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戰（2）
“啥？鬼子也能這麽拚？”易雲龍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細川在近傍晚的時候下令休息，讓鬼子兵吃點幹糧，電台也就打開了。可是電台一打開就收到了大島從縣城發過來的求援電報，前田小隊又失聯了，完全沒有了消息，整個璋德縣目前已經陷入了完全的無政府狀態，憲兵司令的糧食熬不過2天了，如果再沒有部隊增援，大島這幾頭蒜怕是也要玉碎了……
“八嘎！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在外麵的八路軍怎麽會這麽多？”
細川怒火中燒，整個華北派遣軍的情報係統稀裏嘩啦，根本就沒個準譜。細川不知道的是不僅僅是他的璋德縣出了大問題，在其他方向的日軍進剿部隊先後受到了太行山八路軍主力的強力打擊，損傷慘重，雖然沒有整建製的大隊一級的部隊被團滅，可是遭到滅頂重創的大隊一級的鬼子部隊可是有十幾個，這留意味著至少有2-3個聯隊被擊潰，使剛剛上任的梅津美治郎被迎頭打了一悶棍。這也是璋德縣的清剿爛成這樣也沒有被軍部“訓斥”的原因。
“細川太君，我認為我們又上了土八路的當了。”此時的馬二狗心急如焚，“我們在進剿山區的時候，我懷疑土八路已經跳出了山區，否則，他們哪裏有那麽多部隊在山外搞我們的老窩？我們應該趕快的出山，把他們在平原上消滅！”
馬二狗著急的是他自己的壇壇罐罐都在縣城裏，現在縣城裏沒有了鬼子，不要說土八路，就是那些平時記恨自己的人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甚至擔心自己新討的幾房小妾也可能卷了自己的財寶跑路了。
事實上也的確是這樣，馬二狗在縣城裏屬於新起來的暴發戶，加上他是個什麽人沒有幾個人不知道。馬二狗在縣城裏的幾個鋪子第一時間就被“哄搶”，跟著，他開立的賭場、錢莊也被搗毀，幾個小老婆見勢不妙，全都收拾起細軟跑路了。好在馬二狗沒有真正的親人，否則，還不定出啥樣的“慘案”呢。
接到了大島的電報，又有馬二狗的“分析”，細川不再猶豫，下令部隊連夜趕路，務必在午夜時分趕到可以宿營的無名村岔路口。這個地方也是馬二狗建議的，馬二狗知道這裏的地形，隻有那個地方可以宿營並且有水源。
夜晚在山路上行軍是很危險的，稍微不慎就有可能掉下山崖去，於是，細川下令士兵點起了火把，他自信這一代不會有土八路，即便是有，兵力也擺不開，要想吃掉他現在的2個多中隊還是有困難的。
鬼子點著火把行軍，這在曆史上不多，他們雖然有手電筒，可是手電筒的電池有多少？那個時代的電池能維持的電量是非常有限的，為了安全，為了照明，細川接受了馬二狗“使用火把”的建議。
小賈帶著七排晚半晌就睡足了，起來後又就著鬼子的罐頭吃飽了，奉命帶著七班上了山神廟去“值班”。就在無聊的對著耳邊嗡嗡飛舞的蚊蟲“聽音辯位”的時候，一長串火把映入眼簾。
“這是誰的部隊？竟然這樣行軍？”小賈一個激靈就站了起來。
“哈喇子，你帶著大家在這裏警戒，我過去看看。另外派個人回去報告。”
全連，小賈的腿力要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這小子個子不算高，可是腿長，人激靈，尤其是觀察力是經過李久精心的，限製，小賈已經是七排的核心靈魂人物。哈喇子從不服氣到後來的服氣，那是經過戰場檢驗的。
這邊，小賈飛奔出去前去偵查，那邊，程長工也一溜小跑的向奇棧奔去。
李久被程長工的敲門聲給驚醒了，他並沒有睡沉，也沒有脫衣服，程長工說了情況，李久就讓小乙去通知指導員和一排二排。
