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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打歪著(5)

  “老郝!我真沒想到來接應我們的是你們一連。”許東山的話語裏不無感謝之意,“你們一連這水平真是可以啊,一個衝鋒,一個阻斷射擊就把鬼子打蔫了。”


  “嘿嘿,我倒是真想有那個水平,可惜,不是我們一連,要不是人家上來,我這一連還不知道怎麽辦呢?那是七連,我估摸著李雜碎一會也要過來了。”


  “咳!我說嗎,我怎麽把那個李雜碎給忘記了?”許東山似乎很遺憾的說。


  一連與七連一樣,也是配有擲彈筒的,可是郝三喜覺得就是來接應五連,也許用不上那玩意,就沒叫帶上。這裏的原因固然有郝三喜輕敵的因素,但是,那玩意一連用不好,加上東西金貴也是主要原因。如果一連也有一個像小東西那樣的神炮手,你看郝三喜帶不帶,他恨不得走哪兒帶哪兒。可是一連沒有,二個剛學會使用的戰士平時還得像塊寶似得看著護著,沒法子,技術兵種就是金貴。


  說話間,李久也到了,他是連長,習慣性的向軍階比自己高的人敬禮。


  “得得得,你快別扯了,你給我們敬禮,我們還得給你還禮。”許東山說。


  “好了,別扯閑篇了,咱們核計一下,下一步怎麽辦?是現在就撤出戰鬥還是把這夥鬼子幹掉?”郝三喜擺擺手,直接說到正題。


  “我聽你們的,你們說怎麽打就怎麽打。”李久很有覺悟的首先表態。


  “這如果沒有七連過來,我肯定是要腳底抹油開溜了。可現在情況不同,我們有三個連,應該和眼前的鬼子拚一下。我覺著李……連長過來加入不會是單單就為給我們解圍吧?是不是衝著消滅這夥鬼子來的?”許東山差點又把李雜碎的外號給禿嚕出來,弄得那個李字拖了個長音。


  “以後你們當我麵叫李雜碎也沒有關係,我覺得這個外號起的挺切合實際的,在我加入八路軍之前,我就是個雜碎,一點也不為過。”李久倒是和敞亮的說道,“隨意叫就是了,免得你們每次都憋的那麽難受,我聽著也辛苦。”


  騰的一下,李久這話把許東山給臊了個大紅臉,李久的話聽在他的耳朵裏無疑不是一個極大的諷刺,他是老革命,對於叫外號這樣的陋習他本來是不鼓勵也不反對,有些時候還可以調節氣氛,可是在嚴肅的場合,那還是不可以這樣的,人家不在意是人家,自己的覺悟咋就變得這樣庸俗了?

  “李久,你高風亮節是你自己的事情,可我們是八路軍,是有政治紀律的,許東山,你以後真的要多注意了。”郝三喜其實這是給尷尬的許東山解了圍,這個台階是不大不小正合適,“好了,我們說正事,許東山的意見是消滅眼前這股敵人,我沒有意見,問題是我們怎麽打?誰來指揮?”


  “我來!你們打過癮了,該我了!”許東山剛才還臉紅呢,現在就來勁了。


  “你?那好,把你的作戰意圖和作戰計劃說說。”郝三喜嚴肅的看著許東山。


  “這個時候哪裏來的計劃?反正我們也把鬼子圍住了,等會就衝鋒好了,我剛才看到鬼子跟你們……七連的二個班拚刺刀了,他們也很一般嘛!”許東山理直氣壯的說道,“我們五連的戰士,水平沒有你們高,可是求戰的心氣很高,我們人多,2個打他們一個還不行嗎?隻要殺掉了鬼子的銳氣,他們比偽軍強不了多少,是不是?我想讓五連打主攻,七連負責火力支援,一連的老大哥就給我們瞭望掠陣好了,這股鬼子已經被你們打得縮作一團了,我想他們的鬥誌已經沒有了,正是我們消滅他們的好機會……”


  “我不認為鬼子已經沒有了心氣,恰恰相反,鬼子是有計劃的戰術收縮,他們是在固守待援,我們要打掉他們恐怕要速戰速決,如果沒有這個把握,我們寧可不打。這裏距離縣城太近了,鬼子的增援很快就能到。”郝三喜說道。


