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重啟戰役,進攻離國
翌日,清晨。
雪城的天氣果真是變幻莫測,昨夜的月色星辰早已被濃雲掩去,雪城的天空中又飄起了雪,和前一天一樣輕盈、美麗的雪。
到了忘明月的寢宮外麵的時候,左天明不禁愣在了那裏,因為,他覺得麵前的這座宮殿很眼熟,好像,好像和羽國的冰玉殿一樣。
“天明哥哥,你覺得怎麽樣,很像吧。”
“嗯。”左天明微微點頭,“的確很像。”
剛走進門口,沐槿離便一臉歡喜的往裏麵跑去,邊跑邊喊:“明月姐姐,你快看誰來了。”
沐槿離每一次來冰玉殿都是一副風風火火的樣子,忘明月倒也習慣了,所以,她這樣吵吵喊喊的,忘明月隻是在屋內應了一句:“還用看嗎,聽聲音就知道咱們可愛的小槿兒來了。”
“姑姑……”忘明月不為所動,那小朝音聽到沐槿離的聲音後,卻是一臉興奮的跌跌撞撞地跑了起來,這個不過三歲(虛歲)的小太子跟她這位姑姑的感情格外好,隻要沐槿離一來冰玉殿,他便會纏著讓她跟自己玩兒。
進去裏麵之後,左天明更是覺得驚訝了,因為,這個寢宮完全就是照著忘明月在雪國時的寢殿建造、布置的。這是沐音離希望忘明月嫁到羽國之後,可以有一種家的熟悉,所以,便命人照著翼國的冰玉殿建造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宮殿,本來是想把這個宮殿也取名為冰玉殿的,不過,後來還是改成了鳳鳴殿。
沐音離對忘明月的愛,一點兒都不比左天明對她的愛少,但他也很清楚,自己深愛著的女子,心裏喜歡的卻不是自己,而是那個傷她傷的最深的人。從決定用近似卑鄙的手段,把她娶回羽國的那天起,他便決定了要用一生的時間去愛她,嗬護她,珍惜她,也決定用一生的時間讓她愛上自己。他以為,自己可以為了她做任何事,也認為終有一天,她會真的愛上自己。
雖然知道左天明來了雪城,雖然知道他就是前一天公主大婚時的駙馬,但當他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時候,忘明月還是覺得有些意外。當時她正在吃早飯,手中的湯匙停在了唇邊,呆了好一會兒,才又將匙中的糖水送入口中。她並沒有跟左天明說話,隻是衝沐槿離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點心和糖水,道:“小槿兒,你每次來的都很是時候,來吧,這點心一定很合你的口味。”
“那當然了,我可是聞到甜香味兒才來的。”沐槿離一手領著小朝音,一手拽過左天明的胳膊,“天明哥哥,來,咱們一起嚐嚐吧。”
“奴才給皇後娘娘請安。”沐槿離和左天明還沒有坐下,沐音離身邊的安公公已經走了進來,給忘明月行禮道。
“安公公,免禮平身。”忘明月放下手中的湯匙,“看你急急忙忙的,這是有什麽事兒嗎?”
