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青龍入海局
“三奶奶,單就風水而論,老馬叔家所在的位置,前庭開闊,乍一看猶如一片大海,東側有一條山坳相連,乃是青龍入海之象。”
“隻可惜這片‘海’不夠廣、不夠寬,而這東側山坳所代表的青龍,亦不夠雄、不夠偉、更無靈,故而這青龍入海,怕是也隻能算是徒有其表,而無其神。”
我不確定這位老仙兒三嬸兒是否也懂得風水之術,這會也隻能是硬著頭皮把我能看出來的東西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再者,縱觀整個馬家村的風水,雖是地勢開闊、背靠大興安嶺,算得上前有庭、後有靠,可也因為此地處於大興安嶺山腳,所有的小龍龍形、龍勢都被大興安嶺數條餘脈所阻所擋。”
“故而不光是老馬叔一家,就整個馬家村來說,村民大可以做到衣食無憂,可要想全村人丁興旺、家財萬貫卻是極難,就連文運,也因此受到阻隔,很難出文者、官宦。”
我在暢談整個馬家村風水之時,三嬸兒並沒插話也沒給予我什麽評價,隻是眯著雙眼,拿著那根銅煙袋鍋子吧嗒吧嗒的抽著。
直到我全部說完,三嬸兒這才轉過身看著我,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好一會,直鬧得我以為是自己個在前輩高人麵前班門弄斧,把臉給丟大了。
“不錯不錯,想不到你個小崽子倒還真有幾分能耐。”
“我們這地方啊十裏八鄉的,也就前清嘉慶年間出過一個舉人了,算算嘉慶年到如今,也幾百年了。”
隨著三嬸兒這番話落地,我心裏頭這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至於我所說的那一番話,雖然是以風水二字為由,可正所謂民間奇術源自生活。
若是用Alice那套理論來說,那便是馬家村、張家溝所在的這片地界,整個都被大興安嶺的重重山嵐包圍著,仰仗著大興安嶺的物資豐富和此地黑土地肥沃,住在這兒的人隻要勤勞,完全可以衣食無憂。
可若是想要往家家福貴這一層次發展的話,因為重重山嵐的限製,很難以鶴城、哈爾濱等經濟重地相接,自然是極其困難。
再說文運,也是同樣的道理,因為張家溝、馬家村位於大興安嶺山腳,四周都被重重山嵐包圍,若不是因為有一個林場,修了一條公路的話,這兒的村民出山,都需要翻越數座山峰,周圍就更沒有什麽像樣的學校了,孩子求學自然也就更加困難,文運衰弱自然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雖說如今做咱們這一行的越來越式微,可小崽子你能習得這正統風水之術,也是一種機緣是一種福分。”
“即便日後咱們這一行就此湮滅,三奶奶啊也希望你個小崽子能在有生之年多多鑽研,最好啊能找個人傳下去,這可是咱們老祖宗留下來的好東西!”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三嬸兒全然沒了眯起雙眼時的那種狡黠和精明,有的隻是一個遲暮老太太的神情,或者說是一位遲暮老人在緬懷過去。
以前我不僅不信這些東西,甚至於就連當初跟老爹學習風水術的時候,也是抱著應付了事甚至是嗤之以鼻的態度。
可如今,三嬸兒一番話卻是徹底點醒了我。
“行了小崽子扶你三奶奶回去,去看看你那兄弟。”
等我攙扶著三奶奶回到屋裏,老馬頭已經把箱子搬了進來。
那是一口木頭箱子,表麵早已經包了漿,呈現出一片暗紅的顏色,雖然不是什麽名貴木材,可也絕對是上了年頭的老物件。
起初我還以為那口木頭箱子裏,是三嬸兒這樣的老仙兒,請神開堂口用的符篆之類的物件呢。
可等到三嬸兒顫顫巍巍的打開那口木頭箱子,我才發現裏麵全都是一些中草藥。
看到三嬸兒沒有上香開堂,不僅是老馬頭,連我也覺得有些奇怪。
三嬸兒也不解釋,隻是從那口木頭箱子裏拿出來不少中草藥,一一搭配好後,交給了老馬頭,囑咐老馬頭去用清水六碗水煎做兩碗水。
“小崽子,你這腦瓜子瞅著挺靈泛的,這會咋犯起渾來了。”
“你兩這病啊可不是衝著啥了,自然也就不用上香開堂了。”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不解,三嬸兒笑著罵了我一句,又給我解釋了其中的原有。
原來在民間,不管是三嬸兒這樣的出馬弟子,亦或是陰陽先生,隻要不是隻會耍嘴皮的騙子,他們大都除了懂得一些常人覺得詭異莫測的驅邪降妖的門道之外,還都懂草藥知識。
因為那些鬧了撞客的病人,其實有不少都是生了病,而非真的遇到了邪乎事。
特別是在舊時候,醫療條件遠沒有現在發達,這種情況就更加常見了。
若是類似三嬸兒這樣的奇人,去給人瞧病,隻會燒香請仙兒的話,那不知道有多少人會白白送了性命。
見我撓著腦袋,一幅似懂非懂的模樣,三嬸兒又狠狠地白了我一眼罵道。
“你個小崽子,現在知道舊時候咱們這種人,為啥能被老百姓稱為先生了吧?”
