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堡的暗影之篇:第五十一幕 化神
「媽媽!媽媽!媽媽——!」小女孩的嚎哭在教堂大廳中回蕩。無人應答。
所有人都低頭不語,雙手合十。沉默而死寂。只有小女孩的哭喊依舊。
一即全,全即一。
殊途同歸,表裡一體。
但他不願如此。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反抗,所以他一次又一次違背天理。即使反對者將他的屍骸粉碎,即便他的敵人將他在穹頂烈日之下灼燒千年;他仍未放棄過他的理想。他施以援手,卻從未期許回報;他無數次遭遇背叛,卻從未產生怨恨;他就像是行走在人世間的太陽,給予所有悲慘之人以光亮。
但太陽終究還是死了。
死在了前進的道路上,他不計代價的付出終究燒死了自己。他的屍骸被追隨者拾去,他們不願相信這是現實,他們不願失去那一縷陽光。所以他們祈禱了——
「請讓那個人活過來吧,不論什麼代價……」
惡魔聽見了他們的祈禱,便回應:「那便獻上一切吧,將所有投入其中,窮盡一切,你們便能重現那片光芒。」
追隨者們應允了。他們犧牲了一切來重現那片光芒。
「希望我們之後的絕望者還能再見到那一縷陽光……」
而世界的齒輪,因為這小小的願望而開始轉動了。
「怎麼了,小狗?你就只有這點本事嗎?站起來,再讓我高興一點。」德爾塔踏在洛塔利斯背上,被撕裂的右臉被邪惡的暗影補足不斷涌動。
洛塔利斯則趴在地上,他已經不記得是第幾次摧毀對方的身體,又是第幾次被打趴在地上。手足被無數次斬斷再生,身軀被無數次穿刺重構,但他始終沒有死去,這並非因為他足夠敏捷能夠躲開致命傷,而是因為對方有意在折磨他始終令他在瀕死線上掙扎。當然對方也為此付出了代價,他數次抓住機會撕裂的對方的身體將對方的頭顱扯下,但是沒有任何意義。那樣的傷害對於對方來說連停止他的行動都做不到,雙方力量存在決定性差距——血族沒有致命傷可言,只有用符文將他們的真名刺入心臟才能令他們陷入假死。除非他們徹底耗盡了自己的力量,否則要徹底摧毀血族是絕對不可能的。
「德爾塔,不太對勁哦!」遠處龍骸頭部蒙面的女性血族發出呼喊。
「怎麼了,薇薇安?我正在和這隻小狗玩,不要隨便打擾我啊。」
另一名身材高大抓住小丑飛到德爾塔身邊。
「到底怎麼了~傑夫?怎麼還把他給抓過來了?我說過對他沒興趣了。」
「我們打斷這傢伙進行儀式的時候殉禮者的屍體不見了,像是沉進了那個魔法陣一樣。而且我們完全看不懂這傢伙到底是在做什麼儀式。」
「你和薇薇安都是實踐派嘛,看不懂理論也正……」
突然一股刺骨的惡寒如同閃電般竄過所有人的身體,德爾塔猛然回頭但什麼也沒有,不過他敏感地察覺到有什麼東西不同了,有什麼東西正在改變。
「你做了什麼!」
數道暗影穿刺而出將小丑刺離地面,同時在他體內橫向生長尖刺如同荊棘叢般把小丑掛在空中。
劇烈的痛楚中小丑卻露出了笑容。
「是呢~我做了什麼呢~?」
——胎動!
地動山搖的震動突然發生,岩壁再次如同泥土般凋落。好似有一顆巨大的心臟正在幽界鼓動,整個幽界都是孕育它的子宮,每一次跳動整個幽界都隨之胎動。前所未有的封閉感與壓抑感席捲而來,整個幽界的魔力都如同風暴般匯聚而至像是要為胎兒輸送營養。更可怕的是岩石與龍骨之上都開始瘋狂生長出血管與筋膜,一接觸到他們的身體就開始貪婪地汲取他們的力量。
「快離開這裡!」
不用他開口另外兩人也立刻脫離地面開始逃亡。他們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有什麼東西就要誕生了。某種從未有過的東西就要誕生了。
幽界開始劇烈震蕩,彷彿母親在產前的陣痛。魔力匯聚得越來越快形成無底的漩渦全部匯入龍骸的頭部,匯聚入那個魔法陣中。魔力匯聚的渦流接觸到德爾塔的身體立刻產生巨大的吸力要把他拖向漩渦的中心,暗影立刻舞動切斷身體只讓渦流吞噬掉他的一條手臂。但是漩渦還在增大,那個胎兒的胃口彷彿深不見底,毫無節制又無比貪婪,不斷對母親索求更多、更多、還要更多!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隨著渦流的不斷膨脹三人的心情從震撼化為了恐懼。拼盡一切,不顧一切地想要逃離這裡,但依舊是沒能逃過渦流的吸引全部被牽引吞噬進渦流之中。
終於,隨著一聲清脆的碎裂音,龐大的魔力渦流終於趨於平靜。
在巨大的龍骸之頂,巨大的龍首中,漆黑的龍瞳中再次跳動起猩紅的烈光。一閃,一閃,裂開一條縫隙,隨後猛然崩碎!
赤身露體的男人靜靜地從漆黑的眼窩中爬起。他的身體潔白無暇彷彿閃耀著銀光,他的長發璀璨耀眼如同美麗的黃金,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就讓人感到驚心動魄的美。任何見到他的人都會感到如沐春風,像被溫暖的陽光包圍,神聖、純潔、不可侵犯。僅僅只是遠遠望著他就能受到感動,至福和無與倫比的喜悅。
如果讓那些窮其一生追尋真理的人們見到這一幕,他們一定會祈禱感謝,淚流滿面吧。
那就是一切的答案,萬物心中的太陽,他們畢生所求的真理。
他仰頭望向漆黑的天幕,似乎很困惑地向上伸手,似乎想要抓住什麼。
隨後驚駭的烈光在他身上乍現!他的雙眼中滿溢出光芒,磅礴的能量洪流從掌心奔涌而出,身旁能量迸發出無比的氣勢與駭浪。巨大的能量光柱直衝天際,破壞地層,無視任何阻擋。地面的建築與人群被無情地碾碎,光柱繼續延伸擊穿天幕。
天幕下沉閃爍熾烈的白光,覆蓋整座白堡的巨大魔法陣在天空瞬間旋轉展開,宛若神明降下末日的審判。
這一刻,初生的神明抬頭,在深淵中仰望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