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孬蛋最近不知什麽原因，整個人都變的沉默寡言起來，下學後不是先跑了不等哥兒幾個，就是和大嘴，新廠一起走時一句話也不說。新廠和楊風都發覺出孬蛋狀態不對，新廠還問楊風：“孬蛋最近怎麽了，是不是家裏出了什麽事了。”。
楊風說：“估計是他媽又犯病了吧，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問了他好幾次他也不說。”。
新廠歎了口氣說：“他媽媽的病都多少年了，他爸怎麽沒想著去求鄧師傅給看看啊。”。
楊風：“那個人會看個什麽病啊，他就是個大騙子。我爸給我說了，孬蛋媽媽的病就是讓那個大騙子給耽誤的。”。
“你說的是個屁，孬蛋媽媽當年精神病就是鄧師傅治好的，要不是鄧師傅，孬蛋媽媽天天都的犯病。”。新廠第一次和楊風吵了起來，他不能容忍別人說鄧師傅壞話。哪怕這個人是他最好的朋友。
楊風一聽新廠竟然罵他，一下也急了，瞪著新廠說：“你知道個屁，你知道孬蛋家為什麽這麽窮嗎？。還不全是因為那個鄧騙子，他不知怎麽糊弄住孬蛋他爸了。他爸打零工本來就掙不了多少錢，家裏還有個病人，就這有點錢就捐給廟裏去，你看孬蛋什麽時候穿過新衣服。”。
新廠本來想反駁說自己親眼見過鄧師傅治好了自己媽媽的病，但一想不能說這件事，就哼的一聲不再說話，自己在哪生悶氣。他連說話都不擅長更不用說和別人爭辯了。
楊風從小就能言善辯，這時看新廠不說話了，以為是自己已經贏得了這場辯論的勝利，但又可能覺得對抗不夠激烈，還沒有發揮自己的實力，好多想好的說辭還沒有展示出來，就對著新廠繼續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新廠，你想想你長這麽大見過鬼嗎，你再想想要是有鬼，要警察幹嘛。那些殺人犯，不用警察出馬，他殺的人變成鬼不是第一個找他們報仇。那個什麽鄧師傅，他不過是個種西瓜的，他就會騙騙那些沒上過學的老頭老太太，他有什麽了。”。。。一直說個不停，當然楊風說的好多話都是從他爸那兒聽來的，他爸楊誠一直是村裏最質疑鄧師傅的村民，時不時就要說幾句鄧師傅的怪話。但畢竟村裏絕大多數人都十分信服鄧師傅，相應的就都不怎麽待見楊誠，楊誠沒了聽眾，隻好在家發發牢騷。兒子都向著老子，楊風當然覺得自己爸爸說的都是對的，就跟著對鄧師傅不滿。這次逮到機會肯定要狠狠的罵一罵鄧師傅。
新廠一直沒吭聲，他心裏一點也不信楊風的話，甚至開始有點討厭楊風了，誰讓他一直不停的說鄧師傅的壞話的。
“這你清楚了吧，那鄧騙子就不是個好玩意。”。楊風終於說完了，新廠看見一個路口，他清楚他無論如何都說不過楊風，就隻能生氣的哼了一聲表明自己的態度，拐進那個路口，不再搭理楊風自己走了
新廠在路上繞啊繞，終於繞回到了家。一到家他就鑽進自己屋裏翻出床底下的一個大鐵盒。那是他的存錢罐。他不舍的給自己花錢，每次他媽給他的零花錢，他都攢在這裏，想著攢多點給鄧師傅買鱉精，他現在都買了五盒鱉精了。他打開鐵盒，數了數又攢了十幾塊錢了。他想了想把錢都裝進口袋裏往市場去了。
新廠是去買糕點了，不是給鄧師傅買的，是給孬蛋買的。楊風講的鄧師傅壞話新廠一句也沒聽，他根本就不信。但他聽楊風說孬蛋媽媽又犯病了，還說孬蛋從沒穿過新衣服。他仔細想了想，的確是這樣，可能是以前他也從沒穿過新衣服，所以就沒注意到這些。現在他能穿上新衣服了，回想起來從和孬蛋結拜到現在，孬蛋所有的衣服不是別人送的，就是改小他爸的衣服，反正沒見過一件新的。新廠往市場跑著，心裏盤算著不行了先攢錢送給孬蛋身衣服吧，自己的舊衣服送給孬蛋，孬蛋估計要給他翻臉。
新廠用十幾塊錢買了幾斤糕點拎著回家了，他想著等天黑了，路上沒人了再給孬蛋送去。孬蛋愛麵子，如果被別人看見的話，他肯定是不會要的。
新廠剛拐過他家路口一看見黑蛋的車，本來挺不錯的心情一下變的壓抑起來。磨蹭到家門口，新廠把外套一脫包著糕點，裝出一副木木呆呆的樣子進了家門，他這一段兒很喜歡在家扮成這幅傻呆的模樣，他發現這樣就能讓他爸媽少給他說好多話，他喜歡安靜。
果然有效果，他剛走進院子裏，就看見黑蛋提著褲子從茅崗裏出來，黑蛋看見新廠那副模樣，扭頭就進了堂屋，一句話也沒說。新廠也回了自己屋子，剛打開書包想把糕點塞進去，就聽見媽媽喊他：“新廠，吃飯了，快來。”。新廠裝好東西，又是那副模樣進到堂屋。
