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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故事(5)

  在二連飽餐了一頓野雞肉,又睡足了,換了軍裝後,他們就再次上路了,不過這次不用獨輪車了,改為了騎馬。上次打鬼子,可是繳獲了不少馬匹,二連與團部之間也有了騎馬的通信員。李久沒好意思都騎馬,那不符合身份,隻要了一匹走的很穩的馱馬,把自己媳婦馱上即可,他與銅鑼還是步行。


  馬二狗終於在2天後回到了璋德縣,細川也在頭一天從軍部回來了,細川之所以去了這麽久,一是各個碼頭要去拜,二是趕上了山本被刺的事情,出席了山本顧問的吊唁活動。細川雖然比馬二狗離開北平晚,可是因為他有幾台汽車,直接從北平把自己要的物資和裝備拉回了璋德。


  看著馬二狗拿出來的委任狀,細川眨巴著玳瑁眼鏡後麵的小眼睛,“你的這個事情我在軍部就聽說了,我希望你盡快的把璋德縣的政府建立起來,至於偵緝隊嘛……你就不要去管了,我另外找人。”


  “偵緝隊難道不隸屬於璋德縣政府嗎?還要另開爐灶?”馬二狗不解的問。


  “放肆!璋德縣政府也要服從我們大日本皇軍的指揮,在璋德縣的最高權力機構是我們憲兵司令部,偵緝隊直接屬於司令部管轄!這是命令!”


  細川不得不給馬二狗幾分顏色看看,否則,這個在北平有後台的家夥就會蹬鼻子上臉,對於馬二狗背著他去北平活動,細川心裏很不舒服,他認為這是向他的權威挑戰。作為占領者,他不允許出現這樣的挑戰。


  按照李久的要求,王貴連又回到了石板村駐紮,而劉德連也沒有去柳林鎮,因為劉德被細川給提拔了,讓劉德去當偵緝隊長。這也是刁得貴沒有想到的。劉貴要組建偵緝隊,幹脆把自己的連隊全部拉走了,然後重新劃分,分別在柳林鎮、南寨集、路河口等地設立了鄉鎮偵緝小隊,用劉德的話說就是要“用便衣對便衣”,盯住那些投靠和親八路軍的老百姓,誰要是敢冒頭就那誰開刀。


  石板村原本也是要放一個小隊的,王貴找到了劉德,“兄弟,給弟兄們留個能吃飯的地方行不?要不你的偵緝隊在石板村恐怕連一個禮拜都呆不住。”


  劉德也不傻,在石板村駐紮的一個月,自己是足足的發了一筆,要不是皇軍讓他幹油水更大的活計,他還真是舍不得石板村,當然,他也不會傻到把石板村的秘密告訴細川,那等於是斷絕自己的財路。


  “好說好說,石板村有你王貴連守在那裏可謂是固若金湯,不過話說回來,我這裏也不能不燒香,手下幾十號弟兄也是要吃飯的。”


  “說個數,我看能不能湊齊。你有人要養,兄弟我也有呢,比你的還多。”


  “每個月500大洋。這不算多吧?好歹算是個意思吧!”


  “沒有那麽多,你搞的是殺了母雞取雞蛋,以後就沒雞蛋吃了,要是那樣,你還是派你的偵緝隊吧,兄弟我這裏是伺候不起了,我去柳林鎮好了。”


  王貴也是江湖人,跟他耍橫碰瓷啥的都不好使,耍起青皮來,王貴怕是比劉德還厲害。劉德之所以被細川看重,是因為細川發現劉德不是刁得貴的嫡係,而且人不足馬不齊的,加上劉德提著禮品親自上門向細川表了忠心,這才使細川想到了分化和控製刁得貴的辦法。


  把刁得貴的一個連拉出去變成了偵緝隊,不要說刁得貴沒有想到,就連細川也沒有想到,可仔細一想啊,這劉德的辦法還真是可行,那些搖身一變的偵緝隊員原來都是軍人,比起原來馬二狗找的那些地痞流氓要強得多。苦就苦了刁得貴,這邊擴軍還沒有一撇,劉德這一抽梯子,直接一個連沒有了。


  “真是沒瞧出來啊!你王貴拿得起放得下,好,你開個價,我掂量掂量。”


  “每個月100大洋,多了真沒有。”王貴立即一副苦瓜臉。


  “400,少了不行,少了我沒法向弟兄們交代,你那情況我清楚。”


  “150,我的兵多啊,都是要吃要喝的主,劉隊長啊,你行行好吧!”