“鬼子從來沒有晚上行軍的啊，是不是團長他們過來了？”趙二順說。
“你認為在這個時候團長帶的人會點著火把行軍嗎？”李久不答反問。
趙二順被李久的反問頂的說不出話來，他現在越來越感覺自己的確是有點笨了，這樣簡單的推理判斷自己怎麽就直通通的說出來？
“你通知一排二排立即集合，進入預定的戰位，一排二排就歸你指揮，就按照我下午跟你說的那樣打，千萬別腦子一熱就去衝鋒，打不過了就轉移到第二道防線，記住，每個戰士都是你的兄弟，你都有責任關注他們，保護他們！用這個思路去打仗，你用不了幾仗就打出來了。”李久說完又使勁的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你左胳膊負傷了，不要衝在第一線，能用機槍解決問題的不用步槍，能用步槍解決問題的不要用人命去衝，你要記住，死很容易，而活下去卻很難，主席都告訴我們，‘消滅敵人保存自己’，為啥到了原來的四連就變成了‘用生命保衛根據地’呢？這裏麵的差別你想明白了，你就可以當一個合格的連長了。”
趙二順第一次聽李久講這麽多，也是第一次去思考李久的話和原來高偉平灌輸的那些政治觀念中的問題。可惜，現在時間緊張，來不及細想了。不過他還是覺得李久的提法其實就是給“怕死”找理由，作為八路軍和黨員，能怕死嗎？
說細川是自尋死路是一點都沒有問題，李久這邊張網以待已經“很久”了，他急火火的不顧士兵的疲勞硬是在晚上12點前到達了馬二狗說的那個“岔路口”，遠遠的看到一大片空地和旁邊的河水，細川的臉上終於浮現了一絲笑意。
“命令一中隊立即跑步前進，占領那塊空地，我們今晚要在那裏紮營。”細川解開已經濕透了的衣領，“告訴大家，今晚休息好，明天一早我們要回縣城。”
細川想的很好，隻是僅僅過了15分鍾，爆炸聲把他所有的美夢都化成了泡影。最先進入那片地區的鬼子踩響了，跟著躲避的鬼子有觸發了周邊的，連續不斷的爆炸聲終於讓細川付出了代價，一個小隊的鬼子基本上沒剩幾個。
除了爆炸聲沒有其他的，細川最後做出了“這是土八路遲滯我們前進的設計，爆炸過的地方是安全的”的判斷，於是整個細川部隊全部進入了那塊平坦的地帶。
爆炸聲讓跟在後麵的易雲龍聽到了，距離敵人還有10裏山路。爆炸聲能傳這麽遠嗎？傳不了，可10裏山路不等於直線距離也是10裏啊。實際他們的直線距離還不到3裏，可這山路就是這樣，要不怎麽說望山跑死馬？
“看來是四連已經跟鬼子接上火了，通知部隊加速前進！”易雲龍下達命令。
“不著急，等鬼子都進入到宿營區再發起攻擊。”李久也下達了命令。
“加強周圍警戒，我們不能被土八路偷襲！所有士兵不許脫衣服睡覺，機槍陣地要盡快的建立，所有機槍、炮兵都要在崗位上休息！”細川同樣下達了命令。
已經是午夜，讓炮兵將山炮從馱馬背上卸下來還要組裝起來，這不是個輕鬆的活。不脫衣服？行，不去河裏洗澡不行。鬼子宿營了，人嘶馬叫的，好不熱鬧。
李久趴在山神廟的工事裏，拿著新一團送來的望遠鏡仔細的觀察著山下的鬼子狀態。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一拉溜8門擲彈筒全部布置就位，每一門都是小紅旗精心的，此時的小紅旗，那儼然是一位“大拿”，程長工等幾個無不欽佩和服從。而擺在程長工等人身邊的沒人足足有10顆，似乎表現出四連打算孤注一擲不過了的架勢。
易雲龍已經跑的上氣不接下氣了，可他卻沒有聽到四連繼續攻擊的槍炮聲。不得已，他下令全體休息10分鍾。此時，他們距離鬼子的外圍不到5裏了。
“李雜碎這小子搞什麽名堂？難道就是炸一下就不管了嗎？”
易雲龍想不明白李久這一仗是如何打。如果單單憑四連的那點人，根本沒可能打鬼子的殲滅戰，可是打伏擊也成問題啊，鬼子現在沒有行動，全部在那個三角地帶休息，這就是讓自己上去也啃不動啊，畢竟鬼子有2個多中隊和一個連的偽軍，還有鬼子帶著的偵緝隊，這些家夥可都是屬耗子的，能夠到處亂鑽。
