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河灘上的桃子熟了。
從潘安那時開始，新廠他們村的河灘上種的最多的果樹就是桃樹。7月份桃子成熟，新廠他們也放暑假了，五年級的暑假沒有作業，沒人管。
新廠，大嘴幾個光著屁股躺在河灘上，一邊啃著桃子，一遍看著遠處河麵上的抽沙船冒著黑煙。抽沙船是隻有夏天大河水深時才會出現的。
新廠把隻啃了一口的大桃子，對著河邊的那棵大柳樹瞄了瞄，使勁一扔，咚一聲，桃汁都噴濺在了樹幹上，但桃子還沒破碎反彈在沙地上滾了滾沾滿了沙子，像極了一個驢糞蛋。大嘴看了一眼也學著新廠把桃子當石頭扔。幾個人像發明了新遊戲一樣，比賽似的把好好的桃子扔向柳樹。
扔了一會，新廠站了起來走向河邊，一下跳進河裏。他本來隻想洗洗他那粘乎乎的雙手，但看了看身上都沾滿了桃汁就索性跳到河裏。大嘴也來到了河邊隻不過他沒下水，隻是用手潦著水擦洗著身子。
“下來啊，大嘴，水裏可美了。”。孬蛋在河裏隻露出一個頭，手和腳都在水裏狗爬式撥動。
“媽的，都怪這些抽沙船。好不容易就咱們幾個發現這麽美一個遊泳的地方，又被他們抽的全是暗坑，上次我來不知道，直接衝了下去，剛蹚著水走了不久，就一下腳踩空直接掉進了抽沙形成的大水坑。要不是新廠下去拉我一把，我真成河神廟的貢品了。還好我幹奶奶保佑。”大嘴對著遠方的抽沙船咒罵說。“等我哪天碰到我叔，非得讓我叔帶村裏人扣下這船，罰死他們。”。
新廠遊泳很好，上次他下水把大嘴拉上岸後又自己下去探了探，柳樹下的河水，在河灘上看不出來，從岸邊往裏下，走十幾步都是淺水，最深不過到小腿，然後突然就是這個大坑，最深的有2米多。
遊了一會，大嘴一直在岸上喊著讓走，新廠，孬蛋幾個就都上來了。幾個人嬉鬧著就往村裏走。又路過桃園，新廠說：“走，再搞點桃子明天吃。”。
孬蛋說：“不吃了，吃了一肚子桃子，打嗝都是桃子味。再說了新廠，你也不能緊著一家桃子偷吧，想吃了換一家，這家今天都讓咱們摘了不少了。”。
新廠要偷的就是老李頭他家的桃園。新廠隻偷他家的。他家種什麽新廠就帶著朋友偷什麽。別人家的新廠碰都不碰。但朋友們不知道，都以為新廠就愛偷果子吃，隻是恰好又路過這一家了。
新廠恨老李頭，不光是因為他倒垃圾總是故意會在新廠家門口掉點，他還恨老李頭欺負他媽。
新廠他爸從大嘴他爸手裏包下活後，比以前在別人手下幹活更忙了。早出晚歸成天都不沾家，有時甚至晚上都住到了工地不回來。新廠他媽也是打零工的，就想跟著他爸一起幹，他爸不同意說兩個人幹誰照顧新廠，就還讓他媽有活就幹活沒活就在家照顧新廠。
一天，新廠他媽早上在勞工市場沒有找到活就回家了。想著新廠暑假在家給新廠做頓好吃的。到家時新廠還在睡覺。他媽就掃了院子，端著垃圾鬥去溝裏倒垃圾。這時真趕上老李頭騎著垃圾車左拐右拐的過來，新廠他媽一看就把垃圾一倒，低頭直接快步往家走。老李頭拐來拐去正好把三輪車前輪擋在了新廠他媽麵前，一臉猥瑣的笑容說道：“大妹子，這麽寬的路你不走，專擋我的路是幹什麽。”。
新廠他媽也不吱聲，就像繞過三輪車頭過去。
“哎，別走啊。見到我也不說話，看路上可是沒有垃圾，以後你可不能冤枉我。”。老李頭扭了一下車把又擋住了新廠他媽。
“聽說我大兄弟，現在是跟著郭九成幹活的，那不是要發財了。怎麽沒讓弟妹你跟著去啊。我可是聽說幹活的小娘們都可浪了，不會是有相好的。把你忘了吧。”。老李頭下了車開始對著新廠他媽動手動腳。新廠他媽又氣右惱急著想甩開被抓著的手說道：“別再這胡鬧，再胡鬧我回來告訴我男人。”。
“是你主動擋我的路的，告什麽，告訴你男人你癢了，上麵癢還是下麵癢？我給你撓撓。”。老李頭奸笑著又想把手往新廠媽媽的胸口探。
這時新廠家的大門吱的一聲響，老李頭像觸電似的趕忙抽回手來，新廠從院子裏出來了。老李頭一看是新廠，本來都變成一副莊重的臉上立刻又泛起那下流的表情，對著新廠媽一笑，扭動車把騎車去倒垃圾了。
