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七班(3)
小紅旗的準頭讓李久吃驚,可小紅旗會測距的本事更讓李久吃驚。
小賈在大約400多米的地方找了顆大樹,用刺刀刮下了西瓜大的一塊樹皮,露出裏麵的白色數肉,算是給小紅旗做了一個遠距離的靶子,他自己則是躲在附近的一塊大石頭後麵。隻見缺德孩子豎起小小的大拇指,先是閉上左眼跟著又閉上右眼,又用嘴巴舔舔食指豎在空中,然後點點頭,把三八大蓋的瞄準遊尺定在了接近400米的地方,跟著就仔細的瞄準,不久,槍響。隱藏在大樹附近的小賈一看,向這邊舉起了拳頭,那意思是正中靶心。
“誰教你測距的?還有測風?你這射擊的理論掌握的不少啊。”李久問道。
“測距是胡大叔教的,胡大叔原來是炮兵,後來沒炮了,他就幹司務長了。測風和打槍是團長大叔,團長大叔的槍打的可準了。”缺德孩子把自己的師父都出賣了,“射擊的理論是政委大叔,他說他看過一本書上說的,說子彈在飛行中不是直的,會受到溫度、風還有什麽太陽的影響,不過政委大叔的槍法不咋地,因為他的眼睛看不清,戴上他的那個眼鏡也不行……”
小紅旗說的輕鬆,李久卻是心裏嘀咕,“看不出來啊,這小小的獨立團也是藏龍臥虎啊!今後可是更要小心點,,別叫人看了笑話。”
晚上,吃過晚飯後李久把小紅旗和小賈叫到一起,銅鑼雖說也是從無名村回來的,但那時他是俘虜,直接被李久無視了。
“我們在山神廟的繳獲不可以隱瞞下去,回來的時候小鬼頭在炊事班胡說八道的時候,我是怕說出來驚世駭俗,所以沒吭聲,現在我當班長了,要遵守紀律,一切繳獲要歸公可是三大紀律裏的一條,作為軍人,我們必須執行。”李久小聲的說道,“在獨立團我沒熟人,這個上繳怎麽弄?你們兩個抓主意,越快越好。”
“是啊,這幾天我一直是提心吊膽的,那些武器早晚咱們得拿出來,到時候怎麽跟團裏解釋?解釋不清關禁閉是輕的,搞不好要受處分。”小賈說道。
“得得得!兩個大老爺們真是沒有擔當!”缺德孩子不屑的揮動著小手,“上報肯定是要上報,但是必須要有條件,這個條件就是必須先滿足我們七班的裝備。至少現在要把哈喇子的那杆三八大蓋要下來,還有那些短槍……”小東西凝眉思考著,然後像是下定決心似得一拍自己的小腿,“你們不用管了,我去找一把手!”
李久的顧慮的確是很大,剛剛參加八路,這一下子就弄來十幾把盒子炮還有幾十條槍,怎麽說人家會信?心術不好的就會懷疑“那是不是鬼子送給他的?”還有那個“自己的女人”錢屸,總是用挑剔和責難的眼神看他,弄的李久渾身不自在。所以,李久這幾天也是在猶豫,他甚至都後悔有那麽多繳獲了。
小紅旗可是不管那些,不與一把手把條件談好,誰也別想從他那裏拿到東西。
“黃大叔,我問你個問題……”帶著人畜無害的笑容,缺德孩子找到了正在整理那間小小的倉庫的一把手,先給一把手講了一個天方夜譚般的故事,最後才問道,“你說,如果那個打了勝仗的班要優先分配點武器應該不應該?多分配點好處可以不可以?我是說如果,大叔你可千萬別當真。”
“當然應該,當然可以,我們一直鼓勵部隊這樣做,要是一碗水端平,大家就沒積極性了。”大著嗓門進來的是團長易雲龍,他早就發現小紅旗鬼鬼祟祟的進入了後勤處,每次這缺德孩子進入後勤處總是忽悠的一把手最後給他點什麽。以易雲龍對缺德孩子的了解,這次回來一定是打了不少埋伏,這兩天忙,還沒有搞清楚,正好把缺德孩子堵在了後勤處,那就不客氣了。
“團長大叔,你是在盯我的稍?這也太不講究了,你可是大幹部啊!”
