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初衷
聽到這個問題，裴尚予稍稍沉默，然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麽？”
蘇清雅用指節敲了敲桌子，覺得自家兒子態度很不端正，做老娘的都快急出汗了，怎麽這混賬小子就不能理解一下自己的心情呢？
昨天還沒什麽強烈的感覺，今天睡醒一覺之後跟著大部隊巡查公司，一路怎麽想怎麽不安心。看著王芳曉和裴洳玉那對母女趾高氣昂的嘴臉，似乎覺得自己兒子找了個花瓶一樣……
嘶，應該不能真是個花瓶吧？
她暗中聯係了自己熟識的私家偵探，想調查一下那姓簡的丫頭到底什麽來曆。但是就知道，但凡跟這個混賬小子有關聯的人，十有八九都查不出什麽消息來——那些他想要故意放出的除外。
一想到這兒，蘇清雅心裏頭就難免有些忿忿，明明就是自己的孩子，從一點點看他長到這麽大，怎麽就還是看不透呢？不僅看不透，而且是越來越看不透。他這些年在做什麽，有什麽規劃，她作為母親一概不知。
當然，也不能算完全不知。
那些表麵上的，所有人都知道的，她肯定知道。一個裴家浪蕩在國外的公子哥，混吃混喝紈絝度日。揮霍著自己一輩子都用不完的家產，卻沒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
但是，除此之外呢？
她可從來不認為，像裴尚予這樣的一個孩子，那麽有主意那麽有能力，最終就無端端地泯然眾人，安於這樣的一種生活。
有很多時候，蘇清雅也能感覺到一些裴尚予隱瞞的苗頭，但是她沒辦法查出來，也不知道這小子到底是用了什麽手段，讓自己那麽滴水不漏。
這是個讓人生氣的事，但，也是好事。
有能力讓自己滴水不漏，總比放任自己任人宰割來的好。
隻是，誰的心裏能沒有那麽一點好奇？尤其是做母親的，看著小時候還跟自己很貼心，長大了就那麽不貼心的孩子，總是想用盡辦法知道他的實際情況的。
所以，當婆婆，更確切地說是前任婆婆，時隔多年主動聯係她，表達了希望讓裴尚宇回國接手公司事務之後，她幾乎沒怎麽考慮就點頭答應下來。
既然自己這個當媽的治不了他，那就不如讓更厲害的角色出馬試試。
更何況，接手至臻集團也不是什麽壞事不是嗎？本來這就應該是裴尚予的東西，為什麽要選擇在送上門來的時候拱手讓人？而且，還是讓給裴洳玉母女那種貨色？
雖然如今回頭想想，她跟裴盛先之間也沒什麽感情留戀。但是孩子還是唯一且沒辦法抹殺掉的紐帶，她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偌大一個至臻集團轉眼就改了別人的名字。如果真是那樣的話，無論是死是活，恐怕裴盛先都不得安生。
對於自己這位前任婆婆，蘇清雅的了解也很到位——鐵血手腕女強人，隻要想做沒有什麽做不到。
除此之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她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裴尚予這個孫子。
既然喜歡，那就不會傷害。在不傷害的前提下，探一探裴尚予的虛實底細，順便拿個公司在手裏，多劃算。
這就是蘇清雅的初衷，非常簡單。
當年都說她是為了錢，想方設法未婚先孕嫁進了裴家。其實她還真是個對物質沒有多少訴求的人，隻不過有些原因，就讓它們爛在肚子裏好了，沒必要再說……徒增煩惱。
言歸正傳。
定下這個計劃之後，蘇清雅夥同裴老太太裴頤瑾行動迅速，直接設套封了裴尚予名下所有的動產和不動產。這麽一來，那小子看似就隻有兩條路可走——在國外餓死，和回國乖乖接受安排。
顯而易見，裴尚予選了第二條路。
這是個腦子沒病的人都會做出的選擇，但是蘇清雅知道，這種情況發生在自己兒子身上，十有八九隻是順勢而為罷了。那個小子永遠看不到底細和深淺，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他平生隻願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強迫不了他，裴老太太也不能。就像當年她再怎麽反對裴尚予跟孔淨楠那個女人在一起，他也半點沒有退讓。
可如今呢？
他心裏可有那麽一點點對於過去的後悔？
蘇清雅不願意問，也不敢問，怕觸及到這個孩子內心最深層的驕傲和脆弱。
過了這麽幾年，他居然主動帶著另外一個女孩子回家，並大大方方地承認這是他的妻子。如果不考慮目前的現實狀況，蘇清雅內心其實還是有那麽一點高興的。無論真假，這大概都代表著以前關於孔淨楠的那一頁已經翻篇，或者已經打算要翻篇。
隻是，目前這個處境，可不是一意孤行地去處理感情問題的時候。
“我倒是一直想問你，”裴尚予抬眼回道，“你願意跟奶奶一起把我送出去聯姻，你是怎麽想的？”
蘇清雅語塞，少頃回道：“我……我這不也是為你考慮嗎？我一個當媽的，總不能一直看著你跟以前一樣吧？”
“那你就想讓我的以後跟你一樣？”裴尚予的反擊從來精準，從來不會因為對方的身份而軟弱。
“你不會的。”蘇清雅輕輕歎了口氣，抹掉了自己眼中的那一點突破桎梏泛濫出的情緒，歸於無形，“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還是你自己說說到底怎麽回事吧，雖然我有數不清的不樂意，但是我也知道我從小到大都做不了你的主。不過你得記住，裴尚予，我是你媽。無論你做出多麽荒唐的選擇，我也一定會站在你這一邊。”
這話說得毫無拖遝，斬釘截鐵。饒是做母親的慣有想法，但也讓人覺得有那麽一瞬間的暖心。
裴尚予勾唇笑了笑，表情裏總算是帶上了一些久違的屬於小時候的熱度。
“謝謝媽。”他說，“不過你放心就好，我還沒有弱到需要借助結婚這件事來讓自己得償所願的程度。就算是我娶一個普通記者，裴洳玉有幸嫁給季懷城，最後的結局也一定不會有任何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