新廠家夥食是越來越好了，隨便個晚飯都炒了幾個菜，還有個葷的。黑蛋一邊喝著小酒，一邊吃著菜，看都沒看新廠一眼。新廠也沒理他爸媽，往那一坐自己吃自己的。新廠媽媽笑著給黑蛋酒杯裏又倒了一杯酒，這酒早換成更好的了，新廠買的黑蛋嫌檔次低，不知被新廠媽媽放到哪裏去了。
新廠媽給他男人倒完酒，又給新廠碗裏夾了一筷子菜笑著說：“兒子，我給你說個事，你聽了肯定高興。你爸今天太牛了。”。新廠低頭吃著飯頭都沒抬。新廠媽繼續說：“你都不知道，今天早上我和你爸一出門就碰見老李頭了，你爸太厲害了，直接攔著他，把他好一頓訓，那老李頭屁都沒敢放一個。你爸對他說了，再敢把垃圾撒在咱家門口直接叫上幾輛車，裝幾車垃圾卸到他家門口去。那老李頭跟你爸說了好半天好話。怎麽樣，你爸現在牛吧。兒子，以後中午回來，看見門口有垃圾，你就回來給你爸說，讓你爸治他。”。黑蛋聽了哼了一聲說：“一個窮光蛋，他算個毛兒，以後敢在咱家門口掉一個碎紙片，我就找人弄他。今天要不是看在他和鄧師傅有點關係，我今天就幹他了。”。新廠還是頭都沒抬，新廠媽媽氣鼓鼓的說了：“他就是混蛋玩意，我聽人說當時鄧師傅給他家捉完蛇精，他還耍賴，鄧師傅一生氣又把蛇精放了，嚇的他拉了一褲襠，跪在那不停的磕頭。還是他女人，說是要拿自己的命出來償還鄧師傅，鄧師傅才心軟了救了他家。”。
新廠媽看見他男人酒杯空了，又趕緊倒了一杯，正想繼續罵老李頭時，桌上的大哥大響了。黑蛋拿起來一按故意學著電視裏主持人的聲音，用蹩腳的普通話說：“喂，誰啊。”。新廠本來低頭正吃著飯，聽見黑蛋搞笑的說話聲，就沒忍住抬頭看了一眼。
“哈，哈，哈，李工啊，有什麽吩咐，好，好，我馬上就到。”。黑蛋笑著掛了電話。新廠被驚到了，他看著黑蛋短短幾句話的功夫臉上的表情竟能發生這麽多變化，最神的就是既能一臉厭惡和憎恨，還能同時發出笑聲，客氣的講著電話。新廠心裏想：“表情最豐富的大嘴不知道會不會這一招。”
黑蛋掛完電話，惡狠狠的大罵了一句：“我操你媽，王八蛋。”。猛的一下手裏握著的大哥大差點砸出去，趕緊收住了手。新廠媽嚇壞了，趕緊站起來問：“怎麽了，發這麽大火。”。
“少他們廢話，去給我拿錢。”。黑蛋對著新廠媽罵了一句。
新廠媽一臉委屈的問：“怎麽了嗎，誰又惹你發火了。”。
黑蛋氣的呼哧呼哧的，拿起桌上酒杯一口喝了，緩了一會兒又罵道：“我幹死他，媽的，一個小小安全員，這個時候叫我去吃飯，不就是讓我去結賬嗎。一次兩次我就忍了，還他媽慣成他了，這才幾天又讓我去，我他媽。。。”。新廠媽一聽也生氣了：“咱不去，咱幹咱的活，掙的都是辛辛苦苦的血汗錢，不能讓他們糟踐了。”。
“閉嘴，你他媽懂個屁，快去拿錢。”。黑蛋又罵了新廠媽一句。
新廠媽躲躲閃閃的說：“我沒錢。”。
“再說你沒錢。”。黑蛋揚起手就準備扇新廠媽耳光，忽然他感覺不對勁，太安靜了像是少點什麽。他扭頭看去，隻見新廠正低著頭往嘴裏扒飯，看都沒看他們兩口子。
黑蛋瞪了新廠一眼，放下手，轉頭壓著脾氣對新廠媽說：“我包裏錢不夠，你先把前天我給你的1000塊買菜錢給我，明天銀行開門了我還給您。”。新廠媽這才不情願的去櫃子裏拿錢。
黑蛋一把把新廠媽媽遞過來的錢拽了過來，往他那小手包裏一塞。邊穿外套邊說：“今天晚上我就不回來睡了，不知道他們要到幾點，我陪完他們我就回工地睡了。”。
新廠媽媽趕緊說：“我也去。”
黑蛋瞪著大眼吼道：“你他媽去幹什麽，我是去玩呢。”。
新廠媽：“不是，你把我放在工地門口就行了，我在工地等你，我怕你晚上喝多了回來身邊沒人，再說了明天早上我還早早去買菜呢。在工地睡就不用來回跑了。”。
黑蛋：“那走，快點。”。
新廠媽媽也是急著一邊換衣服，一邊對還在低頭吃飯的新廠說：“新廠，今天晚上我們就不回來了，這錢你拿著，明天買點東西吃。晚上媽媽回來給你做好吃的。”。
新廠抬頭接過媽媽遞過來的5塊錢，呆呆的嗯了一聲。
“好了沒有，快點。”。黑蛋又在屋外吼了一句。
“兒子，記得睡覺前鎖好院門。”新廠媽小跑著出了屋子。
新廠看他們都走了，樂了。心想：“今天晚上見完孬蛋還能去鄧師傅那兒轉一圈了，不知道鄧師傅今天晚上忙不忙。”。新廠心裏暢快，看著桌上黑蛋的酒杯裏還有一點酒，就端起來嚐了一小口。“嘔。。。什麽味，這麽難喝，給尿裏滴了辣椒油一樣，又臭又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