“不搞清楚你這小鬼頭的陰謀,我啥幹部都不是!老實交代,你們上次回來的路上到底幹了什麽?別以為我沒看出來,就小賈背的那兩個大子彈盒就有問題,鬼子一般都是配三排的小盒子二個,大子彈盒是放在腰後的,小賈一口氣就裝了二個,那至少是2個鬼子的裝具,可你們卻隻背回一支三八大蓋,這是數字對不上,還有,小賈身上背的兩支駁殼槍也不是原來的,好家夥,李久也背了2支,2挺機關槍,你以為我是老糊塗了?今天你要不給我老實坦白,我把你們七班的番號撤銷!我看你怎麽跟我鬥法!”
太狠了,太缺德了,完全是釜底抽薪的戰術,此時一把手才知道這小紅旗的缺德是跟誰學的了,不過,他喜歡團長的缺德,他後勤處不能沒有團長的支持。
眼看著小紅旗就要搖白旗了,大眼睛軲轆軲轆的來回轉著。
“打個商量如何?”易雲龍小聲的彎腰在缺德孩子的耳邊說道,“你已經拿走的裝備我一件不收,隻要你說了實話,對你,不關緊閉,不給予處分。”
“不行,我還要一支三八大蓋和一支駁殼槍,我答應給哈喇子也配上這些武器,還有,班長要五把工兵鍬,五套飯盒和水壺……還有,那個望遠鏡是我的,那不是繳獲的,就是個曹長鏡,看不了多遠的……”
小紅旗並沒有覺得剛才自己說的是“如果”,這會幾乎就是在與團長討價還價了,這哪裏還是“如果”?整個就是一個“現行”嘛!
“好!成交!”還沒等團長答話,一把手那裏就首先回答了“不管有多少繳獲,你要的東西我現在就可以給你們配齊,你說的那些東西其他連都不要。”
易雲龍翻了翻白眼,用遺憾的眼神看了看一把手,“我費了半天勁套話,你倒是會吃現成的,也行,小鬼頭的要求不算高,還有點集體主義的精神,為班裏其他戰友補齊裝備,不錯!有進步!”
“團長大叔你出去,你已經出局了,我是與一把手大叔達成了協議。”小鬼頭頸著脖子對易雲龍說道,“我們的秘密不能讓你知道!”
易雲龍一愣,“嘿嘿,進了供給處不就是進了獨立團嘛,最後如何分配還不是老子說了算?跟我鬥心眼?你是不是太嫩了點啊?”說著還揪著小紅旗的臉蛋發泄著不滿。
“獨立團的武器分配需要經過黨委討論,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你隻能臨時的處置,最後也是要黨委會議確認的!”小紅旗可不是菜鳥,站直了腰杆,小手一指團長易雲龍的鼻子,急嗤白咧的說道,“你要是敢徇私舞弊,我到政委大叔和胡大叔那裏去揭發你的反革命行為!”
易雲龍暈了!
看著易雲龍“抱頭鼠竄”的樣子,一把手笑得都要打滾了,連煙袋鍋子都找不著了。
“那個黃大叔,恐怕你還是要去找政委商量一下,最好從警衛排調一個班過去,那個……東西有點多。”缺德孩子見一把手總算是找到了煙袋鍋子,這才小聲的說道,“要是讓團長知道了地點,他能提前叫三連的魏大刀派人去,東西到了魏大刀的手裏,你還要得回來嗎?”
“哎喲!對啊!”一把手聽了小東西的話立即就朝政委住的地方跑去,他都沒想想,缺德孩子告訴他埋藏武器的地點了嗎?連他都沒告訴,那團長大叔就算是派三連的人去,能去哪兒找?大海撈針還是沙漠裏找水?
