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發威
高拱與張居正走出午門,見大漢將軍拖著幾名年老的監察禦史的屍體,在瞧了眼捂著屁股疼的齜牙咧嘴的僥幸存活的言官們。
“陛下,心中還是有分寸的。”高拱是真怕皇帝把這些人給全打死了。
張居正點了點頭,大臣們鬧得這麽凶不殺幾個猴子嚇嚇雞,皇帝的麵子也沒地方擱。這是維護皇權必要的措施。
高拱朗聲地說道:“諸位同僚,回家吧。此間事了了。”
那幫挨板子的言官們,一聽高拱這話,午門前氣氛頓時活躍了起來,言官們也一掃剛才的陰霾,紛紛開懷大笑。
這就是明朝文官最好玩的地方。
細讀明史,我們不難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那就是,大明朝的文官在吸取了大宋滅亡的教訓後,都異常的有骨氣。因此大罵奸佞、掃皇帝麵子這種事情,大明曆代,屢見不鮮。
於是在明史中我們能看到諸如方孝孺、蔣欽、楊繼盛、東林六君子之類的鐵骨漢子,他們都爭先恐後的搶著送死,然後欣慰地說道:“我也能流芳千古了。”
這就是大明朝文官們的著名心態。他們從不怕死,而且是真的不怕死,對於這些人來說,名譽比性命更重要。
乾清宮中朱翊鈞不甘心的問道:“師傅,當真要放棄教武堂這個做法?”
秦川笑著說道:“本來我對教武堂這事就不報太大的希望。”
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隨心所欲的活法,就算是言出成法的皇帝,也不可能。
秦川狡猾地說道:“其實我們的目的達到了,武舉與整頓三大營是文官們給出的讓步,那就讓他們後悔去吧。”
“師傅,這武舉沒用啊!”朱翊鈞納悶的反駁,他可是查了好多資料的。
明代武職多半由世蔭承襲,加上由行伍起家者,武舉隻是個補充形式,三年一試,先策略,後弓馬,策不中者不準試弓馬。
但問題來了,一般能考過策略的人,都可以去考秀才了,還混什麽武舉啊!沒辦法,誰叫大明重文輕武太嚴重,有才幹的,都去跑去當書生去了。當‘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這話當大家沒聽過嗎?
最著名例子,就是那個被傳首九邊的熊遷弼先中萬曆某科湖廣武鄉試第一名,後棄武就文,又中湖廣鄉試第一名,次年登進士。
所以,武舉選上來的都是歪瓜裂棗,難當大用。
秦川神秘一笑道:“這還不簡單,改革啊!也讓高拱他們嚐嚐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次日,從皇宮傳出來皇帝要重開武舉的消息,而且這次武舉和以往大大不同,這次武舉分為三考:初場試武藝,內容包括馬步箭及槍、刀、劍、戟、拳搏、擊刺等法;二場試營陣、地雷、火藥、戰車等項;三場各就其兵法、天文、地理等法。取三場考試總分高者入選。而且這次最終選出二百人,進入三大營。
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內閣首輔高拱正在寫字,聞言大驚失色,手中筆落於宣紙之上,呆立半晌,方才長歎一聲,這招釜底抽薪,可謂是妙絕。
但很快,高拱找出了其中的漏洞,第二日內閣的內閣票擬,就送到了朱翊鈞的案頭:“武舉重事,未易即行,令兵部移文天下,教養數年,俟有成效,巡按提學等官具奏起送處之。”
秦川看完之後冷笑不止,想用拖字訣?你怕是還活在夢裏。
“下旨吧!皇帝不發威,真當你是哈嘍kitty!”秦川對著朱翊鈞說道。
“都禦周南、張中錫、湯憲,布政以下官孫祿政、方華福、金遜、郭翼,郎中劉繹、王藎等,盡皆下獄,待三司立案徹查之後,再行懲處。”
隆慶留年九月十八日,一道震驚大明政壇的聖旨,從皇宮中發了出去。
人們驚訝的發現,這些倒黴孩子全是高拱一黨的,皇帝的意味已經很明顯了:高拱你是覺得天晴了,雨停了,你自己又行了是嗎?
在封建王朝,皇帝如果隻是想砍某些人的腦袋,比如高拱一派啊、張居正一派啊,諸如此類,在朝堂中是沒有太多反對的聲音的。
因為沒有哪個集團,會真的是鐵板一塊,每個人都有自己政敵,每個派係,亦也都有敵對派係。
政治其實是一門交換與妥協的藝術。
朱翊鈞並沒有定這些人的罪,就是明著告訴高拱:別整虛的,想要我放人,可以,不過你得拿出點誠意來。
高拱知道後當場沒吐出幾口鮮血,上次的屠門事件已經讓他的威望有所下降,這次再不救,恐怕等不到皇帝整他的時候了。
朱翊鈞看著案頭高拱重新遞上來的奏本,笑的很開心。早這麽識趣哪來這麽多破事。
此時在寧夏的秉筆太監張誠看著麵前二千名少年郎,笑的格外的暢快。
自從一個月前,皇帝喚他到跟前,讓他去尋二千名少年郎,回來之後禦馬監的掌印太監就是他的了。
張誠差點當場沒笑出聲來,這幸福來得也太突然了吧,就這?咱家不出北京城,二天內就能湊齊了。
但接下來朱翊鈞話,讓他叫苦不迭。這兩千人是有條件的!
第一條:十四歲以上,十八歲以下。
第二條:身家清白、父母雙全、家中略有錢財的農家少年。
第三條:必須是隴西諸衛塞上體格健壯的少年,要精通騎術,箭法出眾。
張誠為了禦馬監掌印的位置馬不停蹄的前往寧夏,還好塞上習武成風,符合條件的少年比較好招募,但這也花了半個月的時間。
張誠叉著腰,得意洋洋,看著麵前的少年們,大手一揮:“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