,我明日可以戴著老虎頭穿著老虎鞋出行嗎?”


  “……”


  天還蒙蒙亮的時候,清逸侯府已經忙活開了。但主院仍是一片清靜,沒有人敢在那裏鬧出聲響。等到天色亮堂起來,隱隱看見大半個身子隱在雲層後麵的日頭時,主院的臥房裏才有人開始走動。


  夏錦文穿戴整齊,這才坐到屏風外的小桌子前開始用早膳。他舉止優雅,一派清閑,吃起東西仍和以往一樣沒有聲響。等他用完了,這才拿起一邊的帕子拭著嘴,站起身轉過屏風麵對著那籠著青色紗帳的床站著。


  “我走了。”他輕聲開口,聲音如清晨的溪流,輕快又清泠。他微微閉著的眼這個時候又睜開了一些,等不到裏麵的人回答,又道:“早膳吩咐她們給你端到房裏吧!”


  裏麵的人終於應了一聲,帶著剛醒的慵懶,提醒道:“藥別忘了。”


  “好。”夏錦文理理袖口,又看了紗帳一眼,這才邁步走了出去。


  青色的紗帳輕輕一晃,如春風襲過,柳葉落進平靜的水麵一樣,撩起一圈圈的波紋。朦朦朧朧,隻見床上緩緩坐起一個人來,似乎用手觸了紗帳,又頓了一下,最終還是收回了去。


  今日,早朝雖然延後半個時辰,但群臣還是如往常一樣,早早就到了大殿上。群臣三三倆倆低低說著話,大殿門外的侍衛肅著臉立著。過了一會兒,門口走來一個人立著,提高嗓門說道:“清逸侯同安定王爺一起麵見皇上了,陛下有旨,令各位大人在殿外等候,為去往大夏國的清逸侯送行。”


  眾臣應聲接旨,慢慢走出殿外。


  此時,禦書房外,宇文拓背對著眾人麵朝南邊站著。太陽的晨輝漸漸染上他的發,原本墨黑的發籠上了一層光暈,金冠盈盈亮閃。他一手虛虛握拳放在腰側,一手則搭在他身前的白石扶欄上,鳳目遠眺,望著遠方不知名的盡頭。


  藍安靜靜地看著自己的手,全神貫注地研究著手指上的指節。左相家的小姐,那手看起來少見的柔嫩,指節修長,捏起繡花針更是堪稱完美。但……那手捏著繡花針紮向自己怎麽就能那樣毫不留情呢?

  夏錦文索性閉目養神,頭微微低著,不讓人看到他的臉,兩手輕握,右手的手指一下一下點在左手上。


  君臣三人就那樣站著,各自想著心事,從一開始的沉默延伸到了最後李雲的出現。他右手上牽著一隻小手,洛兒穿戴整齊,小小的玉冠束在頭上,他幾次想伸手去碰碰,都忍了下來。繡著金龍的袖子微微晃動著,稚氣的小臉上有著幾分小大人模樣,腰間垂掛下來的玉佩隨著他的走動在衣袍褶裏忽隱忽現。


  嬌脆脆地叫了聲“父皇”,洛兒隨即行禮。


  宇文拓轉過身來看他,一邊的藍安已經抱起了小皇子,眉眼帶笑:“怎麽這麽慢?讓皇叔好等。”


  洛兒比比自己身上的衣袍:“衣服穿了好久。”


  李雲在一邊翻翻白眼,明明他去的時候,小皇子已經穿戴整齊,正和那個小伴讀卓談敘別離。兩個小人兒四隻眼睛水汪汪的,眼淚都已經在打轉了,隨時會落下一樣。


  宇文拓淡淡一眼,將小皇子微微泛紅的眼角看在眼裏,沒有說什麽。抬手接過藍安懷裏的洛兒,將他放在地上,靜靜開口:“小老虎帶了嗎?”見他忙不迭地點頭,這才露出一個淺笑,將他發上的玉冠微微扶了一下,又道:“看到你娘,替爹向她問聲好。”


  洛兒笑著點頭,對這兩聲“娘”和“爹”,他雖然說從沒有說過,聽起來卻十分舒服。總感覺……好像曾經在哪裏這樣叫過。他揚起小臉,臉上帶著笑容,但十分認真地點頭:“知道了,爹!”