新廠他媽也看見了新廠，從臉上硬擠出了一個沒事的微笑。朝著新廠走過來。新廠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看看他媽，再看看老李頭，小臉一下就黑了。
“媽，怎麽了。那個老不死的又欺負你了。”。新廠咬著牙說。
新廠他媽眼淚都要從眼框裏流出來了，但看見新廠那副像要去拚命的表情，用手掌揉搓了一下眼睛說：“沒事，咱們再忍忍，等你爸發財了，咱們就不必住在這裏了。你爸說了發財了就去鎮裏買套房子。”。
新廠可等不急，他雖然不能把老李頭怎麽辦，但他能領著小夥伴偷他家地裏的東西。
看孬蛋反對，新廠說：“他家的桃子最多，也最好吃。咱們才偷多少，根本看不出來。我還想給我媽帶點吃呢。剛才摘得扔在河邊了。”。
小夥伴一聽也想給家裏人帶點，就紛紛同意新廠的話，於是還是大嘴放哨，剩下的人鑽進桃園開始偷桃子。
又過了幾天，新廠一個人從村裏的桃園往家裏回，這次他沒叫別人，也沒偷到桃子。因為他這次不是為了偷，而僅僅是為了把桃子摘下來扔在地上。以前每次和朋友們來新廠都覺得偷的太少，而他又不能故意損害。因為雖然農村孩子都能夠接受你偷吃，但絕對不能答應你純粹的浪費和損壞，所以這次他隻好偷偷的來。
他這次也沒有得逞，因為老李頭家的桃園用鐵絲網圍住了，新廠看了一圈也沒發現又那個地方能夠進去，他失望往村裏走。正在這時，他看見一個小孩，手裏拿著一根長長的竹竿，一邊走一邊不停的打向路邊的小草。新廠認出他來了是老李頭家的孫子，新廠曾經見老李頭帶著他在村裏的小商店買過東西，新廠在學校也見過他，他應該上三年級了。
“哎，你是村裏倒垃圾的李爺爺的孫子嗎？”。新廠走近那個小孩跟前說了一句。
那小孩正低著頭邊走邊玩忽然聽見有人給他說話嚇了一跳，抬頭的時候身子不自覺的退後兩步，他看清來人竟然笑了起來說到：“新廠，我認識你。你就是那個拿了好多第一名，跑的很快的那個。”。那小孩一看就是老李頭的孫子，長得太像老李頭了，都是一個大鼻子，突兀的長在小小的臉上，在配合著溜溜轉個不停的小老鼠眼，看起來十分滑稽。那小孩笑的很開心嘴裏參差不齊的牙齒都呲了出來，他好像很佩服新廠。
輪到新廠一愣，咬了咬牙又問道：“你認識我？你大中午不睡覺來著幹嘛。”。
那小孩有點自來熟：“學校誰不認識你呀。家裏沒人，我去找我爺，他在我家桃園看桃子。大中午你又在這轉悠什麽，你是不是來偷桃子的，上次我家被偷了好多桃子，是不是你幹的。”。
新廠又咬了咬牙說道：“我偷個屁，你見過一個人來偷桃子的。我去遊泳了剛回來。我發現一個可美的地方，有沙灘還有樹蔭，我這幾天一直去。”。
“哪呢，遠不遠。”。那小孩一聽有沙灘，有樹蔭一下眼睛就亮了。夏天的大河邊沒有沙灘少了好多樂趣，而如果沒有樹蔭那更是會曬的脫掉一層皮。沒有一個生活在河邊的小孩能抵抗又能玩水，又能玩沙子還能遮陽的誘惑。
“你知道你家的紅薯地不，沿著紅薯地直走，在第一路口往左走，走的有點遠，大概7.800米遠就能看見河邊有棵大柳樹。就是那。”新廠在地上撿了根棍子，邊說邊在地上給他畫著。
那小孩聽的很仔細啊，還自言自語的複述著。
新廠看了一眼那小孩，又咬了咬牙說：“你會遊泳嗎，你要不會可不敢去，學會了再去。不過我估計你會，因為我像你這麽大時早都回了，都能一下跳進河裏從河這邊遊到河那邊了。”。
“我也早都會了，我也是經常和我同學一起去遊泳的。不信改天咱倆比比。”。那小孩很是牛哄哄的說的。
新廠笑了笑說道：“行，改天一起玩。我先走了，急著回家，遊了半天，我都餓了。”。新廠扭過頭笑容立刻就沒有了，頭也不回的往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