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山中戰（1）

  “報告太君，石板村裏沒有皇軍了，這裏是個空的據點，我連已經奉命進駐。未發現周邊有情況異常，請太君給予指導……指導。”


  劉德明明聽到激烈的槍聲，可卻是瞪眼說瞎話，毫不臉紅。也正是因為劉德這通胡說八道，安撫了大島那顆嘭嘭亂跳的小心肝，也使前田部隊被殲滅的消息至少被誤報了一天。而這寶貴的一天最後造成的局麵是讓交戰雙方都大吃一驚，也使璋德縣最後明麵上是鬼子的占領區，實際上卻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遊擊區。


  大島接到了石板村的消息，心中“大定”，給細川去電報告了情況。細川接到了大島的電報後，心中也是穩定了不少，於是，在行軍速度上就沒有刻意的要求了。山路不好走，2門山炮都不得不拆開放到馱馬的背上。時下正是三伏天，大隊人馬在蜿蜒的山道上走的是人困馬乏，每小時的行軍速度還不到3公裏。


  鬼子的慢行給了易雲龍機會，一連三連在更難走的山路上玩命的小跑，他們要提前到達伏擊區，要在預定的地方給鬼子一個“驚喜”。沒有細川的配合，易雲龍還真的沒有把握可以把鬼子的尾巴揪住。


  刁得貴跟著多田大隊在一起，細川的分兵讓他的眼皮直跳，在山裏，沒有一定的兵力，很難保證八路軍會不會把進剿的部隊分而食之。


  對於山地作戰來說，多田一開始還很自豪的，無他，日本也是個多山的國家，平原的比例很小，因此，在日軍的訓練中也有許多山地作戰的範例，多田來自日本的山形縣，從小就是在山裏長大的。可是，到了太行山多田就傻眼了，因為，這裏的山形在日本根本就找不到，即便是在世界上也不多。太行山主要是以矽酸鹽結晶為主要基層岩體，這種岩體的最大特點就是“寧折不彎”，不可能像以碳酸鈣為主體的岩體那樣可以被水溶蝕後形成各種形狀的坡體，所以，在太行山裏，我們經常可以看到垂直斷裂的山穀，根本就沒有什麽緩坡和斜麵。像這樣的山區，平看的時候還蠻好的，可走著走著就遇到了垂直的斷裂帶，幾十米到幾百米都有可能，而要繞過這樣的斷裂帶，很有可能還要走上一天乃至幾天不等，沒有當地人的帶路，要想在這樣的山區裏轉悠，幾乎等於是盲人騎瞎馬。


  多田不傻，細川分兵的原因他很快就搞清楚了，把自己仍在槐樹村的目的無非是應付上麵的計劃。易雲龍派出2連去吸引多田大隊，殊不知多田也想借著追剿二連去應付差事，這其實都是相輔相成的相互利用。多田把部隊的基地放在了槐樹村，然後每天派出一個中隊“進山”清剿，前出的距離不超過30裏，晚上必須回到槐樹村，然後第二天輪換，不管二連晚上如何去騷擾，白天如何去引誘，多田大隊就這樣跟八路“耗上了”。


  許東山一開始非常擔心完不成任務，心裏著急，好幾次都想在半夜裏去偷襲一下，可見鬼子2天都沒有動，他琢磨了一下後才發現，這鬼子大概也是在跟自己玩著對耗的把戲，並沒有向石板村方向撤離的動向。於是也就沉下心來跟鬼子繼續玩“捉迷藏”的遊戲。


  “刁桑，你能幫我參謀參謀我們當前的處境嗎？”多田把幾封翻譯好的電報遞給了刁得貴，“我感覺細川那邊恐怕要出事，他的老窩被八路襲擊了。”


  這些電報都是2天來留守在縣城裏的大島與細川之間的電報，隻要大島不使用特殊的密碼，多田的電報員同樣收得到。所以，一開始細川分兵的時候，多田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隻不過沒有說破而已。