在舊時候,隻有德高望重亦或是類似於教書育人的老師這類人,才夠資格被人稱為先生,足以見得先生一詞在以前可是貨真價實的尊稱,而不像是現在所說的先生、女士,隻是尋常的禮貌用語。
“三奶奶,小子今兒個受教了。”
“對了三奶奶,您老說我兩這不是鬧了撞客,那您知道這到底咋回事?”
等我說完,三嬸兒卻是擺了擺手,臉上浮現出了一抹有些自責,或者說有些無力的神色。
“你個小崽子真以為你三奶奶我是神仙了,你兩這情況你三奶奶也是頭一次遇到。”
“不過你個小崽子也別太擔心,三奶奶手頭有個方子,或許對你兩有些用處。”
“對了,你個小崽子不是說有個什麽錢鼠爺的說你兩這像是中了蠱?”
提到這兒,我也是不由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急忙追問了下去。
畢竟雖說那錢鼠爺出自張道爺門下,算得上見多識廣了,可真要跟眼前這位活了快一百歲的老仙兒三嬸兒比起來,也隻能算是絕對的後生晚輩了。
“早些年啊我也去過湘西,倒是認得幾個寨子裏的蠱婆,你兩這情況,到的確有幾分像中了蠱。”
“你兩還是盡早回去找那錢鼠爺,去湘西走一遭。”
盡管三嬸兒沒看出其他門道,算是讓我有些失望,可也並不算全無所獲。
至少到目前為止,三嬸兒和錢鼠爺的看法完全一致,算是真的給我們指明了一條路。
又過了一會,老馬頭便端上來了兩碗湯藥。
讓我有些傻眼的是,湯藥端上來之後,三嬸兒又讓老馬頭去弄了一些鵝屎放了進去。
看著那一坨還冒著熱氣的鵝屎混在了湯藥裏,不覺得惡心那是不可能的。
“趕緊喝了,這鵝屎可是驅邪除陰的好寶貝兒!”
見我端著湯藥皺著眉頭遲遲不肯下嘴,三嬸兒直接揚起手裏的銅煙袋鍋子照著我腦袋就是一下。
沒辦法我隻好深吸一口氣,閉著眼想象著那不過是一碗普通的湯藥,然後一口幹了下去。
至於陳八牛那家夥,這會還沒醒過來呢,老馬頭兩口子找了一根竹管子,也給他灌了下去。
把方子寫給我之後,三嬸兒把我叫了院兒裏,跟我說以後最好不要再做土裏刨食兒的事了,這行當太損陰德,日子久了遲早會遭報應。
我把這句話牢牢記下後,把三嬸兒送到了村口,老馬頭趕著驢車又把三嬸送了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三嬸兒那一碗加了鵝屎的湯藥起了作用,陳八牛那家夥第二天早上醒過來,雖然後背那顆種子的根須沒有消失的跡象,可他卻也沒有在如昨晚那般疼的死去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