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堡的暗影之篇：第四十二幕 逼近真相

  我以鮮血立誓，

  從今開始我將投入戰爭，

  從今開始我將摒棄光明，

  從今開始我將奮戰至死。

  將陽光與和平交付與儒弱的羔羊，

  將犧牲與真理奉獻與人類的榮耀，

  僅留存殺業與惡果於我自身。

  我是深淵上的守衛，

  是驅逐邪魔的烈焰，

  是為正確而肆行諸惡之人。

  直至所有污穢之物都被清洗，

  直至死亡將最後的生命奪去，

  我方得報償。——《鏖殺者誓詞》（后治安局誓詞）

  死寂黑灰般的氣氛縈繞在潛行於樹海的兩人之間。

  自從穆孝明告知自己的計劃，陌瀚就再沒有開口說過話，他只是微微點頭，雙眼直直地凝望虛空，什麼都沒說便開始了行動。

  穆孝明也是同樣的狀態，渾身上下散發出漆黑的惡意與殺氣，無需任何言語，那股刀鋒般殺意就解釋了他所有的行動。

  對於目標的確切位置他們並不知曉，但穆孝明找到了一個最簡單也最可能有效的方法。既然對方是整個黑堡的中心，僅是存在就能改變幽界與現世的分界將污穢之物帶入現世，那麼只需要追尋最強烈，最不詳的魔力根源就能找到目標。進入黑堡時，遠征隊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濃郁且強烈的魔力涌動，只是所有人都把那當成了幽界本來的狀態。現在想來那應該是從入口開始整個黑堡遺迹都已經處在目標的魔力影響之下了。

  穆孝明的沉默是因為他深知自己的使命，並決心將之貫徹到底。而陌瀚的沉默則是因為另外一件事，對他而言有一件事情他非要弄清楚不可——自己在村莊中遭遇的小女孩到底是什麼人？那個獵人為什麼在保護她？他口中的避難所又是怎麼一回事？還有隱藏在這些問題背後的疑問，他非弄清不可的疑問——他們到底是在和什麼戰鬥？

  他不能向穆孝明詢問這個問題，他有預感穆孝明知道答案。但他害怕從穆孝明那裡得到問題的答案——不，他其實自己心裡也有了答案。他害怕的不是這個答案而是在答案之後所代表的現實。他想要找到證據來否定自己的答案。

  ——拜託了，否定我吧。你們所有人都是十惡不赦的惡魔，是喰食人類的惡鬼，那樣我就能毫不猶豫地殺死你們了。

  穆孝明突然伸手示意停下。他們在詭異的櫻樹海中潛行了很長一段時間，難以想象在黑暗的地下這些樹木是如何生長的。直至他們眼前突然出現了微弱的熒光，那是鑲嵌在天花板上的螢石，照亮了前方，兩人都看清了前方花散般的盛開的樹海中斷，一條白玉般的道路筆直地分割開樹海橫在兩人面前。

  與此同時，不詳的魔力如同涌動的漩渦般瀰漫在空氣中，愈發濃郁。但很奇異的這股魔力並沒有壓迫得令人難以呼吸，反而像是花香般自然。

  兩人走出樹海踏上白玉般的道路，展現在眼前的是地獄般的場景。

  屍體，屍體，屍體，放眼望去充斥在視野中的只有屍體。無數的殘肢散落在道路上，乾涸的血流和濡濕的內臟塗抹在地面上，無數人被身首分離，攔腰截斷。有些幸運的人死亡很迅速的降臨讓他們沒來得及感到痛苦，只有滿臉的錯愕。但更多人留下的是痛苦的神情，被攔腰截斷後他們沒能迅速失去意識，身體的求生本能反倒迫使他們愈發清醒，劇烈的痛苦在死亡到來前不斷折磨著他們的精神，他們每一個臨死前的表情都像是落入地獄熔岩中的惡鬼般可怖。

  其中有一個人的殘骸最為慘烈，四肢被切斷，雙眼被破壞，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焦黑的劍痕密集地刻印在他周身和地面，明顯是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戰鬥。

  「我認識他，他是白延堯。遠征隊中白虎組的領隊，他戰鬥過了。」穆孝明對死者扼腕行禮。

  「……或許還有倖存者，這裡的屍體並不是所有人。」陌瀚咬著牙從嘴裡說出飄渺的希望。

  「很渺茫。現在更重要的是這到底是誰做的。」穆孝明蹲下簡單地檢查屍體，他表現出令他自己都感到驚訝的麻木。或許是之前的遭遇令他對犧牲與死者越來越習慣了。

  「是劍傷，不像是之前我遭遇的兩個血族和小丑做的。你所遭遇的敵人使用的是弓箭嗎？」

  「是，但不排除會用其他武器的可能，我跟他接觸時間很短。並沒能探明這一點。」

  穆孝明起身：「那麼保守估計這裡還有另外一個敵人，而目標……」

  穆孝明回身凝望眾人面朝的方向，硃紅色的鳥居屹立在道路盡頭。

  「……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