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堡的暗影之篇：第七幕 黑市
「我下次出門之前是不是應該先祈求一下阿波羅，那樣或許我們就不會被淋成三隻落水狗。」歐林用力擰出自己襯衫下擺滴落的雨水。
「我從來不知道你一個英國人還會信仰希臘的神祗。」雷恩說。
「人們都說『光榮屬於希臘，偉大屬於羅馬』希臘作為文化發源地之一，我覺得信仰一下希臘的神祗也沒什麼不可以的。不過說實話只要能讓這場雨快點停下來，讓我去求中國的龍王或者日本神話的乾神我也完全OK。」
「我勸過你了，是你非要遠路的來黑市的。」
「現在白堡想要弄到白銀酒只能到黑市來，可我沒想到連黑市也缺貨。」
現在陌瀚的心情非常複雜。他們現在正在鹿角街縱橫交錯又狹長的小巷子里，也就是眾人俗稱的——『黑市』。
黑市上流通的大都是些不能拿上檯面見光的東西，從珍稀藥材到幻獸的獨角，從血魔法的祭品到人口的買賣，只要是你想要的東西大多在黑市裡都能找到。
在治安局看來這些當然都是不符合規定的，但是長久以來黑市都沒有被取締原因，除了各個行會對黑市的支持與約束管理之外，還有一個最重要的理由——就是身為魔法師的他們確實有著一些見不得光的需求，他們需要這樣一個場所來滿足他們，即使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也一樣。
可身為執行官的陌瀚來逛黑市心情就不太一樣了。換做外界的說法就是，哪有帶警察來逛黑街的，你們倆缺心眼兒也得有個限度！
「你剛剛說的……『白銀酒』是指什麼？」陌瀚無可奈何地接受現實。
「就是那些含雜質的半成品阿佐特，根據濃度和成分不同，也有『菩提水』或者『湛藍白金』的叫法。雖然只是半成品但是對於身體恢復這一點來說效果還是挺好的，不過價格是貴了一點。」歐林雙手抱在胸前解釋。
「這個貴一點，是大概指多少？」陌瀚提問。
「我想想，以我家從正規渠道弄到的大概每毫升230英鎊（1英鎊≈8.5元人民幣），黑市裡的價格大概要再翻個兩到三倍。」
「好貴！」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正常渠道的白銀酒管控總是很嚴格，真正能買到的並不多。」
雷恩抬手看看手錶，那是款相當新潮的機械腕錶，白灰色的外殼充滿金屬特有的質感。要是讓白堡的老教授們看見這塊表，大概又會對雷恩面露鄙夷之色，老人們總是很討厭這類東西，他們更喜歡用自己的使魔或是便攜日晷報時，斥責這種新時代的機器是拋棄敬畏與傳統的道具。
「現在快八點了，如果回不去的話我們就去那裡面的街區怎麼樣？那一片上面有遮陽板不至於會被淋得很濕。我想找找看黑市裡有沒有餐廳，或許我們能嘗到些特色美食。」雷恩用大拇指指著他們面前左側的街道說。
「好吧，一直等在這裡也不是辦法，我也有點餓了。」陌瀚說。
「我同意。」歐林也一邊捂著咕咕抗議的肚子一邊舉手贊同。他是三人中身材最高大的，剛剛在避雨之前雨水已經把他身上的襯衫打濕，現在能看見那些黑色的布料下緊繃的肌肉線條，加上他本就英俊堅毅的外表，雷恩想著就算找不到餐廳，估計也能讓他對那些風韻猶存的女店主出賣一下色相，讓三人飽餐一頓。
於是三人快速衝過沒有任何遮擋的地帶，衝進左側的街區。但是到達遮陽板下方之後他們仍然沒有減速，反而越跑越快，他們身後也響起了驚訝和慌亂的腳步聲。
是的，他們被跟蹤了，從三人從進入屋檐下躲雨時他們就意識到了這一點。
跟蹤者從他們進入黑市開始就一直在尾隨，直到天空落下暴雨才露出了馬腳。他們三人從一開始就不是要真的去找什麼餐廳，而是為了拉開距離確認跟蹤者的人數，雷恩抬手也不是為了看錶，而是為了藉助金屬的反光確認跟蹤者的方位。他們三人之間有種無聲的默契，即使在受到監視的情況下依然迅速達成了共識。
「他們有多少人？」陌瀚一邊加速，一邊敏捷地越過一排排緊閉的店門前堆積的各種雜物。
黑市之中魚龍混雜，不僅僅是行會，各種組織的手腳都有在這裡盤踞，在黑市夜晚曲折街道的陰影之中，誰都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人等待在那裡。