  “嗯。”宇文拓應了一聲,示意他:“跟你大伯拜別吧!”


  藍安淺笑著看他跪在自己麵前磕了個頭,心裏盡是不舍。洛兒年紀太小,再加上……他自從忘了過去那些事之後,偶爾也會噩夢。若不是夏錦文事出有因要去大夏國,他定不會讓出這差事的。


  “去吧!隨李大人先上馬車吧!”宇文拓蹲下身子,給洛兒拍了拍膝蓋,開口。


  皇宮內城裏,一輛精致的馬車停在那裏,後麵跟著大批的兵士,護著幾車綴著紅布的禮箱。宇文拓領著百官站在玉階上,將手中的文書遞給夏錦文,說道:“清逸侯,此行關係兩國邦交,朕交與你,可以放心吧!”


  夏錦文行禮接下,答道:“臣定當竭盡全力,不負陛下信任。”


  宇文拓又看向一同跪下的隋瑭和錢方天,笑道:“兩位隨清逸侯前往大夏國,萬事小心。”


  “臣領旨!”


  當馬車終於開始緩緩前行,宇文拓目光沉沉,一直看著隊伍出了宮門。藍泰在心裏輕輕歎了口氣:這一次這麽多事情交雜在一起,如果不是夏錦文,他也不知道這滿朝文武中誰能有他那樣的手段,能應對這些事情。


  出了宮門,錢方天整個人的神經就開始繃緊了。這還是他第一次跟隨清逸侯外出辦事,還是到鄰國去。路途漫漫,縱使他們帶了足夠的兵力,也怕沿途會出意外。他曾聽一位有點年歲的老將軍說過,清逸侯並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但他當時想再聽些,那老將軍卻噤了口再也不提這話頭。


  當初,還是國舅爺的夏錦文莫名下到天牢裏,滿朝震動。恰巧那天他有半天假呆在家裏,他爹回了家,反常地問起了他在定陽王軍中呆得怎麽樣。自從跪祖宗牌位那次以後,這還是他爹一次開口和自己說話。他回了幾句,就見爹一抬手,起身離開客廳,邊走邊輕聲說道:“夏家當年也是武勳出身……”爹在家裏,很少提及國舅爺和定陽王爺的。


  他自然知道清逸侯的厲害,聽說在天牢裏他被人刑囚,雙腿盡斷,卻仍尋常模樣和安定王爺說著話。後來是因為失血過多,才暈厥了過去。平日裏看他身單力薄的模樣,沒想到這麽耐得住痛苦。


  前些日子,他被皇上不在宮中的消息鎮住,隨後就被強製困在龍行宮裏躲在龍床上,偶爾哼哼幾聲給那些來探病的大臣聽。每次人走後,他已經滿頭大汗,安定王爺也麵色陰沉,隻有清逸侯總是一張困懶沒有睡醒的臉,雙目半合著,語氣一如以往,靜靜提點著他要注意的地方。真是一個謎一樣的男子!


  錢方天看向與他並馬而行的隋瑭,略微遲疑後終於開口問道:“隋大人,你可曾習武?”他總要搞清楚身邊的人到底有幾個有武功底子吧,萬一出了什麽事要護著那些人也有個概念啊!


  隋瑭輕輕一笑,十分誠懇地開口:“錢將軍,隋某不曾習武。”


  錢方天“哦”了一聲,又悄悄將臉偏向身後的那輛馬車,那清逸侯呢?

  隋瑭輕輕搖頭,沒有回答,隻低低叫了一句:“恩師他的事,隋某又怎麽……”


  錢方天忙了然地點頭。雖然清逸侯年紀不大,朝堂上許多官員見了他都恭恭敬敬地稱呼一聲“恩師”,既然隋瑭也是他門下出身,又怎麽敢議論他的事呢!“是我多嘴……”


  馬車裏驀地爆出一陣孩子的歡呼聲,錢方天一愣,話也沒有再說下去。怎麽會有孩子呢?他看向隋瑭,後者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看,再不跟他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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