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遠嫁
終於到了公主和親動身之日，品月幫清靈換好鳳冠霞帔，先去拜別了皇帝皇後，又去拜了韓貴妃的牌位，時間剛剛好，便與上官融輝一同出了皇城。
就算夏崇昌還以為清靈是假公主，但場麵不可失，禮數不可不全，帶了足足的嫁妝，品月作為陪嫁。
全城的百姓都聞得清靈公主要出嫁的消息，都放下手頭的事情來送行，大概都懂得和親就是為了兩國之間的安寧，清靈公主出嫁無非也是為了邦交，不管之前有過什麽樣的傳言，百姓們對清靈公主是真心感念的，而送親的隊伍就這樣聲勢浩大地出了清靈城。
剛出城門沒多久，就發現本該在皇城中的夏希玨與胡樂君禦馬抄小道先趕了過來，攔下了送親的隊伍。
清靈對夏希玨的出現並沒有什麽特殊的感覺，但是看到胡樂君的那一刻，懷念、感動一下子都湧了上來，夏希玨恐怕是沒那個閑工夫來送自己，無非是陪胡樂君來的。
夏希玨胡樂君與上官融輝都下了馬，夏希玨攔下人家的隊伍總要先說點什麽，忙道：“對不住，這位是我的太子妃，與公主殿下是舊時好友，剛剛人多，此刻想單獨說說話，不知道會不會耽誤東越太子的時間。”
清靈這才從轎中下了來，看著胡樂君，發現她與從前並沒有什麽變化，隻是少了些從前的張揚，多了些為人妻的溫柔端莊，但她還是她，她會來送自己就說明她一直都相信自己就是清靈，畢竟是朝夕相處的好友，別人認不出來，她卻可以。
上官融輝發覺清靈從轎中出來，忙回頭看去，征求她的意見，但這一眼卻看呆住了，之前隻聽聞清靈公主愛穿白裙，卻不知這一身大紅的嫁衣襯得清靈肌膚勝雪，一顰一笑都印在自己心中，美極了。
隻一瞬間，上官融輝將自己的尷尬掩飾過去，再看向夏希玨，溫和地說道：“那要看公主殿下的意思了。”
清靈剛剛一直在拜來拜去，也沒什麽心思去看身邊的人，現在才真正看清上官融輝的樣貌，五官端正，皮膚沒有梓宸那樣白皙，但也算是個俊朗的男子，此刻正微笑看著自己，清靈很感激這個謙謙君子如此尊重自己，緩緩走上前停在上官融輝身邊。
清靈恢複記憶這件事隻有她自己才知道，並沒有告訴任何人，悠悠一禮，麵上掛著最禮貌的笑意，道：“多謝太子與太子妃來相送。”
胡樂君是真心心疼自己的好友，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囑咐道：“清靈，到那邊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清靈眼中閃過一絲不為人察覺的憂傷，看著胡樂君的眼睛，悠悠道：“清靈知道，多謝皇嫂關心，太子殿下對您極好，清靈便放心了。”
夏希玨此刻在上官融輝麵前也不好顯露什麽厭惡的表情，拿出了哥哥的架子，囑咐著清靈說：“清靈，身為東越的太子妃可不比在家裏可以任你胡鬧，知道嗎？”
清靈心中冷笑，甚是不屑，而麵子上總要過得去，低眉順眼地應著“知道了。”
夏希玨與胡樂君剛要告辭，卻被清靈喚了住，“皇兄，清靈有幾句話想要您帶給父親，可否借一步說話。”
夏希玨隻當清靈還失著憶，也沒多想便答應了，不過帶給父皇安好之類的話。
兩人到了一邊，夏希玨也不再掩飾，不耐煩地問道：“你想說什麽？”
清靈走至夏希玨身邊，微微踮腳，湊在夏希玨耳邊，“太子殿下，你害我母妃與兄長，傷害梓宸的仇，我都一一記得，你千萬要好好活著，等我回來。”清靈麵上笑的溫柔可親，語氣雖輕卻冷的可以，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寒意，讓夏希玨頭皮發麻，如掉入冰窖一般，再也笑不出來。
“你說什麽！”
清靈笑意更深，“清靈在說什麽，太子殿下心知肚明，望您珍重自身，時時記得清靈的話，說不定清靈什麽時候就回來看您了。”
說完不等夏希玨反應便與他擦肩而過，向送親隊伍的方向走去，身後拖著長長的裙擺一步，一步，離開家鄉。
夏希玨沒有作聲，眼中閃過一絲陰鬱，帶著殺意，她失憶的時候沒能殺掉她，如今恢複記憶了機會便更渺茫了，看現在這個樣子，她什麽都知道了，留不得。
清靈回到送親隊伍的時候，夏希玨並沒有跟來，清靈徑直走到樂君身邊，緊緊握住她的手說道：“樂君，珍重，後會有期了。”
胡樂君聽清靈這麽叫自己，幾乎是愣在原地，立時紅了眼眶，隻輕輕喚道：“清靈~”