  多田信不過細川，縣城已經出狀況好幾天了，雖說沒有被八路占領，可是兵力空虛，沒有兵把守的縣城，多田就是用屁股想也能知道現在是個啥狀況。


  “看來……到現在為止，增援縣城的太君都還沒有按照預計的時間到達，這裏麵的名堂很多啊，我初步判斷……那些太君們可能都出了問題。”刁得貴小心的選擇著用詞，“今天白天的氣溫很高，估計細川太君可能也在路上耽擱了，這裏有近8個小時的空白，如果要確保縣城的治安，我建議……是不是調把守在南寨集一線的我皇協軍2個連立即趁夜回援縣城，至少要把秩序建立起來，否則，太君回到縣城怕是連口熱水都沒得喝啊。”


  “把南寨集一線的駐軍全部撤離，那我們的補給線好回程不是處在很危險的狀態下？”多田瞪起了他的金魚眼，心裏在琢磨刁得貴的用意。


  “我們還有補給嗎？縣城的倉庫都沒有了，這條補給線還有意義嗎？另外，我們也沒有必要再從原路返回縣城了，我們可以跟在細川太君的後麵，從石板村出山，這樣走要近上80多裏呢。根據軍部的計劃，這次的進剿還有3天就結束了，我們這邊進展順利，也取得了階段性勝利，這周圍幾十裏的土八路已經被我們消滅了，我們沒有必要在這裏繼續待下去了。”刁得貴瞪眼說瞎話。


  “我們取得了勝利？我怎麽不知道？”多田傻嗬嗬的質問刁得貴。


  “難道我們沒有取得勝利嗎？”刁得貴的表情很耐人尋味，“我們這次出動，占領了土八路據點15座，消滅土八路300多人，燒毀土八路的莊稼幾千畝，還有……”刁得貴隨口就說出了一大串數字，天知道這些數字他是從哪裏弄來的。


  “吆西吆西！哈哈哈……”多田那木訥的臉上突然色彩絢麗，“刁桑！你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細川沒有用好你啊，這是他的損失！我們明天休息一天，讓士兵到河裏去洗洗澡，後天一早我們就向石板村出山。”


  有了刁得貴的出謀劃策，多田心情大好，他立即給刁得貴寫了一個手令，讓刁得貴派通信兵去通知駐紮在南寨集、五裏牌、路河口等地的偽軍立即回頭到縣城去“勤王”，為了確保送信的安全，刁得貴派了一個班，全部騎馬送信。


  作為一個遊離於鐵杆漢奸和曲線救國之間的灰色漢奸，刁得貴第一個要考慮的絕對不是皇軍的利益，更不可能是什麽狗屁戰功，他要考慮的是自己的利益和自己的實力不要被打光。目前，留守在五裏牌、南寨集和路河口以及石板村的所有偽軍都是他的部下，如果單純的守據點，就像王貴那樣，對八路和各方勢力睜眼閉眼，自保就沒有問題。可是目前駐守在五裏牌和南寨集的都是為了保護進剿部隊的後勤補給線的臨時駐紮，而這樣的部隊就是八路軍最喜歡打的目標。到今天為止，八路軍還沒有對這些地方發動攻擊，刁得貴都很慶幸，他知道是八路軍目前沒有騰出手來，一旦八路軍騰出手來，這些據點的守軍就會被八路一口口的吃掉，到那個時候，哪怕就是任命自己為旅長也是個光杆旅長了。所以，刁得貴目前最著急的就是盡快的把那些浮在外麵的部隊向縣城集結，能不能恢複秩序他不在乎，可是偽政權必須恢複，沒有了政權，他們這支部隊吃誰喝誰去？

  打掉了前田的那些殘兵，四連算是大會師了，快速的打掃戰場後，全部都趕回了奇棧。此次戰鬥，一排二排還是傷了8個，雖然都不是致命的，可也夠丟人的。李久不是個喜歡熊人揭人短的人，尤其是對平級的人，抹不開麵子張不開嘴。可是小紅旗就不在乎了，這回來的一路上，那些受傷的戰士可是被他奚落的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數落完戰士就數落趙二順，弄得趙二順都顧不得胳膊疼了。


  “你說你個傻缺，明明有著全連最牛的20響，你跟鬼子拚哪門子刺刀啊？拚也就拚吧，三個關西大漢反倒讓對方給紮了2刀，你寒磣不寒磣？”


  “那我們不還是把那鬼子幹掉了嗎？”趙二順不服氣的說。


  “是你用刺刀幹掉的嗎？要不是駱駝提醒你用短槍，怕是還得被紮一下！”