「腳步聲上聽起來有五、六人，步子很輕沒有帶武器。」歐林回答，高高躍起的步子落在水面上濺起黑色的水花。
「別鬆懈，可能是體能強化類型的魔法師，身上還可能帶著些煉金道具。最近這種類型的犯罪倒是越來越流行了。」
雷恩從衣內兜里掏出左輪檢查子彈，作為一名白堡煉金系專業的學生，他對槍械和現代科技情有獨鍾。當然，這是違禁品，白堡是嚴令禁止治安局的執行官和行政官以外的任何人持有槍械的。
「你為什麼沒告訴我你帶了槍？！」陌瀚看著雷恩掏出來的東西。
「有備無患嘛，現在不是派上用場了？」雷恩把彈倉拍回槍身，轉動轉輪。
「回頭我再跟你算賬！左轉！」
三人敏捷地閃入前方左側出現的小巷，暫時性地消失在跟蹤者的視野中。五名跟蹤者都穿著黑色的雨衣與黑夜融為一體，現在他們終於衝破雨幕顯出身形。五人盡量保持警惕地靠近轉角的路口，但是當他們真正接近拐角時還是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陌瀚如獵豹一般壓低身子出擊，幾乎是從地面上滑出，像是一條伏擊的毒蛇般敏捷而迅速，他快速逼近最先頭的跟蹤者，一腳踢在他小腿上令他失去平衡，接著一把抓住他的領口讓他撞在他身後的第二個人身上，把兩人都推倒在地。
兩個跟蹤者摔倒之後，陌瀚又伸出雙手按住他們的腦袋砸向地面，令他們發生腦震蕩昏死過去。
第三人反應過來之後立刻抽出了短刀，還沒等他揮出刀刃上的銀光，歐林就衝出來捏碎了他的手腕，緊接著一拳猛擊他的腹部，力量之大把他的雙腳都打得離開地面。在他的哀嚎從痙攣的咽喉中發出之前，歐林把他舉離起扔向緊接著靠進的第四人。令兩人都痛苦地在地上扭作一團。
第五人見勢不妙想要逃跑，追上他的是兩聲槍響。兩發左輪子彈精準地貫穿了他的小腿令他摔倒在地。雷恩輕巧地越過倒在地上的四人，把第五人拖了回來。
三人的行動都極為迅速，整個過程不超過十秒，五名跟蹤者已經被全部放倒。
「這傢伙好像肋骨被我砸斷了。」歐林撥弄起躺在地上哀嚎的第四名跟蹤者。他成了同伴的緩衝墊，第三名跟蹤者的體重與衝擊全都落在了他身上，把他的肋骨砸斷了。
「我明明沒用多少力氣，都怪你太重了。」歐林蠻不講理地把責任全推給第三名跟蹤者。
第三名跟蹤者像是要對此抗議一般發起反抗，用完好的另一隻手抓起地上的短刀直刺歐林的咽喉，可第三名跟蹤者立刻驚駭地發現刀刃就那麼劃了過去，鋒利的刃口從歐林的脖頸上錯開，除了一道淺淺的白痕之外什麼傷口也沒留下，甚至連皮都沒擦破。
歐林接住第三名跟蹤者伸在半空的手臂，把它直接折成了九十度！短刀也從跟蹤者手中滑落。
「你最好老實一點，不然的話……」歐林撿起短刀。
第三名跟蹤者本來以為歐林要用短刀來威脅他，但是歐林反而把刀刃對向自己，整把塞入自己的嘴裡！在一片黑暗裡，第三名跟蹤者看見歐林的雙眼在閃閃發光，被塞入歐林口中的刀刃發出令人恐懼的聲響，他的牙齒竟然嚼碎了鐵塊！
「……我可不保證你能四肢健全的活著回去。」歐林一邊說，一邊咬斷刀身把只剩個刀柄的短刀扔回給驚魂未定的第三名跟蹤者，然後起身問：「怎麼處理這些人？我可不想在這暴雨天把他們拖去治安局。」
「先問問看他們跟蹤的理由。雷恩把槍給我。」陌瀚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泥污，向雷恩伸手。雷恩哀嘆一聲，極不情願地把左輪遞給陌瀚。
「就不能稍微通融一下嗎？我請你吃兩周的宵夜。」雷恩小聲說。
「就算你加到三個星期也不行，剛剛開的兩槍肯定會受到追查，現在只能說是我開的槍才能矇混過去。」陌瀚同樣小聲的回應。
雷恩面露悲戚，像是失去了情人般傷心難過，陌瀚白了他一眼沒有搭理這個戲精。
陌瀚走上前抓起第三名跟蹤者的衣領。
「你還能說話吧，為什麼跟蹤我們？」
「……我，我……」第三名跟蹤者猶豫了一下，但是在看了一眼陌瀚身後，嘴裡鐵屑嘎吱作響的歐林之後還是決定開口。
「有人開價要抓人，最近外界的人不好抓了，我們就抓到黑市來的生面孔。」
