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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韓朋鳥(二)

  伍安隨類無煙出來,又回身看了看這府邸,還是覺得奇怪,便問道:“類居士,這宅子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他見類無煙不答,便轉過身來,卻見類無煙麵色慘白,趕緊問道:“你這是怎麽了?從剛剛進府起,你就不怎麽舒服,這府邸是不是真的有問題?”


  類無煙在路邊坐下了,對伍安道:“我沒有大礙,你去攔個轎子,我們去汪府。”


  這地方偏僻得很,哪裏攔的到什麽轎子,伍安走了大半天,才遇上一頂轎子。等伍安回來時類無煙臉色已經好多了。


  “這宅子確實有問題,”類無煙道,“我看不出它是經了何人之手,不知放了什麽東西,辟邪的力量格外厲害。”


  “辟邪?”伍安心想怪不得那鳥兒不再飛到這裏來了,便關切地問道:“你剛剛這麽急的出來,是不是難受得很?”


  類無煙淡淡道:“那倒還好,我隻是覺得那汪小姐沒對我們說實話。”


  伍安心想那汪小姐說話確實支支吾吾了點,但也不能斷言她說謊了,問道:“你是有其他情線索?”


  “這倒沒有……隻是那汪大人找到夢安居時,說女兒近日變得很奇怪,說話總是躲躲閃閃的,行為有時也鬼鬼祟祟。”


  “但是我看剛剛那汪小姐除了心情有些不好,人倒是挺精神的,”伍安道:“會不會是汪大人想多了?若我是汪小姐,也是不願那麽突然就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


  類無煙斜了伍安一眼,心想你又不是女子,自是不知其中的感受。便緩緩道:“父親對孩子的感覺,有時準得可怕,我看汪大人那日整個人都很憔悴。若不是走投無路了,一個四品官員也不會找到夢安居。”


  伍安這時閉了口,他五歲起就離開父母跟了師父。他因為能看到異物,父親就總罵他“撒謊”,孩子與父親之間這樣的感情,他並沒什麽體會。


  轉眼已到了汪府。類無煙這次不再那麽急躁了,規規矩矩地求了門童進去回報汪大人。


  過了好一會,汪大人親自迎出來道:“類居士,你可來了!這些孩子們沒規矩,早該請你進來坐了!”


  類無煙和伍安行了禮,類無煙便笑道:“我們隻是一介江湖術士,倒是得汪大人高看了。”


  伍安仔細端詳了這汪大人,見他人長得和顏善目,不像是會端架子的官員。他年紀倒也不是很大,卻白了頭發和胡須,伍安心想他大約是為女兒操心了許久。


  汪大人把兩人迎到堂內,讓人上了茶,小心翼翼道:“類居士,你們是先看看那鳥兒還是……”


  原來汪大人這兩月來什麽人都請過了,有道士一進門就要撒符水倒香灰的,有脾氣急的人一上來就要對那鳥兒動刀動槍的,那鳥兒倒是無礙,自己有時卻會被嚇得不輕。


  類無煙便道:“勞煩汪大人帶我們去看看那鳥兒。”


  汪大人便帶二人進了汪顰兒從前的臥房,打開了窗,那鳥兒確實蹲在窗外的梓樹樹枝上。伍安見那鳥兒長相也挺普通,隻是比普通鳥兒大些,比鴨子小些,毛色黑白相間。蹲坐在樹枝上像是在小憩,聽有人開窗,又張著翅膀跳起來。


  汪大人道:“從前顰兒搬走後,這鳥白天倒挺安靜,隻是晚上叫個不停。”


  類無煙問道:“除此之外,府上還有什麽奇怪的事嗎?”


  汪大人搖搖頭,正色道:“它傷了我女兒,就是一等一的大事。”


  類無煙上前看著那鳥兒,那鳥兒也瞅著她。就這樣對視了半晌,類無煙才轉身道:“按理說,這鳥兒是不會傷到汪小姐的。”


  類無煙便關了窗,又回堂上坐了,那汪大人急問道:“那是什麽鳥兒?”


  類無煙喝了口茶道:“那是韓朋鳥,也算是一種精怪,出現得挺晚,且很少出現在世人麵前,因此那些道士都不認識它。”


  伍安也沒聽過師父提起過韓朋鳥,便問道:“這鳥兒是怎麽來的?”


  類無煙便放了茶盞娓娓道來。


  原來這韓朋鳥出現在宋康王時期。相傳宋康王好酒好美色,隻要被他看上的美人,便要想法設法的奪過來,這場無妄之災就發生在韓憑身上了。


  在一次宮廷宴會上,宋康王看上了韓憑的妻子何氏,便將她囚禁在宮內,將怨憤的韓憑綁起來,讓他背了土和其他囚徒一起去建修一座供他遊觀玩樂的青陵台。


  何氏囚禁在宮內,宋王用盡一切辦法,威脅利誘,軟硬兼施,要她順從,何氏隻是不從。並且還利用防守的偶然疏忽。暗中寫了一封信,叫可以托付的人秘密帶出去送給韓憑。韓憑得到信,拆開一看,是這樣十二個字:

  “其雨淫淫,

  河大水深,


  日出當心。”