  “連長都沒有說我，你倒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駱駝不說你是給你留麵子，我說你是讓你的腦袋瓜子靈活點，見過笨的，可從來沒有見過你這麽笨的！不跟你說了，氣死我了！”


  “好了，都別吵了，到了奇棧，全連抓緊休息，準備伏擊出山的鬼子！”


  李久實在聽不下去了，對趙二順的“笨”，他也是沒法子。如果趙二順是個士兵，早就被李久踹了無數腳了。


  到了奇棧，李久親自去了山神廟檢查那裏的哨兵，按照李久的判斷，鬼子應該會在中午或者下午到達無名村一帶，可是到現在都沒有動靜，李久想不明白了。李久哪裏知道那個進駐石板村據點的劉德對著大島胡說八道一通後，給大島造成了“前田小隊已經在路上”的錯覺呢。


  山神廟的地形可以向山裏瞭望至少10裏的路程，這裏原來是無名村向山外瞭望的好地點，可自打有了奇棧之後，山神廟這裏向外看就沒有了意義。誰能想到這瞭望還能向裏看呢？

  既然鬼子一時半會不來，李久下令七排的人休息，而一排和二排的骨幹李久讓小紅旗和石頭帶著去山路上檢查和埋設更多的和。


  細川手上雖然有地圖，可這些地圖上標明的是等高線和山形，並沒有細致到哪裏適合宿營。一路上有不少“平台”可以宿營，可最後還是無法宿營，因為這些平台沒有水源，否則，這些平台早就會變成村子了。就這樣磨磨蹭蹭的走到了天擦黑也沒有找到一個適合宿營的地方。此時的細川有些發急了，立即派出了偵察兵到前麵去看看，而他們現在距離無名村不到20裏了。


  在細川部隊的周圍，一連和三連也貼了上來，隻不過，他們也很疲勞，易雲龍喘著大氣，用帽子使勁的擦著汗。絕大部分戰士的衣服後背都畫出了一圈圈的堿斑，那是汗濕了幹，幹了又汗濕了，反複幾次就形成了一圈圈的汗堿印記。


  “鬼子今天晚上怕是找不到宿營地了，我們是不是也找個地方歇息一下？”郝三喜向團長建議道，“休息好了以後，我們可以在半夜發起攻擊，以逸待勞，到時候鬼子怕是連平時一半的戰鬥力都發揮不出來。”


  “不一定。”易雲龍從上衣口袋掏出了懷表看了看，“這裏距離無名村不到20裏了，在通往無名村的交叉路口是可以宿營的，你想的以逸待勞恐怕實現不了。現在我們疲勞的狀態未必就比鬼子強多少，現在不管那些，繼續跟著鬼子。”


  易雲龍很想派個通信員去聯絡一下奇棧，缺德孩子給他的那張鬼畫符上隻告訴了他要在奇棧和山神廟之間打鬼子的伏擊，可具體是如何安排的，沒有說。可是現在能派誰去呢？不要小看這30裏的山路，要想繞過鬼子的大隊還要趕到奇棧，估計是沒有任何一個通信員可以勝任了。


  在李久看來，這個伏擊什麽時候開打，不取決於自己，而是取決於對手，對手什麽時候來，自己什麽時候打。可要是對手不來呢？

  無名村和棧村的村民早都轉移進入更加深遠的山區裏躲避鬼子掃蕩，不光是這附近的村子空了，幾乎根據地裏的村民都轉移了。鬼子針對太行山進行清剿本身就是一個錯誤，太行山是鬼子的禁區，一旦闖入的結果就是滅亡。這個結論也是在這次鬼子對太行山進行清剿後得出的結論，事實上從這次清剿後，鬼子再也沒有對太行山進行大規模的清剿。可是現在呢……細川自然是不知道，他隻是知道這次的清剿似乎沒有成功，他現在想的就是要回到璋德縣城去。


  李久也不知道這場反圍剿戰役最後的結論，他不關心這些，他所要做的就是消滅來犯的敵人，保護老百姓的安全。


  易雲龍也不知道，鬼子的進剿破壞了根據地的發展，一些夏糧被燒光了，他很生氣，部隊擴軍的計劃被打亂了，他更生氣，生氣的結果就是要狠狠的打鬼子。


  “團長，鬼子要夜晚行軍，他們找不到宿營的地方……”小丙回來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