  許東山被郝三喜這樣一說,心裏也是咯噔一下,他把這裏距離縣城太近的條件給忘記了,現在被郝三喜點破,一臉的尷尬看著郝三喜。


  “李久,你是我們團公認能打的,你說說看怎麽打?”郝三喜轉頭問李久。


  “你們都是營長,輪不上我這個連長說話吧?”李久裝出一臉懵逼相。


  “你少來,是不是對沒有提拔成營長有情緒?這可是在戰場上,每耽擱一分鍾就多了一份危險。”郝三喜低聲沉喝道。


  “報告郝營長,我已經向通往縣城方向五裏之外放出了流動哨,縣城方向隻要有動靜,我們這裏就馬上能知道。”李久首先得把這後顧之憂解除掉,“以我們現在的兵力和火力,消滅對麵那夥鬼子是有可能的,但是,不能用蠻力,得想法子使用巧勁,我個人認為,在平原地形上,鬼子失去了火力優勢之後,按照許營長的法子可行,不過要變通一下,讓新兵上去不可取,建議組織短槍班,集中短槍和拚刺技術好的戰士,在我們七連進行火力壓製之後突擊。能不能全殲敵人不重要,兵法上說圍三缺一,跑幾個鬼子也問題不大。”


  “嗯,李久的這說法是對的,我看……老許,咱們叫李久來指揮如何?他的作戰經驗可不比我們少,而且,人家是科班出身,為了勝利,咱們得服氣。”


  誰也沒想到郝三喜會這樣做,要說這裏最具有指揮權力的非他莫屬,一連從獨立團建團一開始就是主力,而且郝三喜是作戰經曆也是勝多敗少,指揮作戰的能力也是可圈可點,他為什麽要讓李久來指揮呢?

  郝三喜自己很清楚,他沒有多少文化水,在部隊裏學的文化,充其量也就是個小學的水平,可他知道,李久的文化水平不低,他聽政委和錢科長說過,這李久就是個披著羊皮的大尾巴狼,平時不見山不見水的,心裏的鬼道道多了去了。如果沒有本事,如何把錢科長從千裏之外的淞滬前線給背到根據地?這不亞於當年關二哥千裏走單騎護送兄嫂的本事,光憑一股蠻力?根本不可能。而且,李久參加過多次與鬼子打的大會戰,對於鬼子的戰術了解比自己多多了。所以,對李久的指揮能力,郝三喜從來不低估。就說這次吧,自己這邊眼瞅著要吃虧了,誒,這個李久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戰場上,看看人家七連的戰術動作,他感覺,自己回去還得把那些兔崽子狠練,要不然,啥時候能趕上七連啊?


  許東山也不傻,他是跟當時的七班一起戰鬥過的,人家一個七班,生生的是帶著自己當時的二連打了鬼子好幾個出其不意,二連參加抗戰以來最大的戰果還是那次的戰鬥,讓李久指揮一次又能咋地,隻要勝利了,那就啥都好說。


  “不不,這個我不能幹,我可以給你們出謀劃策,另外我還要到第一線去,我們七連隻來了一個排,我自己也要投入戰鬥。”李久連忙說道。


  郝三喜許東山都指望李久來指揮他們打一場漂亮仗,可沒想到人家李久拒絕了,還說的振振有詞,不禁都用古怪的眼神看著李久。“你咋回事?要我們三請三讓?這是戰場,不是鬧著玩的!”許東山火了。


  “不,不是那個意思!”李久有點有理說不清的感覺,“這樣,你們聽我說完我的計劃,然後你們再決定是不是該郝營長指揮。”


  於是,李久蹲下來,用根樹枝在沙土地上很快就劃出了現場地圖,“鬼子的固守陣地大致是這樣的,他們的火力現在是沒有我們強大,可是,他們的步兵在陣地戰中還是很有戰鬥力的,我剛才觀察了一下,剩下的鬼子至少還有120多人,他們都是從一線戰場上下來的老兵,槍法好,如果他們以班為單位打我們衝鋒的排槍,我們怎麽辦?我們是可以用機槍火力壓製,可是,對方要是組織起十幾個這樣的排槍,你們認為我們衝鋒會付出多少代價?”