  韓憑看了,頓時熱淚盈眶,歎息了幾聲,就自盡了。


  宋王並不把韓憑的死十分放在心上。韓憑死了,反倒覺得消除了一樁梗隔,隻是命人草草把他埋葬了事。時逢青陵台新近落成,宋王興致勃勃地叫宮脾告知何氏,命她明天一早妝點收拾齊整,陪王伴駕,一同去遊青陵台。


  聽到丈夫的死訊,何氏並沒有感到過分的傷心。她隻是不動聲色地暗作準備,把一件華美漂亮的衣服用腐蝕藥物浸漬了一通,晾幹收藏好。


  到被通知去遊青陵台的那天早晨,她便把這件衣服取出來穿上,略事梳妝打扮,臉上浮出幾縷喬裝的微笑,看去就像二月的春天又已經來臨。


  宋康王一見這光景,自然滿懷高興。間了她幾句無關緊要的話,她居然接對稱旨,不引起人絲毫疑心。宋王於是攜著她的手,緩緩地沿著青陵台的石級向台上登去。


  上了高台,看見故國的山川原野,又別是一番景象。雖然是麗日晴空,綠蔭如畫的初夏,可是在何氏看來,卻是這樣的死寂蕭索。


  她也無心細看風景了,就猛然離開人群,直朝台畔走去。她走到台畔,略不腳躇,便越過欄杆,奮身向下一躍。


  左右的人嚇慌了,忙用手去抓她的衣服。哪知道好好的一件華美的服,應手已成碎片。人便從高台墜落下去,落到台腳,仿佛一團軟泥。更奇妙壯觀的是她那件應手成碎片的衣服,刹那間已經化作了千萬隻美麗的蝴蝶,繞著青陵台,台上台下,翩翩飛舞,看得人眼花繚亂神往心馳。


  衛士們匆匆跑下台去,從何氏的身上尋撿出兩段寫有文字的白續衣帶,呈獻給宋王。宋王一看,一段是一首叫做“烏鵲歌”的歌詞:


  “南山有烏,北山張羅;


  烏自高飛,羅當奈何!

  鳥鵲雙飛,不樂鳳凰;

  妾是庶民,不樂宋王。”


  這就是給那屍衣化作蝴蝶、滿台飛舞配製的樂歌,意思表現得非常明白,再也無須用多徐的饒舌來加以解釋了。另一段是二篇簡單的遺書,是寫給宋王看的,大意是說:“王上希望我活著的好,我卻寧願死去的好;懇求將我的屍骨賜給韓憑,和他合葬在一起。”


  宋王看了,不禁妒火中燒,馬上把那寫著遺書的白絞衣帶幾把撕個粉碎,故意吩咐鄰裏把她的屍骨埋葬在和韓憑墳墓有一段距離的地方,使墳墓和墳墓之間可望而不可及。


  那知道才一夜之間,就有大的梓木樹兩株,生長在兩座墳的墳頭,不過十天工夫就長到合抱大,彎曲了身體互相靠攏,樹根盤結在下麵,枝條交錯在上麵。


  綠蔭的樹叢當中,又生長了一對形狀像鴛鴦的鳥。雌的和雄的各一,經常就住在這兩棵連結起來的樹上,早晚都不飛去,頸脖和頸脖相交,在那裏悲哀地鳴叫,聲音淒楚動人。


  類無煙道:“又有一說是‘韓憑’又名‘韓朋’,韓朋鳥就是這麽來的。”


  伍安聽完,心想這韓朋鳥倒還是一個癡情貞潔的妖怪,隻是汪顰兒雖與這故事有一些相似,也不至於引來韓朋鳥啊。


  他轉頭一看,汪大人臉色也不怎麽好。汪新遠也不是世家出生,是靠自己寒窗苦讀,一步一跟頭才走到這位置的,支撐他的就是“致君堯舜上”的夢想。如今的皇上怎麽可與那昏庸的宋康王比呢?正是因為他確信當朝皇上不是昏君,才勸女兒奉了旨意進入宮牆。


  類無煙自然知道汪大人心中的疑惑,便道:“這韓朋鳥並非邪祟,若是硬生生地取了它的性命,倒也不是不可以,隻是府上可能要受些影響。況且這韓朋鳥來得不明不白,汪大人若是能通融,能否讓我們再調查幾日?”


  汪大人腦袋裏還是一團漿糊,一手扶額一手擺了擺道:“那就麻煩類居士了,若是需要我幫忙,盡管開口。若是你們不嫌棄,這幾日就歇在汪府吧。”


  類無煙和伍安謝了汪大人,便出來調查。伍安心想這汪小姐果真是瞞了什麽事不願同他倆講,便對類無煙道:“要不要我們再去一趟汪小姐那?”


  類無煙也正有此意,便點頭應允。


  路上伍安忽然想起何氏給韓憑的那十二個字,不知是什麽意思,便想類無煙問道:“‘其雨淫淫,河大水深,日出當心。’為什麽韓憑見到這三句話就自盡了呢?”


  “當時人的解釋是:其雨淫淫,是說她心裏憂愁而且相思;河大水深,是說彼此之間不能往來;日出當心,是說她已經有了死的誌向。”


  伍安心中一驚,心想這君王的權勢終究還是抵不過兩個人心有靈犀的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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