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堡的暗影之篇:第八幕 追擊
陌瀚抓起地上的一件雨衣披在身上,沿著一側小巷的牆壁一路攀升。如果不是親眼見到,歐林和雷恩根本不相信能有人能像陌瀚這樣如猴子般靈巧地攀爬。陌瀚輕而易舉的就攀登上了建築的樓頂,這裡視野開闊能看見四面八方交匯的小巷,但是實在太黑了,加上暴雨的緣故一些地方已經開始泛起濃霧,想要通過雙眼直接找到目標幾乎是不可能的。
於是陌瀚閉上了雙眼,衣物下他身上淺黑色的符文開始變紅髮燙,這些符文不僅僅是用來緬懷死者的悼文,它們一定程度上也給予了陌瀚保護與幫助,現在他所使用的方法就是其中之一。
陌瀚關閉了所有其他的感官,他的聽覺在一瞬間被數十倍數百倍的放大,暴雨落地的聲音瞬間變得如同無數條巨大的瀑布衝擊大地般巨響,幾乎要把陌瀚震聾。
他盡量排除掉這嘈雜的暴雨聲,令世界變得越來越安靜,讓他能夠聽清更多的細小的聲音。自身衣物輕微的摩擦聲,下方雷恩與歐林他們緩慢但穩定的心跳與呼吸聲,四周建築中內部結構老化發出的吱呀聲,與急促地落在雨水中連續不斷的腳步聲。
就是這個!
陌瀚突然睜開眼睛,世界又重新變得嘈雜。他立刻往自己確定的方位開始追趕,飛奔時黑色的雨衣在狂風暴雨之中獵獵作響,雨滴像是刀刃與鞭子那樣抽打在他身上。他繼續在建築的房頂上飛奔跳躍,小巷間密集的屋頂成了很好的跳躍平台,窄窄的巷道也大大降低了追趕的難度,他很快就發現了對方。
同樣的黑衣人沿著狹窄的巷道熟悉地奔跑,對方相當了解黑市間的地形知道什麼地方可以轉向快速穿過建築,但對方沒能發現在黑夜與暴雨的掩護下,陌瀚正在他身後不遠處的房頂追趕他。陌瀚也沒有貿然接近,始終與對方保持著一定距離避免被對方發現。
對方的逃跑明顯是有目標的,一直跟隨他或許能找到他們所在的老巢,現在形勢逆轉,跟蹤者變成了被跟蹤者,獵人變成了獵物。
對方的反偵察意識很強,在逃跑途中依舊在繞著彎規避追蹤者。但他始終沒能發現一直跟蹤在他身後樓頂上的陌瀚,暴雨的聲音與黑夜中小巷的狹窄視野給陌瀚的潛行帶來了太多方便。最後,對方在繞過了四個街區之後終於停下,似乎是確定了自己身後的巷子里沒有跟蹤者。於是他轉身繞近了另一條小巷直奔向一間倉庫,並在倉庫的小門前說了些什麼暗語,接著從門的縫隙間鑽了進去。
陌瀚就蹲在相隔一條街的距離的樓頂上看著這一切。毫無疑問那就是跟蹤者他們的老巢,現在對於陌瀚來說問題是,是要在對方意識到事情不妙,從其他通道轉移之前衝進去;還是要先通知治安局,自己則在這裡蹲守等待支援。陌瀚思考了一下,想起了穆孝明對他的叮囑,然後老老實實地從雨衣下摸出了手機。
「喂,老大。」
「又怎麼了?我已經把收尾的人派過去了。你能不能不要在這個時候再讓我手忙腳亂?現在總局人手非常吃緊,包括我在內所有人都忙得不可開交,有什麼問題一次性說完!」一接通電話,電話那頭就傳來了一連串幾乎沒有停頓的句子。聽得出現在穆孝明正忙得焦頭爛額。
「不,不是,我沒有再繼續給你增添負擔的意思。我跟蹤逃跑的一個幫會成員找到了他們的老巢,他們似乎和最近的大量失蹤有關。如果實在調不出人手我就自己進去解決了。」陌瀚說。
「你還敢一個人進去!」電話那頭立刻傳來了咆哮聲,震得陌瀚捂緊耳朵。
「現在立刻把你的位置給我!」
「我一路跟過來的我也不知道具體位置在哪,參照物嘛……在遠處能看見一座高大的尖塔形的紀念碑,不過好像離黑市有點遠。我現在就在那座紀念碑最接近的一間黑市倉庫附近。」陌瀚環顧四周說。