  “300,不能再少了,再少我都不好意思說拿了你的例錢了。”


  “200,不算啥例錢,就是孝敬給您喝茶的,您就把這檔子事情忘了。”


  “成交!醜話說在前麵,要是年成好了,我可是要加的啊!”


  “那是,要是收成好,自然少不了您的好處,您就等著吧!”


  雙方心裏都在罵著對方“缺德,不是人”,可都有自己的小算盤和小九九。


  劉德想的是“我明裏不能派還不興我暗地裏派人啊?隻要拿住你王貴的把柄,你就是叫姥爺也沒有用,該孝敬多少你就得給我孝敬多少!”


  王貴心裏想的是,“年成好的時候隻要你還有命拿,老子都給你,就你這德行還留德呢!當了鐵杆漢奸,都不用我自己動手,八路軍就抹了你丫脖子!”


  劉德沒有想到的是,他所麵臨的對手太多了。不要說是八路軍的地下組織,國民黨的抵抗組織,自發的民間抵抗人士,就是江湖上的那些大俠們也盯上了他。這也是王貴這小子使壞,把劉德投靠日本人,想對付李家寨當家人的消息給放了出去。這招太損了,要知道,不管什麽年代,這江湖都是存在的,隻不過是存在的形式不一樣罷了。李家寨是個啥規模?被招安的時候光標兵2000多,要不李開山也不會去當旅長了,這麽些年來,李家寨人丁興旺,出來參加八路軍的就有幾百人,更別說散布在江湖裏的各行各業的人了。而與李家寨有來往的幫派更多,這個消息散布出來不管是真是假,總會有人來看看。不說別人,白牡丹這些天就很留意劉德的行蹤,她哪裏出事,欠了李老大一個人情,得還。


  劉德這兩天正忙著建立自己的偵緝隊,而馬二狗也在忙著建立自己的政府機構,兩人也是臭味相投,相互利用是必然的。偵緝隊從經費上來說要由地方政府負擔,使用的短槍也要找馬二狗去要。而馬二狗可是個守財奴,要錢?整個璋德縣政府有多少財政收入?也就是縣城周邊那一點。怎麽給?不過馬二狗不是弄來不少法幣嘛,於是就給了劉德一捆。讓馬二狗沒想到的是璋德縣的物價瞬間就飛漲起來,到了第二天,所有的店鋪已經拒絕收法幣了,鬼子的軍票也不收。


  劉德發狠在市場裏強買,結果弄得雞飛狗跳,一些店鋪幹脆就關門了,弄了一個變相的“罷市”,他自己還在街上溜達的時候被人打了黑槍,子彈把他的一個招風耳給穿了個窟窿,嚇得劉德尿了一褲子。


  沒有了市場,跟著細川來的那些日本商人急眼了。於是劉德被細川叫到司令部裏是一頓臭罵。可是臭罵歸臭罵,偵緝隊沒有裝備,沒有給養總不是個辦法。那些鬼子商人也不收法幣,而他們買東西則幹脆采用了以物易物的法子。同樣的道理,日本商人可以這樣幹,中國商人自然也就有樣學樣。他們寧可去用物品交好那些鬼子商人,也不肯接受劉德和馬二狗拿出來的大把法幣。


  中國市場很大,一直是鬼子商人覬覦的對象,可中國市場也很難管,不是說占領了這市場就是你的了。貨幣本身是交易的媒介,可當這個媒介得不到信任後,貨幣就無法存在。抗戰八年,占領區的市場從來就沒有正常過,交易中,要麽是真金白銀,要麽就是以物易物,以這樣低端的交易模式,鬼子如何實行以戰養戰?所以,鬼子陷在中國是越來越窮,物資是越來越匱乏。偌大個市場,發達地區幾乎全部被鬼子占領了,可鬼子硬是從這些地方撈不到便宜,是不是很神奇?