“回皇後娘娘,皇上有急事兒要召見駙馬爺,讓奴才來請駙馬爺到大殿去。”
“嗯,知道了。”
安公公又給左天明點頭作揖,道:“駙馬爺,請。”
沐音離這個時候拍人前來,忘明月和左天明也都沒什麽反應,倒是沐槿離卻有些不大高興,嘟了嘟小嘴兒,道:“哼,太子哥哥太可惡了,偏偏這個時候叫天明哥哥走。”
“公主,”安公公笑了笑,“皇上特意交代過讓奴才跟公主解釋一下,實在是因為有急事兒,不然也不會這個時候宣召駙馬爺的,還望公主不要跟皇上生氣。”
聽安公公這樣一說,沐槿離便也覺得氣兒小了一些,反而又是傻笑一下:“嘿嘿,既然這樣的話,那就算了,天明哥哥,你就先跟安公公走吧。”
左天明微微點頭,道:“嗯。”
“皇後娘娘,公主殿下,奴才告退。”
左天明跟著安公公離開,沐槿離則留下來繼續跟忘明月聊天兒,吃點心,當然,同時還要陪著小朝音玩兒。
沐音離的父親沐文在位時,安公公便在身旁伺候著,沐音離繼位登基後,他便又做了沐音離身邊的近侍太監,他在宮裏的資曆屬於最老的一輩了。他對沐氏一族忠心耿耿,以前沐文很是信任他,現在沐音離對他也是同樣信任,有什麽重要軍情、秘密都不會避開他,有時候還會找他商量一下。
是這樣的,十五日前,急報傳來,羽國南部的黎城有部落叛亂,兩日內連克鄰近三座城池,得到奏報後,沐音離命將軍趙文天領兵十萬前去平叛。去之前,趙文天信心十足,說一定可以再五日之內平叛。結果,今晨又傳來急報,前去平叛的是萬大軍全軍覆沒,趙文天也已經死在了叛軍的亂箭之下。
本來沐音離可以派飛羽將軍葉輕歌前往平叛,可是,他已經計劃好了,如今的羽國沒有了左天明和他的羽末大軍,正處於國之無君,諸侯混戰之際,便想趁機再次出兵,由葉輕歌掛帥,勢要一舉拿下翼國。所以,他不想為了國內的叛亂影響了自己的計劃,又鑒於前一次派去的十萬大軍慘敗,便不敢輕易再派人帶兵前去,葉輕歌要出兵翼國,所以,他便想讓左天明領兵出征。
左天明不禁武藝過人,也是個千載難得的將才,若是他肯帶兵前往平叛,剿滅叛軍便指日可待。不過,他畢竟並非羽國之人,而且還和沐氏一族有血海深仇,所以,他未必會答應領兵平叛。沐音離明知這一點,卻還要請他出山,一來是想把暫時他調離京城,這樣就忘明月就不會見到他了;而來嘛,也是想看看他會不會為了沐槿離,答應替羽國分憂。
沐音離提出讓左天明率兵平叛,朝中有很多人都表示擔心,怕左天明非但不會去剿滅叛軍,而且還會和叛軍合作,意圖借此機會東山再起。朝臣的擔心沐音離自然也已經考慮過,他既然選擇請左天明掛帥,便已經認定了他不會趁機反攻,畢竟他的羽末大軍已經沒有了,即便他有心複國,段時間內也難以成事。
沐音離將左天明傳至大殿的時候,十萬大軍便已在城外大軍,隻帶主帥確定,便即刻開拔。左天明答應了,什麽話也沒有多說,從沐音離手上接過帥印之後,沒有跟沐槿離道別,便回駙馬府換上自己的紫玉鎧甲,趕至城外,率軍出發了。
風愈來愈急,雪也漸漸大了起來,雪舞殘風,大片大片的雪花從空中飄落而下,飄了漫天詩意,也落了一地精美。
約莫半個時辰吧,殿前的台階已被落雪沒過去了一級,小朝音早已跑出了屋子,在落雪飄飄裏踉踉蹌蹌的跑著,沐槿離則是跟在一邊小心翼翼的保護著他,不過,一個沒看著,那小朝音還是一下摔在了地上。沐槿離趕緊跑過去,把趴在地上的小朝音抱起來,本想著要哄他一下,不料,這個小家夥兒非但沒哭,反而還衝她這個小姑姑咯咯地笑。
忘明月笑了笑道:“好了,也該玩兒累了,槿兒,把他抱到屋裏去吧。”
母後說要把自己抱回房間裏去,那小朝音嘴裏沒說什麽,卻是在姑姑懷裏蹬著腿表示抗議,沐槿離隻好拍拍他的小腦袋,笑笑說:“沒關係,就讓他在玩兒一會兒吧,反正這雪隻是有些微涼而已,也不冷,凍不壞的。”
“你這個小家夥兒,又纏著姑姑陪你玩兒了。”
沐音離笑著從外麵走進來,安公公小心謹慎的在身後伺候著。
皇上駕到,玉兒便連忙下跪行禮:“奴婢給皇上請安。”
沐音離擺了擺手:“平身。”
“太子哥哥。”沐音離聞聲回頭,又彈著腦袋往門口望了望,沒找到人,便又問道,“咦,天明哥哥呢,不是太子哥哥把他叫去了嗎,怎麽他沒跟你一起回來。”這個時候,沐音離已經走到了沐槿離身邊,一邊從他懷裏把小朝音接過來,一邊笑了笑,解釋道:“哦,是這樣的,之前派去南方戰事緊張,我讓紅玉將軍帶兵前去平叛了。”
“平叛?”聽到哥哥的話之後,沐槿離覺得有些意外,怔了一會兒,又點了頭,“哦,知道了。”
沐槿離的反應,也讓沐音離這個當哥哥的很是意外,她原本意外她會當場發威,質問自己為什麽不事先跟她說一聲,就把她心愛的人派去打仗了。可是,她居然沒有,甚至沒有看錯又一絲不快的感覺。
“槿兒,你沒事兒吧?“
“啊?”沐槿離腦袋微斜,頓了頓,道,“沒事兒啊,怎麽,我看上去有什麽不對勁兒的嗎?”