「尖塔形的紀念碑我記得是……,你運氣不錯!有個人現在剛好在那附近,而且絕對實力強勁!你現在就待在那別動,我馬上通知他,以他的速度大概幾分鐘就到。」穆孝明的聲音里透露出安心。
「他是誰?」陌瀚突然好奇是什麼人給了穆孝明這麼大的安心感。
「他叫洛安·麥斯威爾·艾德利克,有金髮的短髮和藍寶石一樣的眼睛,是個帥得有些欠打的傢伙。和我一樣是你的長官,等會兒你見到他可不要給我丟臉。」穆孝明說。
「好,絕不負君意,長官。」陌瀚回答。
「那就這樣了。」
穆孝明乾脆地掛斷了電話。陌瀚也跟著鬆了一口氣。
雖然得到了支援,但是陌瀚還是決定在那位叫洛安的長官到達現場之前,先偵察一下內部的情況。因為他在樓頂上發現,那間倉庫的頂棚上有兩扇採光用的天窗。
他小心謹慎地從樓頂上爬下來,沿著黑暗的小巷疾行鑽入倉庫側方建築的黑暗之中,然後沿著牆壁摸索到倉庫旁,踩著倉庫外胡亂堆積的雜物跳躍抓住了倉庫的頂棚,在暴雨敲擊頂棚聲的掩護下小心爬上了倉庫的頂棚。
雖然雨水導致金屬的頂棚異常濕滑,但陌瀚還是手腳並用小心翼翼地接近了天窗,並從中窺探見了其中的情況。
倉庫裡面只開了一盞燈,照亮了其中的部分區域。從倉庫中的陰影可以看出其中的大部分空間都堆積滿了貨物,這些或木製或塑料制的箱子和麻袋把大部分空間都塞得滿滿當當,只有其中一小部分空間被燈光照亮,貨物將這塊空間幾乎包圍起來,從外側幾乎沒辦法發現這裡面的空間。
而這狹小的空間中竟然充滿了生活的氣息。其中擺放著兩個疊在一起的床墊做成的簡易床鋪,還有一個衣帽架和一張小桌子。零落散亂的衣物堆積在一旁,而那些衣物看起來都是一個男孩兒的。
那個男孩看樣子是生活在這裡,而他現在正蜷縮著坐在床墊上,似乎是在低聲啜泣。
「為什麼,伊桑哥哥沒有回來啊……嗚,唔……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爸爸你快回來啊……」
面對男孩的哽咽,逃離的跟蹤者似乎也很悲傷,但是他還是強打起精神上前安慰男孩,摟住他的肩膀。
「沒事的,沒事的,我還在這裡,艾登哥哥還在這裡。我會保護你的。」逃離的跟蹤者脫下雨衣,露出了面容,是個比男孩大幾歲的年輕人。
男孩似乎逐漸安靜了下來,就在年輕人以為終於讓他安定下來了之後,情況突然發生了轉變。
「你騙人!」少年突然發出聲嘶力竭地嘶吼,伸出左手掐住年輕人的脖子把他抵在牆壁上!而那手臂泛著令人驚恐的黑紫色,與少年應有的皮膚完全不相同,而且那手臂還異常的寬大簡直不像是人類的手臂,寸寸皸裂的皮膚裂隙中透著發紫的顏色在其中流動——陌瀚立刻明白過來,這男孩兒是個受污者!
「伊桑哥哥也是,爸爸也是,都說著會保護我但他們一個都沒有回來!你也一定在騙我!」
那寬大的手掌越收越緊,年輕人就快要窒息了。
陌瀚發現那年輕人似乎不是受污者,立刻砸碎天窗跳下去救人。而當他落到貨架上時,年輕人口中的話卻讓他愣住了。
「林德叔叔不希望你變成這樣的!」
陌瀚懷疑自己聽錯了,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在這裡聽見林德這個名字——那是他不久之前才與穆孝明談論過的,被他處決的受污者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