  回到團部的李久壓根就不知道山外鬧出的這些故事,他現在是整兒八本的八路軍,是有覺悟的幹部,至於說江湖上的事情,他是不打算攪合了,人都交給組織了,那些江湖事還咋管?給了三麻子一掌已經有些出格了,他都沒敢向錢屸匯報,要是錢屸打了他的小報告,關禁閉都是輕的。


  李久和錢屸分別向政委匯報了在山外的工作,由於情報工作是一個獨立和複雜的係統,錢屸在獨立團匯報了之後,又趕著去分區社會部匯報工作。倒是李久優哉遊哉的等著政委有空了,除了匯報了工作外,還匯報了思想,匯報了他在江湖上的身份,還拿出了他從鬼子司令部搞來的那個密碼本。最後,他很難為情的匯報了他與錢屸之間的關係……


  喬一得對李久的工作是滿意的,太滿意了,能夠取得偽軍的信任,這很不容易。搞到鬼子的密碼本,這更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可是,李久是江湖人的這個情況讓他有些頭疼。不是說組織上不接受江湖人加入,而是李久給的這個彎太急。對江湖上的事情,喬一得這個原來的書呆子不明白,參加革命後也聽說過一點,比如某幾位猛將都是出身於少林,還有武當的,四川袍哥的故事他也聽說過。可是革命隊伍非常痛恨青紅幫,當年上海的四一二政變就是以青紅幫打頭的。


  看著眼前的這個壯實的漢子,喬一得第一次撓頭了。帶給他震驚的不光是李久的江湖身份,不光是他立下的那些功績,更重要的是李久與錢屸的關係。


  “你們……這是玩真的?來的時候怎麽不向組織交待?”喬一得難得的嚴肅問話,“你要知道,我們八路軍對幹部的結婚是有具體規定的,你們……”


  “如果不是我的女人,我能千裏走單騎送她到根據地嗎?那個時候,我就是一個江湖人,沒有那麽高的覺悟。在草庵鋪既然犯了錯,就要為自己的錯誤負責,她樂意是我的女人,不樂意,我護著他一輩子。你問我為什麽來的時候沒有交待,可你們不是也沒有問嗎?”李久那清澈的目光讓喬一得都有些難為情繼續問了。


  李久帶給喬一得是震撼,帶給易雲龍則是驚喜,聽完喬一得的通報,使勁一拍大腿,跟著就掏出了繳獲的鬼子香煙,點上後使勁的抽了一口。


  “哈!這個李雜碎還是個江湖人物?我就說這小子沒有這麽簡單,原來我一直懷疑他送錢屸到根據地的動機,現在好了,一切都清楚了。他幹的那就是江湖人常幹的事情!當年領著我們鬧紅的一個領頭的就是出身自然門的弟子,可惜在強渡湘江的時候犧牲了。好,我們獨立團有一個武林大俠,好得很!我要他給我訓出一個特別能戰鬥的隊伍,我們要打出去,對!就是打出去!我們不能老被鬼子困在山裏,這不是我們的作風,上級最近也連續發文,要求我們要主動出擊,到平原去,到敵人的後方去……老喬啊,我原來還一直傷腦筋,這樣的隊伍由誰帶,現在看來,我們有人選了!就是他,李久!這個李雜碎不好好用,都對不起他的名號!隻要能打鬼子,對組織忠誠,老喬,那點細末枝節咱們就睜眼閉眼吧!”


  易雲龍是搞軍事的,在政治上沒有那麽多彎彎繞繞,不過他想的很直接,很現實,喬一得聽了也是沒話說,不過組織上的程序還是要一步步的來。


  由於李久的匯報,錢屸在社會部匯報完畢後也走不了啦,那邊得到了獨立團緊急送來的信函後也要找她核實情況,沒法子,這是程序,是手續。


  易雲龍親自找李久談話,讓他組建深入敵後的武裝工作隊,這是李久沒有想到的,“我的七連不行嗎?還要專門組織?”


  “你七連要是願意被我拆散,我沒有意見,我們打出去的不能就是你們一個七連,要全團都能打出去,所以,你要在其他各連挑人,然後你去訓練。”


  李久低頭想了想,“一個個的挑太慢了,這樣吧,我畫個圖,團裏找人在操場上建一個訓練場,能夠在3分鍾內通過那個場地就算是通過了,至於文化方麵的事情得團裏自己解決,我帶的兵不能有文盲,關鍵時候會死人的。”


  “你能弄個什麽訓練場?難道這裏還有什麽竅門?”缺德團長懷疑的問道。


  “試試看吧!建這樣的訓練場不難。主要是考核用的。”


  於是訓練場很快建成了,可是,第一次考核,一連沒有一個人可以達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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