「誰要抓人？抓來做什麼？」陌瀚繼續追問。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可以問跟在我們最後的那個人，都是他負責組織我們來的。」第三名跟蹤者舉起還能移動的手臂，指向歐林身邊躺在地上的人。
陌瀚順著手臂所指的方向看向那個倒在的跟蹤者，他突然發現了什麼瞪大了眼睛對歐林大吼：「快離開！他的腳恢復了他是個受污者！」
但警告還是晚了一步，那個受污者瞬間暴起，將一個閃爍的白色光球扔到歐林身上，光球突然發生爆炸！
煙塵和衝擊波伴隨巨響，炸開了四周堆積的廢舊木箱，歐林也被衝擊撞進了一堆雜物之中。受污者一邊翻滾躲開碎屑，一邊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起來，眼看受污者就要成功逃離，這時一隻粗壯，覆蓋著銀白色毛髮的利爪抓住了受污者的腳踝。
在受污者身後瀰漫的煙霧中響起了低沉的咆哮。
「你真的把我惹火了！」
隨著低沉的咆哮聲響起，受污者被拖回煙霧之中。他想用手指抓住地面，可就算他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指痕，也沒能讓拖拽他的速度減慢分毫！那隻手的主人像是失去了耐心，用力一拉將他高高拋起扔到半空，再像鏈錘一樣抓住他的小腿狠狠地砸到地上！第一次撞擊之後他就因為劇痛而昏厥，可手的主人絲毫沒有打算停手，再次將他拋起猛擊地面，於是骨骼的碎裂讓他再次清醒，可還沒過多久他就再次與地面親密接觸，一連數次的撞擊連石制的地面都被這一通猛擊砸碎，在地面出現了一個大坑。
「呼——爽了！」歐林鬆開手，整理了一下被大幅度運動弄亂的衣衫，「當初我姐姐就是這麼教訓我的，這招對身體結實的人特別好用。」
「……他還活著嗎？那個受污者。」雷恩探出腦袋去望了望大坑裡的人，已經完全翻了白眼失去意識，手腳也都往原本絕對不應該的方向彎曲過去，但是似乎還有呼吸。
「真是頑強。這是你的專業了，陌瀚。」
陌瀚一邊走近一邊摸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
「……對，是我。幫我通知一下老大，我在鹿角街黑市有遮陽板覆蓋的支道里受到了襲擊。」陌瀚側首把電話夾在肩膀上，摸索受污者的隨身物品。有被砸得粉碎的手機，完全報廢的鋼筆，錢包，嚴重變形的折刀……感覺就算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也被歐林砸得粉碎了。
「不，不用派支援，已經結束了……是，看起來像是四個幫會成員，另外還有一個受污者，應該是強化魔法的使用者……他們沒有帶槍，槍是我開的……好，我等你收尾。」陌瀚收起手機，「看起來沒有什麼東西，沒有印章，沒有證件，沒有名字，什麼都沒有，要是醒著或許還能審問一下，歐林你下手太重了……等等，這是什麼？」
「你發現什麼了？」歐林和雷恩都靠過來。
陌瀚費力地撬開受污者牙齒殘缺不全的嘴巴，過度的疼痛與痙攣令受傷者的上下顎死死閉合，必須相當用力才能把它撬開。撬開之後陌瀚看清了裡面的東西，剛剛在他視野中一閃而過的就是這個——一枚散發著深藍色熒光的符文。它有一瞬間透過受污者殘缺的斷牙暴露在了陌瀚眼前，就刻在受污者口腔的上顎上。
陌瀚仔細端詳了一會兒那枚符文，突然它的光芒變得黯淡，然後如溶解般消失了。
「你們兩個先在這裡守這些傢伙一會兒，治安局的人馬上就到。他們都戴著面具但是最好還是別看他們的臉，別問他們任何問題，那只是在給你們自找麻煩。如果他們問你們什麼，你們就答什麼，他們不會像外界的警察一樣帶你們回去錄口供的，他們沒有那種時間。」陌瀚從地上站起來，「按我說的做你們就不會惹上麻煩，記住了嗎？」
「那你去做什麼？」雷恩問。
「這是枚雙子符文，用來傳遞某種聯繫。雖然我不清楚他們具體利用這個了做什麼，但是現在聯繫已經切斷了，這說明一件事情。」陌瀚學著雷恩轉了一下左輪的彈倉，「剛剛另一枚符文的持有者就在附近，我的工作還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