清靈對她輕輕點點頭，微笑著，說：“我該走了，他在那邊等你。”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到轎前，路過上官融輝的時候衝他輕輕微笑，說道：“太子殿下，多謝。”
掀起轎簾的一瞬間卻停住了手，清靈猶豫了一下，但仍然沒有回頭，就這樣進了轎子。
胡樂君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目送著送親隊伍離開。
“清靈，保重。”
清靈在轎中無事可做，晃晃悠悠晃的人直暈，其實她是想騎馬的，可是太招搖，便罷了。
本來清靈也不想與夏希玨太過撕破臉，也是沒有機會，此次他主動送上門來，自然要讓他日夜提防，寢食難安。
迷迷糊糊地在轎中便這麽睡了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隱約聽到外邊有人在說話。
“這是東越太子迎娶清靈公主的隊伍。”
“陛下已經下了旨，讓咱們好好準備著了。”
“恩，有勞了。”
說話的應該是送親帶頭的徐明和驛站的人，隻聽那人說了一句，“下官恭迎東越太子殿下、清靈公主，內已備好酒水，請好好休息，明日再啟程。”
上官融輝下馬說道：“有勞大人了。”
聽的出來，上官融輝心情不錯，絲毫沒有奔波勞碌的感覺，說完回身走至清靈的轎旁，親自掀開了簾子，輕聲道：“公主，天色已晚，咱們在這裏休息一下，明日再啟程。”
看樣子，上官融輝是個很溫柔的人，對自己照顧地也很細致，清靈心中很是感激，也不矯情，笑意盈盈，道：“多謝。”
清靈扶著上官融輝的手下了轎，本身她是不這麽矯情的，但是上官融輝伸了手，自己也不好拒絕，抬頭看去，華陽驛站，原來已經到了華陽縣。
清靈記得，華陽縣的縣丞三十出頭，好像是叫作吳拓。
要說清靈為什麽會知道小小華陽縣縣丞，要從清靈十六歲的時候說起了。
這個吳拓，是司徒皇後的遠親，也便是夏希玨的表弟，前線送了一批重傷員回鄉，吳拓便是其中一個，但是卻被清靈發現他的傷是偽造的，一怒之下差點以軍法處置了，還是當時的夏希玨出麵給保下來的，後來通過夏希玨太子的身份關係，在華陽縣作了個縣丞。
清靈與上官融輝這兩個人來到華陽縣，身為縣丞的吳拓是一定要來迎接的，但吳拓卻說自己身體抱恙無法前來給東越太子與清靈公主請安。
清靈向來不在意那些表麵功夫，便也沒有計較，沒想到上官融輝也是那種不計小節的人，倒是讓清靈刮目相看了。
晚膳時分，清靈不想太過張揚，便沒有叫人布宴，而是命人把飯菜送到房裏。
清靈這一路上醒一會，睡一會，再加上自己前段時間受的傷還沒有好全，也剛恢複記憶，真的是疲乏的很，本想隨意墊墊肚子便休息了，誰知道送來飯菜的竟是上官融輝。
上官融輝也不客氣，送來了兩人份，自己便就這凳子坐在了桌子旁。
清靈有些尷尬，說是太子妃，但畢竟還沒有嫁給他，再加上自己心有所想，總覺得心中不舒坦。
上官融輝怎會不知清靈心中所想，為兩個杯子都添了酒，笑道：“公主不必擔心，我隻是來找公主聊聊天，不然這漫漫長夜豈不是太無聊了。”
清靈想想也是，不再多思，也便坐了下來，笑道：“太子殿下好似心情很好。”說著舉杯示意，自顧自地飲了酒。
上官融輝見清靈如此好爽，絲毫不似其他女子一般驕矜，想起府中的側妃與自己喝酒賞月時那般拘謹，再瞧清靈，果然與眾不同，笑道：“素問清靈公主巾幗公主女中豪傑，曾經征戰沙場，公主的英姿我還是見識過一二的。”
清靈挑了挑眉，“哦？”
“小王曾經雖我朝將軍去過邊關，正巧在沙場上遙遙望見公主的英姿，一直仰慕，卻無緣相識。”
清靈笑了笑，說道：“我向來不尊什麽陳世俗理，女子也未必就不如男兒，但是清靈年輕時確實太過輕狂張揚不懂事，才一手造就了今日自己尷尬的處境。”
上官融輝為清靈添了菜，又添了酒，方才說道：“小王猜測，公主曾經在情人關遇伏乃是公主身邊人所為，而公主此刻已然恢複了記憶。”
“是從剛才我對樂君的態度之中看出來的嗎？”
“不，是感覺。”
清靈沒有否認，隻是打趣道：“都說女人的感覺準，沒想到太子殿下的感覺竟比女人還要準，既然殿下知道我已經恢複記憶了，還敢把我娶回家，不怕變成母老虎逼你把你的側妃都休了嗎？”
上官融輝朗聲笑了出來，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沒想到公主如此風趣，不過若是公主的意思，那幾個側妃休了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