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假日
天邊朦朦的浮出一片青光，海風帶著清晨獨有的寒冷，輕輕地如頑皮的孩子撩起了窗簾的一角，往屋裏張望著。
躺在床上的淩墨舒緩地伸一伸腰，隨即睜開的雙眼閃爍出犀利的光芒，一點兒也不像剛從夢中醒來的模樣。
他伸手拿過手機，果然是早上七點。早在英國留學的時候，他就養成了早起的習慣，那會兒他做過一年多的報童，每天早上四點半就要起床，五點以前趕到報刊批發點領取要送的報刊信件。最遲六點半前要全部送完。然後，若是上午沒有課，他要趕到學校的食堂，協助工作人員安排午餐膳食。接著，便會帶一個三明治到圖書館打發中午的時間。
這個時候，往往是他最累最困的時候。他常常會找一個無人的角落，悄悄睡上一小覺。因為租住地離學校較遠，他也不願為了睡個午覺而來回奔波，安靜的圖書館便成了他午間小憩的好地方。
多年養成的習慣讓他即使在睡眠時間充足的情況下，他也決不會賴床。今天雖不用到公司上班，他仍是早早的醒來就不願再睡。
拉開落地窗，深深地呼吸一口清新又略帶鹹味的空氣，整個人精神百倍。
沈雲落的房間仍是靜悄悄的，估計昨天的長途跋涉和晚上的興奮令她勞累過度了。
淩墨不由自主地抿著嘴，一絲微笑爬上麵頰。他輕輕掩上房門，走到不遠處的沙灘上。
太陽漸漸躍出海平麵，淡金色的光如千萬條絲線射向遠方。海麵上波光粼粼，遠處有不少漁船正在歸航。
淩墨等待著漸漸走近的漁民，他知道這會兒回航的船上有最新鮮的海鮮。他想著買幾隻小螃蟹，再買些蝦……或者，買幾條沙蟲煮粥……容姐最會做海鮮粥了……不知道伯父還是不是在生氣，兩天不去公司應該沒什麽大事發生吧……
淩墨募地一驚，說好了出來度假就是為了遠離以前的生活，怎麽又想起工作來了？
看來，工作已經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無論何時何地總是難以割舍了。
淩墨苦笑著，口袋裏的手無意識地握成了拳頭。
自接管公司這些年來，漫說度假，就算是感冒發燒身體不適，也輕易不會離開他頂層那間大辦公室。公司已融入他的血液，公司的事物都變成了支撐他的骨架。離開了這些，淩墨突然發現自己的頭腦一片空白，仿佛都成了都不會思考了。
他強迫自己甩開一切，一遍遍跟自己說，這裏隻有雲落，別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可以棄之腦後的，隻有雲落是真實的，隻有雲落……
他正在自我麻醉，就聽身後有人喊：“淩墨，淩墨。”
淩墨回過身，遠遠的一個白色的身影，正興奮不已地向他揮手。掛上半空的陽光給她鑲上金色的邊框，她的長發被海風吹亂，像海妖的觸須四處翻飛。白色的裙式大衣的下擺被風吹得翻卷起來。
淩墨也衝她揮揮手，沈雲落在沙灘上吃力地跑起來，一邊跑著一邊不自覺地笑出聲來。
“你當心。”
跑近了，淩墨伸出雙手，沈雲落一下子脫了力整個人便撲進他的懷中，尤在“咯咯”地笑個不停。淩墨也被她的笑聲所感染，跟著笑起來。
不知笑了多久，身邊陸續有挑著水桶歸航的漁人走過。看到這開心的一對，不免也都露出笑容。
“你在笑什麽？”
淩墨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聲，奇怪地問。
“不知道。你呢，你又為什麽笑？”
沈雲落笑得喘不上氣，臉上殷紅一片。
“我……”
淩墨頓住了，他的眼光離開了她的雙眸，有意無意地停留在她嬌豔的雙唇上。
“你在看什麽？”
沈雲落疑惑不已，隨即，她意識到什麽，推開了淩墨，羞赧地道：“你，你在想什麽呢？”
“沒。”淩墨忍住笑，一本正經地答“我在想，咱們吃什麽早餐。”
“啊？”沈雲落失望地抬起眼：“你在想這個？”
看到他臉上的壞笑，她知道自己又掉陷阱裏了。
“你一天到晚戲弄我，好好玩嗎？”
她嘟起嘴。
“嗯，是好玩。要知道我是第一次跟我的第一個女朋友出來度假。也是第一次發現自己找了個長不大的寶寶，這還不好玩兒嗎？”
“誰是寶寶，誰長不大，誰是你女朋友？”
淩墨拽起她的手腕：“還不承認是我女朋友，也對，你還是比較喜歡我叫你夫人吧。”
他的手溫暖而有力，她不自覺地又陷落在他的甜言蜜語之中。
“你怎麽起得那麽早？度假也不安心。”
沈雲落倚著他肩膀看海天交界處，一波一波的雲潮湧動，也像那白色的浪潮洶湧澎湃地投入到藍天盡頭，漸漸失去蹤跡，而下一波又已經湧了上來。
“我習慣了。自從在英國半工半讀起，睡懶覺這個愛好就不再屬於我了。你呢？也那麽早？”
“嗯，說起來，我倒是喜歡睡懶覺的。”
沈雲落自己先笑起來：“很久沒有那麽舒心的睡過了，今早聽到海浪的聲音一時還有些不知身在何處呢。你還沒說，這會兒跑海邊幹什麽？別說是來遊早泳的。”
淩墨咧咧嘴：“我雖然喜歡運動，可不代表我要作死啊。這麽冷遊泳？我是在等那些漁民，想買些新鮮的海鮮給你做早餐。”
“真的？”
沈雲落露出吃貨本色，驚喜地問：“買了嗎？我真餓了。”
淩墨指指一旁的塑料袋：“買了，要不是你說要看雲，這會兒都吃上了。”
“不看了，不看了。趕緊回去做早餐。”
沈雲落拎起袋子，迫不及待轉身便跑，跑出去好遠才發現身邊的人並沒跟上，忙停下腳步：“淩墨，怎麽了？快來啊。”
她的臉在陽光的照射下，隱隱泛著一層柔和的白光。
淩墨遠遠地看她，喜悅之情油然而生。他環顧一下四周，早歸的漁人都已離開沙灘，四下裏空蕩蕩的，遠處有幾個零星遊客在散著步。
“管它呢。這又不是在公司。”
淩墨自語道，他揚起手，便在沙灘上奔跑起來。風帶著呼嘯在耳邊一掠而過，他聽到沈雲落在大聲叫著：“加油。”
他的心隨著手臂的擺動飛得老高。許久不曾這樣奔跑了，竟有些喘不上氣。但他顧不上這些，他目標明確的往前飛奔，眼看就要追到了，沈雲落竟嬌笑著轉身便逃。
“哎，你等我啊。”
“不等，有本事來追我。”
“再跑，再跑不給你做早餐。”
“不信，你來追我啊。”
笑聲銀鈴般回蕩在清冷潔淨的空氣中，沙灘上留下了兩串清晰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