“啊,”沐音離連連搖頭,笑了笑,“沒有,沒有,槿兒還是和以前一樣美麗可愛。”
“嘿嘿,”沐音離咧嘴一笑,“這還用說嗎。”
“好了,”忘明月微微笑道,“都別在外邊兒站著了,皇上,槿兒,咱們到屋裏說吧。”
安公公附道:“對啊,皇上,外邊兒風大,您要保重龍體啊。”
沐槿離得知左天明被哥哥派去平叛,而兩人誰也沒有跟自己商量,這要是換做以前,她一定會一臉不悅,滿心憤怒的跑去找哥哥算賬,可是,現在她不會了,她不會因此生哥哥的氣,更不會生左天明的氣。因為,她覺得哥哥會讓左天明前去平叛,說明他已經把他當做自己人了,不會再想著去害他;同樣,左天明答應替羽國平叛,不管為了誰也好,至少說明現在他可以與沐音離和平相處,這對沐槿離來說已經是值得慶幸的事兒了。
左天明南下平叛之後的第二日,飛羽將軍葉輕歌便統領五十萬大軍北上攻打翼國,五十萬大軍一出,羽國的戰備幾近空虛,若是左天明真的與叛軍聯手,反攻沐氏皇族,恐怕沐音離的帝位難保。所以,當葉輕歌率軍北上之後,身為一國之主的沐音離看似若無其事,內心裏其實也是忐忑的,畢竟,這關乎到自己的皇位和他的父親開創的王朝。若羽國真的因此覆滅,那可真是悔之晚矣。
裳(chang)黎,羽國西南地區的一個小部落,裳黎一族大約有四萬人,裳黎的祖先曾在西南地區建立塵香國,以穎城為都,塵香國土很小,除了國都穎城,便隻有玉昆、桐梧、北山、青靈四座城池。塵香國延續了一百一三年年,曆經十三代國主。最終,裳黎為雪蘭國所滅,國號被廢,成為雪蘭的屬地。雪蘭國允許裳黎人保留自己的武裝,但同時朝廷也派兵馬駐紮,後來雪蘭國覆滅,裳黎又歸於羽國之下,這一製度也延續了下去。
十五日前,朝廷派駐裳黎的官員以北征翼國為由,強加賦稅,進而又大興土木,強征裳黎男子為新皇建行宮。最後,官逼民反,裳黎族人在少年英雄昌桀的領導下起兵反抗,朝廷派駐裳黎官兵腐敗,在交戰之中不堪一擊,很快便被裳黎兵馬擊潰。
左天明率兵趕到裳黎的時候,裳黎兵馬已經將族內的無座城池全部占領,他們沒有繼續北上攻打朝廷,一來是因為沒有足夠的兵馬,二來,他們沒想過要推翻羽國,既然已經奪回自己族內的城池,便想就此脫離羽國而獨立。
青靈,地處裳黎最北麵的一座城池,東、西兩側為高聳的山脈,南麵與桐梧以天目河相隔,北麵有一條林蔭山道與外界想通。
因為方圓百近百裏都沒有空曠的地方,左天明隻好在七裏外的山林裏,尋了一相對開闊點的地方紮營,而後自己親自帶了五十名士兵去查看情況。
青靈東、西兩側有青山掩護,若想攻打青靈,便隻有北麵一條路可選,到了青靈城下的時候,一紫衣女子、輕紗遮麵,正於城上撫琴。
琴聲幽美間夾雜著一絲怪異,仿佛月下的一彎清泉,滌去世間的蕪雜,讓人可以心靜如水。又仿佛深山幽穀之間的淡淡薄霧,朦朧間浮動著一抹倩影,讓你禁不住會浮想聯翩。
左天明精通音律,聽到如此美妙的琴音,便不禁凝神細細聆聽了起來,那幽幽琴音仿佛真的有魔力,那左天明迷離間又恍若跌入幻境。
那是一條清新秀麗的山穀,綿長、幽深仿佛沒有盡頭,那一日,穀間彌漫著一絲淡淡的霧氣,整個山穀都飄滿了桃花,仿佛仙境裏的粉色花雨落滿人間。
左天明著一襲絳紫色衣裳在山穀裏穿行,沐浴在這般美麗的浪漫花雨裏,卻無心欣賞,隻是在那仿佛沒有盡頭的山穀裏穿行,不時地左右張望,似是在尋找什麽,又似是在恐懼著什麽。
一步、兩步、三步……他就那樣一步步沿著山穀的曲線前行,山穀時而狹窄,時而開闊,前麵卻始終幽深不見盡頭。
風依舊輕輕吹拂,卻仿佛變得比之前寒了許多,花雨依舊在下,落花飄零,那飄落的花瓣,卻猶如剛剛綻放一般,嬌豔欲滴。
“你是在找我嗎?”
