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追不到的燈光
“愛民!”
周建軍的大喊聲,把我們從渾渾噩噩的狀態當中驚醒了過來。
我和老奎班長趕忙撲了過去,把陳愛民從地上攙扶了起來。
雖然我沒有沙漠生存的經驗,可那會看著陳愛民幹裂的嘴唇,蠟黃的臉色,也知道她脫水了。
“愛民!”
“小陳同誌!”
我和周建軍喊了好一會,陳愛民才悠悠的醒轉了過來,她張了張想要說什麽,可半天都沒說出一個字來,全身上下唯一還能動彈的,大概就隻有一張一合好像隨時都會閉上就永遠睜不開的一雙眼睛了。
“小陳同誌,我和八爺剛剛看到前麵有燈光,就在不遠處了。”
“那裏就是古城遺址,而且還有人住,到了那裏我們就有水了。”
“你在堅持一下,一下就好了!”
其實那會我也快要暈過去了,因為身體嚴重缺水,在加上快要整整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在沙漠裏沒了水,你要麵對的不僅僅是脫水的折磨、是高溫的折磨,還有饑餓。
可能有的人不理解,可這卻是老奎班長再三叮囑我們的。
他跟我們說,現在我們沒有水,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能再吃東西,不然隻會越來越渴。
我幾乎是每說一個字,都感覺要用盡所有的力氣,才發的出聲音。
口腔裏更是幹涸的可怕,那種粘膜皮肉都緊緊貼在一起,沙粒堵在牙縫裏的滋味,壓根沒法用言語來形容。
我的謊話,讓陳愛民已經快要閉上的眼睛瞪大了一些,也讓老奎班長他們齊刷刷的抬頭看向了我。
“九爺你……你說啥?”
“你看到前麵有燈光了?”
陳八牛跌跌跌撞撞的跑了我跟前,抓著我的肩頭,瞪著一雙牛眼睛死死盯著我。
其實我哪裏看到什麽燈光,我說謊,隻是為了讓陳愛民堅持下去。
可那會陳八牛、周建軍他們希冀的眼神,讓我不忍心,也沒辦法去親手戳破自己的謊言。
“對,我剛剛看到了,就在前麵那片沙丘的後麵。”
我費力的抬起手,指著視線裏那片綿延起伏的沙丘,有氣無力的說著。
雖然我說的隻是一個謊言,可無疑是讓陳八牛他們都強打起了精神。
“小關同誌,那你帶著我們走!”
我不知道周建軍有沒有看出我的謊言,不過他讓我繼續領頭,就等於是把我們活下去的希望交在了我的手裏。
“好,大家跟我走,咱們再走一會就到古城了!”
我和周建軍對視了一會,就馬上轉過頭強撐著招呼陳八牛他們跟著我繼續朝前走。
不是我相信了我自己的謊言,而是在那種情況下,如果連我都放棄了,我們幾個人就真的要死在沙漠裏了。
在我謊言的支撐下,我們爆發出了最後的求生欲,由老奎班長和陳八牛輪流背著嚴重脫水的陳愛民,我在前頭帶路,繼續朝前緩緩前進著。
前麵依舊是一片昏暗,能看到隻有沙子,偶爾沙丘上能看到幾具渴死在沙漠的動物骸骨。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反正最後我隻覺得腦袋裏像是灌了鉛塊進去,腳下像是踩著狂風,頭重腳輕的感覺,真的一點都不好受。
一路走來,陳八牛他們也沒問過我到底還有多遠,大概他們也意識到,我說看到燈光隻是一個謊言。
也許真的是老天爺眷顧,就在我快要暈過去的時候,我竟然真的看到不遠處有燈光在閃爍。
昏暗的沙漠裏,哪一點搖擺不定的燈光,絕對要比正午時分毒辣的太陽更加醒目。
我瞬間就僵在了原地,呆呆的看著不遠處那燈光。
“九爺咱們是不是到了?”
陳八牛搖搖晃晃的走到了我身邊,搭著我的肩頭有氣無力的說著。
“八……八爺你快看,前麵……前麵真的有燈光啊!”
那一刻我感覺像是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肉都猛然間煥發了新生一樣,我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喊了出來。
老奎班長和周建軍他們聽到我的聲音,也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
等他們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到哪一點燈光的時候,他們都笑了,原本黯淡無神的雙眼也猛然間煥發了神采。
“走!”
“快走,勝利就在眼前,八爺我帶頭衝鋒!”
老奎班長把陳愛民交給了周建軍,轉身去把駱駝牽了過來。
之前因為缺水不敢隨便進食導致每個人體力都格外虛弱,在加上駱駝也出現了脫水的症狀,我們也不敢貿然騎著駱駝趕路。
這會眼看活下去的希望就在眼前,我們也顧不上許多,騎上駱駝就拚命朝著那燈光奔了過去。
呼呼的風聲在耳畔回想著,領頭的那頭駱駝,脖子上掛著的駝鈴不斷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
夜晚沙漠的溫度並不高,迎麵吹來的夜風,還透著一股寒意。
地上的沙子,依舊是一眼看不到盡頭。
我們孤注一擲去追逐哪一點燈光的樣子,像極了地宮祭壇遺跡裏那蛾子拚命追咬我們的樣子。
可是很快,我們就從看到希望的歡喜激動當中,慢慢變得焦躁了起來。
因為哪一點燈光,就好像永遠在我們前麵,我們往前走,哪一點燈光就跟著往後退。
茫茫沙海裏,前方的哪一點燈光,就像是獵人扔出來的魚餌,吸引著我們不斷朝那個方向前進著,可卻始終抓不住哪一點希望。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隻感覺眼皮越來越沉重,像是灌入了鉛塊似的,渾身上下每一寸皮肉,都已經感覺不到酸疼和疲倦了。
我從駱駝上摔了下來,在沙地上滾了幾個圈在停了下來,我的嘴巴一張一合的,想要說話,可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九爺……”
我隻記得昏死過去之前,陳八牛跌跌撞撞的朝我撲了過來。
暈過去以後,感覺像是做了一個夢,一個永遠醒不過來的噩夢。
夢裏我被扔進了一個大鐵鍋裏,那鐵鍋裏就是被炒得沸騰的黃沙。
我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迷迷糊糊的隻感覺有人掰開了我的嘴,等到那翻著鹹澀味的液體灌入我嘴裏,處於本能我大口的吞咽著。
“九爺!”
“小關同誌!”
……
耳畔陳八牛的聲音,讓我慢慢的醒了過來,我睜開眼看到的是陳八牛他們噙滿了焦急的臉龐。
“我……我們得救了?”
我有氣無力的問著,陳八牛點了點頭,可他們的臉色都不好看。
那會我才注意到,不遠處有一群本地的原住民正圍著我們,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們。
怎麽說,那種眼神不像是看不速之客,更像是在看一群餓狼、一群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