鬼子一宿營，李久就知道這個伏擊大不了啦，所謂伏擊必須要在對手行動中進行，鬼子不動，打的就不是伏擊而是偷襲。可這偷襲該如何打？
趙二順的意思是趁夜向鬼子發起衝鋒，怎麽也能咬下鬼子一塊肉來。這個想法不能說錯，要是按照魏大刀的想法恐怕也是一樣。可是李久不同意，道理很簡單，用不足百人的隊伍去衝擊400多人的敵人，就是鬼子是豆腐渣，到最後也是難以脫身。李久最不喜歡的就是趙二順這些人動不動就要衝鋒，就要跟鬼子拚命的打法，消滅鬼子沒錯，可搭上自己人的命卻是不劃算。
讓易雲龍沒有想到的是，這裏的戰鬥還沒有開始，周邊的局勢卻發生了根本的變化。首先，王貴在接到了刁得貴的命令後，全連“強行軍”以最快的速度回援了璋德縣城。不僅是王貴連先行衝進了縣城，留守在五裏牌的皇協軍也在連長的帶領下，小跑著向山外趕去，他們在路河口找到了船，順河而下，僅僅比王貴連晚了3小時也到達了縣城。由於皇協軍的到達，整個縣城立即恢複了秩序，大島非常激動的感謝王貴是“大大的吆西”！其次，多田大隊也在中午的時候從槐樹村出發，他們是正規野戰部隊，行軍的速度遠比細川的那些人快的多，在黃昏的十分就感到了大柳莊。而刁得貴還向多田少佐提出了一條“合理化建議”，“三伏天白天行軍大大的辛苦，不如晚上趕一點路，白天找地方休息。”
多田很善於“納諫”，通知部隊晚半晌休息，然後帶足了淡水，午夜開始向石板村方向進發。以他的計劃，正常情況下，第二天上午十點左右就可以到達石板村，那個時候全體休息是大大的吆西。
這些變化給易雲龍和李久的戰鬥帶來了巨大的變數，如果抽象在空中鳥瞰，這幾乎就是獨立團與細川進山清剿部隊的一場“決戰”了。
多田部隊的突然撤離，也讓許東山的心裏咯噔一下，雖說他已經完成了團長交代的遲滯多田部隊一個白天的任務，可是這鬼子怎麽趁夜就向大柳莊走了呢？許東山搞不懂鬼子的意圖，可是團長他們是往這個方向去的，無論如何，二連也要成為突如其來的一支奇兵才行。於是，二連也改變了原來的計劃，跟著這股鬼子後麵，亦步亦趨的。隻不過他忘記清點一下鬼子的人數了，鬼子似乎還有一個中隊的人並沒有馬上跟出來，這夥鬼子去了哪裏？
鬼子洗澡可不是一窩蜂，他們很有節製和計劃，最多是一個小隊的人去洗，其他的人都在警戒，看來，小鬼子的警惕性非常高。
鬼子在下麵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才算是安靜下來，趙二順認為最佳的攻擊機會已經丟失，他認為，鬼子洗澡的時候就是最好的攻擊時間。
李久懶得去給這個“榆木疙瘩”多做解釋，趙二順最大的缺點就是當兵時間長而真正的戰鬥卻打得少，這沒法子，也許他多打幾仗就沒他了。
也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七排的老戰士心態最是平穩，沒有命令下達，以銅鑼為首的雜碎們全部都靠在工事裏“呼呼大睡”，就連小紅旗也是那樣，鼻孔的鼻涕泡隨著他的呼吸一會大一會小的，看的程長工等幾個新一團九連過來的人直搖頭，這都是一群什麽人？說好聽點是心理素質好，說的不好聽點，這不就是“沒心沒肺”嗎？尤其是那個銅鑼，一邊睡還一邊打呼嚕……
李久也沒做特殊的指示，他也是靠在一塊石頭邊假寐，隻不過他會時不時的抬手看看自己的手表。
很快，山裏變得寂靜起來。山風輕柔的在峽穀裏飄過，偶爾能聽到夜貓子那蒼涼的鳴叫，在山穀裏引發一串串的回蕩。
“時間差不多了，七班全體都有，準備戰鬥！”李久猛的坐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