身後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有一些熟悉,左天明聞聲停下腳步,轉身回頭,驚訝道:“遇上姑娘?”
女子微微一笑:“見到我你好像很驚訝,我之前說過的,咱們還會再見麵的。”
左天明望著麵前這個女子,這個曾經在他的夢境裏出現過的人,她還是和那天一樣,一襲綠色衣裙,美麗的淺笑裏帶著一絲神秘與知性。隻是這一次不是在竹林,而是在桃花飄落的山穀裏。
那一刻,心底好像有一個聲音在說:左天明,你一定又睡著了,這一定又是在做夢。
“喂,你在想什麽呢?”見左天明望著自己兩眼發呆,綠衣女子又喚了他一聲,“我在跟你說話呢。”
“啊,”左天明回過神來,微微一怔,又搖了搖頭,“沒什麽,咱們現在是在做夢吧。”
“做夢?”先是一怔,而後又笑了一下,“兩個人可以一起做夢嗎?”
是啊,兩個人可以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但怎麽可能一起做夢呢,你可能會走進別人的夢,別人也可能會進入你的夢,但那樣也隻是各自做著自己的夢,但兩個人的夢境是不會交織的。
“如果不是做夢,那為什麽你總是會在我不經意的時候出現,又好像夢境一樣消失了呢?”
雨裳伸出手,一瓣落花落在她的掌心,她望著掌心裏的桃花香瓣,目光深沉,“因為我是你丟失在前世裏的回憶,你回不去,就隻能在夢裏相見。”
“丟失在前世裏的記憶。”左天明如雨裳一樣,從飄落的花雨裏拈起一瓣落花,靜靜的看了一會兒,又鬆開手指,那一瓣落花滑過他的指尖,繼續下落。“可是,真的會有前世嗎,如果有,那你的前世又是誰呢?”
“我的前世?”雨裳手指輕彎,將落花輕輕握在掌心,淡淡道,“我的前世就如這瓣落花一樣,淡淡輕輕,隨風飄逝。”
說完,她張開手指,之前掌心裏的那一瓣桃花竟然不見了。
他們離得那麽近,隻隔著些許輕輕飄落的桃花,卻又仿佛那麽遠,佇立在浪漫花雨之中竟然恍若隔世。
風愈來愈大,花雨也愈來愈急,可是花雨之間的她的身影卻漸漸遠去,漸漸模糊,左天明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可是,掌心裏留下的隻是些許桃花香瓣,她終於還是在他的視線裏消失了。
“雨裳姑娘!”
左天明焦急的呼喚著,卻終於在呼喚中醒來了,他還是處在青靈城下,隻是那幽幽琴音已經消失了。
紫衣女子緩緩起身,望著城下的敵人,淡淡道:“青靈是裳黎的聖地,無論是誰,妄圖奪取都會受到天神的降責,如果你們不想死於非命,就趕緊回去吧。”
女子的聲音不大,卻仿佛來自九天雲霄,那幹淨的嗓音好像可以穿透天地,讓敵人聞之生懼,內心顫抖不敢上前。
紫衣女子讓左天明很是好奇,他想不通為什麽她的琴音會有那般魔力,讓他陷入幻境,而琴音消失,他便又從幻境裏走了出來。還有,那真的隻是幻境嗎,為什麽那個叫雨裳的女子會不止一次的出現,為什麽她好像可以洞察一切,卻又偏偏說一些朦朧難懂的話,她和麵前的這個紫玉女子會有什麽關係嗎,她們是不是也認識,又或者,她們會不會就是同一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