  都跟李久在團部學過這圖上作業,以前還以為是在連部啥地方當遊戲一樣的推演一下過過癮,現在才知道,這圖上作業在戰場上是如何的重要了。


  “你繼續說,我們聽你的!”許東山現在是徹底的服氣了,人家就這麽會,把敵情摸得八九不離十了。這還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自己真不行。


  “郝營長帶的一連,要利用我們七連機槍壓製的時機,悄悄的匍匐前進到這個溝渠,隻要到了這個溝渠,那麽距離敵人的直線距離不超過100米,一旦發起衝鋒,用時最多20秒就可以衝到鬼子陣地前,在衝鋒的時候,命令部隊按照我射擊的路線跑,我會親自操槍打出一條進攻路線。”


  郝三喜認真的聽說李久說的,腦子裏在思考模擬著現場可能性。


  “五連,大多是生瓜蛋子,有衝動,也會有害怕的,在一連發起衝鋒的時候,五連要從這裏……”李久指著另外一個方向的溝渠,“在這裏給我使勁的喊,喊啥?衝啊!使勁喊,但是,不要衝,等到我們的擲彈筒一響,你就撒丫子衝好了,衝到跟前傷了幾個,剩下的眼珠子都會紅了,隨那些新兵去打,打好打壞回去他們自己就知道了。經過這次戰鬥,五連的戰鬥力會拔高一大截。”


  “你這叫我們光喊不衝是個啥意思?”許東山瞪起眼睛,他要個解釋。


  “你們一喊,鬼子是不是會認為這邊也出了狀況?他們在火力和注意力上是不是也要分散?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等到鬼子的火力分散的時候,我們的擲彈筒就要對他們剩下的那點火力點名了,剩下的就是衝過去混戰,新兵打群架嘛,差不多就是這樣吧,要是這個群毆都打不好……讓他退伍算了。”


  李久說完了扔下了樹枝,“這個戰鬥的次序就是,火力壓製和火力吸引,一連躍進到衝鋒出發陣地,然後火力打擊,給衝鋒隊伍掃清道路,另一邊聲東擊西,喊出威勢,分散鬼子的注意力,最後,炮火清點,全力出擊,用近戰和兵力優勢把鬼子消滅,這些環節,需要郝營長審時度勢的發出一個個的指令,就用這兩麵小紅旗吧,大幅度晃動就是進入下一節,使勁晃動就是撤退……”


  李久把戰鬥的細節都考慮進去了,郝三喜聽完之後樂嗬嗬的當仁不讓了。


  接下來的戰鬥一點意思都沒有了,鬼子幾乎完全按照李久預判的套路出牌,他們的排槍打的的確很準,很密集,可是在李久集中起來的七挺機槍麵前,簡直就不堪一擊,論射程,步槍吃虧,機槍可以打得到你,你打不到機槍,論射速,那步槍更不是對手,論傷害程度,一挺機槍可以頂得上一個班的步槍。


  李久哪裏有這麽多機槍?別忘記,人家一連也有三挺機槍,五連從刁小四那裏也繳獲了一挺太原廠仿製的捷克式,這七挺機槍,尤其是七排的機槍,太特麽的變態了,幾乎是彈彈咬肉,槍槍要命。尤其是李久親自把五連的那挺幾乎是嶄新的機槍玩了個花樣翻新,用新機槍當狙擊步槍使,在三百米的距離上硬是打得鬼子人仰馬翻,一連從出發陣地躍進到衝鋒陣地都沒費啥事。


  當一連到位,李久率領的機槍組突然改變了原來的短點射打發,猛然開始了長點射或者是連射,在鬼子防守陣地前硬是撕開了一個豁口,一連那邊發聲喊,呼啦就是躍起衝鋒,鬼子還沒鬧清啥情況,正準備組織反衝鋒的時候,自己的側翼又發出了更大聲響的喊殺聲和衝鋒聲,跟著,對麵的擲彈筒就飛了過來,那個準啊,小泉在第一時間倒下,誰叫丫舉個指揮刀到處亂晃悠的?現在小東西打狙殺不使步槍了,人家改使擲彈筒了!

  小泉倒下,鬼子那邊的小隊長就按照順序接過指揮權,可是鬼子在戰場上是看指揮官的刀來調整戰術的,誰指揮誰就要揮刀,可誰揮刀誰就要倒黴,不僅是小鬼頭的去找這些倒黴家夥的晦氣,就是李久、銅鑼這些機槍手也都把連發改成單發射擊,部隊衝上去了機槍就使不上勁了,隻好當使。


  “連長!我有意見!”李久正鬆快的把機槍收下來,哈喇子卻跑過來起膩。


  “說!啥意見!”李久不在乎有人提意見,對哈喇子這套他早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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