喬一得聽一把手的匯報後也覺得應該派警衛排去,他知道下麵連隊都缺少武器,小鬼頭能給他們弄來多少武器?他不相信有多少,如果武器多了,那自然好辦,開會,討論,一碗水端平。可武器少了的時候,那怎麽端平?必須要控製在團部,這個原則喬一得心裏很清楚。
喬一得叫來了警衛排的二班長小乙,沒錯,這個班長就是叫小乙,甲乙丙丁,他們族裏的師爺就是這樣給他們起名字的,說是上古的君王才用這個名字的。天知道族裏的師爺是從哪兒看到的。
警衛排沒有排長,也就倆班,一個班跟著團長易雲龍,一個班跟著政委喬一得。小乙就是跟著喬一得的班長,喬一得說他們的名字與殷商帝王的廟號異曲同工,倒不是殷商的帝王真的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這些天幹稱謂做名字,而是殷商的那些官員為了便於祭司而給帝王們加的廟號,流傳到現在,真名字找不著了,可是廟號卻流傳至今。聽了政委的解釋,小乙認為政委才是有大學問的人。
“小乙,帶上你的班,今晚跟供給處出一趟公差。聽從黃處長指揮。”
“是!可我們都走了,您這裏怎麽辦?”小乙猶疑的問道。
“我這裏有什麽事情?倒是你們今晚比較辛苦,來回差不多有70多裏呢,抓緊時間去吧。”喬一得擺擺手讓小乙去執行任務。
缺德孩子地點是說了,可沒有地圖,有地圖也沒有那麽細的,於是,一把手用答應缺德孩子多給一條槍的代價,換來了讓小賈跟著一起去。
清早,槐樹村雞鳴狗叫,所有的連隊都在出操,喬一得驚愕的發現自己的警衛班居然昨晚沒有回來,眉毛不禁鎖了起來。長期的革命鬥爭讓喬一得的警惕性很高,換言之也就是擔心的事情更多了。
喬一得想讓七班派個人去打探一下,萬一出了事情快回來報信,可到了七班,發現沒人,這是出操去了,可在團部的操場上看不到七班的影子。於是喬一得又想到去找團長商量,從警衛一班調人去看看。
“那小鬼頭能有多少東西還要你派出了一個班?就他那鬼話連天瞎話通地的胡說八道你也信?還叫小賈帶路,估計他們是在路上睡了一會,放心吧,等到吃午飯的時候他們肯定回來,要是午飯時間還沒有回來,我再派人!”
對手下兵的了解易雲龍可是比喬一得深多了,黑燈瞎火的趕路,找到點東西,回來的路上肯定極其疲乏,還不興讓人家在路上打個盹?
團長猜對了一半,猜對了警衛二班的極其疲乏,可二班這一路上卻是沒有打盹,而是負重前行本身速度就快不起來,尤其是小乙,一路走一路罵缺德孩子瞞報軍情,這哪兒是一個班就能輕易帶回來的東西?鬼子一個小隊,偽軍一個排的裝備那是一個班就能輕易背回來的嗎?他們哪裏知道缺德孩子是算計好的,讓他們感覺背不動,最後得再埋回去點,而讓小賈帶路就是當這個奸細的,回頭她就能叫小賈和哈喇子連夜把東西挖走。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小乙帶來的這個班“極其有戰鬥力”,看到那麽多步槍和盒子炮,還有那麽多已經被李久他們捆好的軍裝和裝具,說什麽也要背回來,於是,一個個全成了“苦難深重”的托夫。平均每個人的負重超過了60公斤。
小賈也是累慘了,原來缺德孩子給他的任務就是記住新埋藏點,再帶個路。可沒想到小乙毫不客氣的把他也當成了“民夫”,身上掛著5支步槍,背著一捆軍裝,還要掛上好幾個水壺和飯盒,這一路走就是一路的響,好像是那放出去在山裏走的騾子,小賈心裏這個恨啊,缺德孩子就沒有一天不折騰人的!
中午還沒有開飯,放在外麵的哨兵就飛奔回來,喬一得以為出了狀況,連平時不紮的腰帶都拿在了手中,隨時準備行動。可那個哨兵沒有到團部而是直奔供給處,一路大喊“一把手處長,快去接接小乙他們吧,全都累趴在村外五裏牌了。”
“啥?不就那麽點東西,咋能累成這樣?供給處的,都給我去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